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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二)

天空一味地灰白,雨点夹着雪花疯狂地肆虐大地,犹如南北两极那恶劣的极端气候。明明是几小时前才出现的雨雪天气,可积雪的厚度却超出常态,咋一看,那分明就是下了好几天的雪量。

‘也好,有瓦遮头,总比在北风中过夜要好。’珍莉如是想,然而,当踏着深厚的积雪倍感艰辛之际,她又不免哀叹自己腿短的瑕疵。也是,面前的雪地厚度,对于别人,比如德来讲,只不过是埋没小腿的深浅,而对于她而言,那却是淹没膝盖的障碍,别说前路摇摇看到不尽头,就是还能走多远也是个未知知数。

走了几百米后,珍莉终于体力不支,她唯有变走为爬。虽然不甚雅观,但谁管呢?

可是,这样的冰天雪地,对于南方出生的珍莉来讲,无疑就是一个寒冰炼狱。为了生存,她咬紧牙关,拼命朝指南针所示的方向爬行,其腿上的UGG棉靴是湿完干,干完湿,这也不算什么,重点是,她感觉自己膝盖以下没了知觉,不知是痛还是冻,反正,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孤身的凄苦让她意志消沉,她想哭,却因为冰霜僵住了脸颊而无法流泪。

那条下坡道是去古寺的必经之路,车子下滑俯冲时,珍莉已然完成了1/3的路程,现在,她只要在下坡后再前行2、3公里,然后攀爬一座小型的山岗,那样,她就能看到古寺的牌坊。其实,在正常天气下,去往古寺的话也就20来分钟的慢步距离,当然,如遇非常气候的话,能在天黑前抵达古寺就已是了不起。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快行,可是,当身处一片雪白的地面之上时,你永远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

‘唉…真命苦。一路上,遇到的颜色都那么极端,非黑则白。真是上辈子做了大恶人,这辈子为了还债而生。’使劲眨了眨刺痛的双眼,珍莉甚是郁闷。她最忠诚的朋友便是霉运,这不,在又前行了1公里多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视力骤然下降了,前方的一切,她仅能看到大概的轮廓,除此以外便是煞白的色调。

停下脚步,珍莉坐在雪上,她反复去揉搓双眼,心急如焚,毕竟,双腿已经不太听使唤,要是眼睛又出问题的话,她就真的陷入极度危险的处境。

‘珍莉啊珍莉,你千万不能放弃。你别忘了,灿盛君在上海,彤彤在北京,文柯也在来的路上,他们都指望你了……’定了定神,珍莉再次重启爬行。也许,自我安慰会是一种激励的良药,尤其在如此无助的环境下。

又前行了好一阵,珍莉停了下来,她睁眼看了看手机,此刻正好是下午4点15分。她抬头远眺,发现自己已经爬到了小山岗脚下,不觉好一阵兴奋。然而,最倒霉的事情陆续发生,她的视力进一步地退化了。

这里离古寺也就200、300米。想了想,珍莉觉得自己可以摸着爬上去,因为这上山的路并不宽敞,随便摸着都能登顶。于是,她作了几回深呼吸,闭上眼就开始了攀山之旅。幸好,这座山岗的坡度很理想,双手双脚并用便可顺利上行。

别人是踏雪寻梅,细尝欢乐;而珍莉却是踏雪寻寺,独享堕落!原来,人类没有了双眼,没有了力气,在雪海中登山,那简直就是闭气狂游200米自由游,生不如死。除了身体达到了极限,珍莉还要躲避时不时从高处坠落的积雪,可谓身心俱恐。

谁让希望就在前方呢?珍莉只好一步一步地在雪海中痛苦挣扎,就在即将放弃之时,她终于看见,在前方苍白的雪雾内,若隐若现地镶嵌着一座高雅的三门牌坊。

那牌坊属于古色古香的建造风格,这让它在山顶上倍显幽静,古朴。

奇怪的是,牌坊的中门被一座小型的雪山包给堵了个严实。珍莉爬起身,走上前摸索,发现那雪山包竟是一台车子,据推测,那应该是一台越野车。‘不会是德的车吧?’想到此,她的右眼不打一处狂跳,权衡之下,她决定转身离开。

可是,珍莉还是敌不过自己双眼和双腿发出的濒死警告,她实在没辙,心想:‘唉,进去吧,肯定会被那个外国女人耻笑,甚至羞辱,但不进去吧,我今天就要命丧雪地。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丢脸就丢脸,这比丢命更值。’

作好了最坏的打算,珍莉首要的任务便是围着车子转圈,寻觅脚印。她打算先了解清楚德与Eva的驻扎方位,如此一来,她才有机会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取暖过夜,也就是说,能够不与对方碰面最好。

没想到,雨雪实在太密,地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再者,天渐黑,珍莉的视力越发地不好使,所以,她退而求其次,直接寻找临近的庙房作休整。不料,正欲挪步时,她却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重物压到了。为免遭袭,她忽地使出一记闪身,并用衣兜内掏出的小猎刀直接后劈。

当即,一阵衣物被割裂的声响传来。

“是我!别动刀!”一把熟悉的男声急语说。

凭声音,珍莉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德。见状,她马上停手,转身后望。虽说跟前之人的体型与德相仿,但她实在无法确认,遂装出一脸淡定,收起猎刀后笑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耐吓。”事实上,再次见到德,她真的好想冲入对方的怀中,大哭一场。

“你的车呢?”德担忧地问。显然,他很是担心珍莉的状况,话语间,他还蹲下身,替珍莉轻拍衣服上的积雪。咋一看,俩人还真的很像热恋中的情侣。

几秒的心动,珍莉瞬间被稠密的雨雪冷醒,她想起了待会儿要面对Eva的事实。

见珍莉愣在原地,德马上说:“我们赶紧回屋取暖吧,这里站太久会着凉的。”然后,他蹲下身,又道:“来,我背你。”

换作以往,珍莉早就怦然心动了,然而,眼下,她与德之间还多了个Eva。为了完成拯救地球的大事,她必须息事宁人,遂道:“别对我太好,Eva会难过的,我并不想插足你们的恋情。”

语毕,德站起身,他没作任何的解释,却果断拉住珍莉的手臂说:“跟我来。”

珍莉很担心德会将自己拉去与Eva共处一室,忙说:“去哪里?我不能与你们共处一室。”她拉住德,死活不肯迈脚。

德没有回应,他一把抱起珍莉,径直朝不远处的一座小庙宇走去。

这一回,珍莉没再扭捏,她已是极限了,实在无力挣扎。本着‘就此任性一翻’的心态,她缩在德的怀内,等待德的安排。这时,迎着北风,她似乎听到了风雪中隐隐传来的呼喊声,那似乎是Eva的声音。发现德并没有顺着声源前行,她大感庆幸,同时,她也明白,今夜并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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