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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二)

靠门静心聆听,珍莉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因为对方使用的是全英文的交谈,再者音量又控在10分贝左右,为了听清内容,她比以往投入了更多的耐心与专心。果然,随着精神的高度集中,她清晰地听到了门外两人的话语:

“她是个单纯的女生,不是坏人,一路走来,她从来不曾害过我!”那男声强调道。咋一听,珍莉就认出说话者是德。

于是,不用猜测,剩下的女声肯定就是Eva的。只听,Eva辩解说:“你能不能冷静分析一下?她看起来笨手笨脚,为什么整个中国那么大,偏偏就她一个弱者存活?我和你一样,我们都具备生存能力,她要真是你说的那样单纯,根本不可能活那么久!”

虽说Eva的分析没错,但德还是低声反驳,道:“你为什么总是对一切都抱有怀疑?甚至是恶意的怀疑?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或许她的命好,上天一直保佑她,为什么就不行呢?”

“OK,我们重新整理思路。你说过,你身上的背包是她替你准备的,对吗?”Eva平静地问。

没有犹豫,德果断回应:“没错。”

“那你是否发现,包内的所有配备都与我们接受过的生存训练指示一致?”Eva又问。

还是没有犹豫,德再次果断回答,说:“知道!但这不代表什么。她其实是一个很心细的女生,并不笨。”

“很好!”Eva用力地深吸一气,然后,她边从包内掏东西,边严肃质问说:“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透过门缝,珍莉这才发现,Eva手中提着的竟是自己的背包。一想到包内还有的东西,她完全慌了神,因为,包中除了衣物、食品、紧急用药等必须品外,还藏了一支俄制的雅利金‘格拉奇’6P35的9毫米口径手枪。这玩意儿百分百能击碎她与德刚刚修复的关系。

本来吧,作为一名普通民众,珍莉包内带着枪也并不稀奇,毕竟末日了嘛,有枪防身才是王道。可是,对于像Eva那样,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专业人才来讲,她一眼就能判断枪支的型号和来源,不会不知道这款枪支的杀伤威力;再者,她也清楚,在中国持枪是犯法的,而且,枪械库也不是那么好偷的地方。所以,综上所述,这枪证明了珍莉并非单纯的姑娘,她的真实身份有待核查。

见事情败露,珍莉慌不择路,却不小心撞在了侧旁的红木矮柜上。这引起了门外两人的警觉。

未等珍莉从前厅夺门离去,Eva就快步追了过来,她冲即将开门的珍莉怒吼,道:“不许动!”显然,她已将枪口瞄向了对方的后背。

本能驱使下,珍莉暂停了所有的活动,但,她并没有选择举起双手或抱头蹲下,而是驻足原地。她也害怕,然而,生死面前,众生平等,如果上天真要她现在去死,她绝不会反抗,眼下这样的境况,有时死了比活着更舒坦。

几秒后,德紧跟而至。他明明看到Eva用解了保险的枪口对准珍莉,却没有要制止的意思,不晓得是惊呆了还是有意为之,反正,他既没说话,也没压低枪口。

见状,珍莉的内心是哇凉哇凉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Eva忽然厉声喝斥。

珍莉没有转身,她冷言道:“我是谁都不重要,反正你是铁了心要杀我。”其实,她已做好最坏打算,大不了在此中一枪,死后还能复活,也算是还了德的救命之恩。

德还是一言不发,似乎在作着观察,脸色每秒愈沉。

见珍莉抵死不说,Eva主动向前迈了一步。在齐堂并不宽敞的前厅内,这一步尤显杀机的张扬。

听到脚步声,珍莉似乎看到了死神的逼近。好死不死,迎着门缝涌入的北风,她那虚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哼,知道怕了?我告诉你,你的身份我是可以推测出来的,根本不需要你的证词!只是看在德的份上,我多给你一次机会。”趁机,Eva趾高气扬道。

‘What?打个冷颤就是害怕?笑话!’如是想,珍莉猛然转过身,一脸愤恨地盯着Eva和德,那架势,俨然是即将英勇就义的正义人物。

搞笑的是,Eva没料到珍莉会如此‘英勇’,敢与她面对面对质,因此,她顿时语塞了。安静地对峙了好几分钟,Eva转了副面孔,平心静气地说:“这样,如果你老实交待,我可以既往不咎。”

“交待什么?我身正不怕影斜。”珍莉冷哼了一声。

或许Eva从来没见过如此‘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她有些恼了,压着嗓门说:“那这把格拉奇为什么会在你包里?这枪可是欧美国家的特工专配,在中国,很少有机会看得到。”

当即,珍莉撅了撅嘴,冷笑说:“我怎么知道这枪为什么会在我的包里,说不准是你放的,故意用来诋毁我。”

终于,Eva被气得怒火中烧,她迅速向前又迈了两步。这时,枪口距珍莉的心脏仅余二十来公分,可以说,只要Eva动手,珍莉就会即刻见阎王。

到了这个份儿上,德总算给出了反应。他快步走上前,轻轻推开了枪口,并柔声劝慰说:“有话好好说。既然大家都没证据证明枪是谁的,我们三人都有嫌疑。Eva,如果单凭枪从她的包内搜出,便认定她是特工,那是主观的偏见。”

话音刚落,前厅就突发一阵摇晃,那晃劲和频率十分渗人,宛若七、八级的地震。不一会儿,室内的摆设便被完全颠出了原位,门窗也被震得自行打开。物件儿都这样了,人肯定也不能幸免于难,珍莉三人被晃动瞬间甩在了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面对突如其来的地震,德和Eva相当地默契,他们缓慢地爬向临近的桌椅,试图藏身于有盖的掩体内,而珍莉则没有想着藏身,因为,她看到了出路。

看见珍莉愣在原地,德实在不忍心,他急忙从桌底爬出,边伸手去揪珍莉的衣物,边大喊:“珍莉,快拉住我!”

然而,珍莉仅是转过脸,朝德嫣然一笑,尔后,她迅速翻滚身体,直冲大开的前门。

此时,Eva发出了最终的警告,只听,她厉声尖吼说:“再跑我就开枪了!”

没有停顿,珍莉侧身翻过门坎,手脚并用地在庭院内爬行,恰巧,枪声响了,飞出枪口后,子弹夹着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插入了珍莉的左后肩。当即,珍莉发出了一声闷哼,也是,火药在体内爆破的痛苦,绝不亚于经历火烧的极刑。

德定在了原地,他张着嘴,任由室内地动山摇,愣是没了反应。

经历了一阵短暂的大脑短路后,在窜遍全身的疼痛中,珍莉算是回过了神,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感觉自己的七情六欲都离开了身体,耳边还能听到细碎的佛经颂音。忍着极痛,她回头望了眼,当看到德竟无动于衷时,她的心都碎了,也好,那碎片乘机填满了痛楚的空洞,她也得到了解脱。

枪响过后,室内的地震越发地严重了,即便是身手敏捷的Eva也无计可施,被完全困在了齐堂的前厅内。奇怪的是,齐堂外的地震却停止了。

‘难道爱莉就在附近?’想到此,珍莉咬紧牙,拖着沉重的身体一寸一寸向牌坊爬行,她的脑海中挤满的全是灿盛君的笑脸,那是她眼下唯一的动力。

很多人以为,失恋和失身一样,都是悲凉的绝望,可是,相比起珍莉现在的遭遇,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心碎,还可以粘补;心焦,只能挫骨扬灰了。

或许这就是佛祖常说的‘正当修行时’吧!有时,困境和痛苦是无法躲避的,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

紧缩左肩,珍莉无力地在雪地上跪爬前行,一路走来,不仅留下了痕迹,而且还拖出一条血路。再爬2米,前方便是古寺牌坊了,这一下,她才痛苦地哽咽啜泣,别说内心苦闷,就连味觉也是苦涩的。看着轻垂的泪珠瞬变雪珠,并坠入白茫的雪海,她顿感生无可恋,或许,这里正是埋葬她的爱情故事最好的坟墓。

古寺外,风雪仍然肆虐横行,天空持续呈现一片灰蒙,根本分不清昼夜,唯有白雪的昼颜,俨然亮光照亮着前行的坎途。

不晓得爬了多远,直到看见前方忽有两枚圆光闪个不停,而且还有越变越大的征兆,珍莉方才停下了脚步。果然,半分钟后,她望到了一台被雪包围的装甲车。

那车缓缓停在了珍莉的侧旁,随即,车门被从内开启,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脑袋从门内探出,那人正是爱莉。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是珍莉对爱莉最深情的告白。长舒一气后,珍莉忍住剧痛,飞扑着奔向爱莉的怀抱。那一刻,她的眼泪和鼻水已然化作了冰天面膜,在脸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爱莉紧抱珍莉,柔声安抚说:“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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