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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一)

小红门派出所并不大,只有两层的高度,呈东西走向;而且其设计简单,给人一眼就可望穿的‘气势’。

躲过几枚子弹的‘追踪’,Max好不容易将珍莉从一楼抱上了二楼的东端。这里是一个放置杂物的小房间,内里全是布满灰尘的纸箱和阵旧的物品。

通常,幸与不幸仅是一厘之差。俩人虽暂时安全,可‘黑影’那伙人竟乘胜追击,紧跟他们身后冲入所内,现正在一楼挨个儿房间地进行搜寻。

换而言之,若Max和珍莉不能在对方找上门前逃离这个小房间,那么等来的绝非什么好事儿。比如说刚才被‘黑影’团伙追杀的那群人!起初,从Max把珍莉抱下车后,那一连串的悲怜求饶声,疯狂嘶吼声以及冷酷枪鸣声还会络绎不绝地进入他俩的耳畔;直到他俩进入派出所后,所有的声音竟瞬间噶然而止。这意味着被追杀之人在瞬间被尽数屠戮。由此可见,‘黑影’那伙人不是善茬,从来不会留活口。

面对这样一群毫无人性的暴徒,珍莉有些六神无主,她的心脏正被惊慌与紧张所包裹,精力更是一度专注于楼下由远及近的翻查响动,反倒忽略了身边的Max。

事实上,此刻的Max略显反常,毕竟他的呼吸从不曾如此急促。

直到发现Max一脸倦怠并伴有雨露般的汗水,珍莉才晓得担忧咨问:“Max,你还好吗?”

Max皱皱眉,强颜微笑道:“没事…”

很明显,Max肯定是有事,只是眼下逃命更为紧要,所以,珍莉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接着关心对方的身体。

珍莉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起身去移动房内的纸箱。她打算把这些箱子堆到房门前,借此拖延‘黑影’等人冲入房间的时间,这样他们俩人才有更多时间去思考突围。

部队出身即是部队出身,意志比没参过军的人要强几倍。即便满脸的汗液,Max还是搀着墙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珍莉的身旁,默契地协助对方推拉较重的纸箱杂物。

苍天有眼,人善终究自有神庇佑。那些许久无人触碰的纸箱内,竟收纳着珍莉俩人所需要的东西:旧窗帘和家用工具箱。

起初,珍莉认为进入这个杂物房是神灵的安排,可是,到了后来,当她再次想起逃跑的片段时,却发现这一切绝非偶然!她深信,Max肯定查探过这个房间,因此,在短暂的逃命时间内,对方拉着自己想都没想就直接躲了进来!这件事情让她对Max有所防备,毕竟,能够驱使一个人亡命时还能思考缜密,未雨绸缪,原因不外乎两种:要么就是拥有强大的生存意念,要么就是具有深邃的城府!

眼下,唯一能让珍莉俩人逃离这个房间的通道只有他们身后的这扇窗户。这个窗户设有防盗网,是那种和监狱风格类似的款式。

无奈,说这网严密吧,对于一些大神级的盗贼来讲不过是小事一桩。可珍莉不是这类神人,着实为难了。看着那竖竖横的结构,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各种不靠谱的方式,却苦于身边可用的工具不多,每每总在撤销与重想中徘徊。

此时,Max拉了拉珍莉的衣角,示意对方看看自己找到的东西。他的手上捧着一台中空的菱形铁块,那东西很眼熟,却不是女生的常用工具之一。

鉴于叫不上名字,珍莉张了半天嘴,最后弱弱地问了句:“这是什么?”

“ScissorJack(剪式千斤顶)!”Max边说,边将此物搁在两条防盗网的不锈钢杆柱间,接着,他侧脸看向珍莉,并伸出其中一手补续说:“螺丝刀!”

只见,Max将拿到的螺丝刀插入这个千斤顶侧面的一个小孔,然后不断转动。不到一会儿,奇迹出现了!随着‘喇喇喇’的不锈钢爆裂变型的声响传出,防盗网的下部被硬生撑开了一个缺口。

这个口子珍莉勉强还能钻出,可对于Max来讲,明显是猫钻鼠洞的感受。没想到,Max就此停手,他转身就走到装窗帘的纸箱前,快速地一条接一条扎结帘布,十来秒便倒腾出一条简易的‘逃生绳’。

门外,恰巧响起了五、六种脚步声,而且自西向东逐渐靠近。当然,珍莉还隐约听到那些追踪者的对话:“大哥,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大本营,晚了或会遇到那些怪物!”其中一人急迫地说;半晌,另一把声音才回答说:“你们先走,我自己回去!”语气甚是霸道。

这人的声音冷峻而干练,珍莉一听便认得,此人正是那个跃入车内的‘黑影’,心想:‘这人可真是死心眼!偶尔放几个人走也算是为自己积福积德,为毛非要赶尽杀绝呢?’

正当珍莉发愣之际,Max已将帘布绳捆在了一旁的6层置物架上。随后,他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臂,低声说:“快走!”

珍莉被恍惚地拉到窗边,当她听到Max的‘命令’后方才醒悟,连忙甩开对方的手,艰难地从喉咙中吐出几字,说:“那你呢?”

“珍莉,我走不了了,与其拖累你,不如我留下断后,这样你才能活下来。”Max喘着淡淡的粗气,缓缓劝慰说。

实则,当Max停止进一步扩大不锈钢杆柱之际,珍莉是处于戒备状态的,毕竟她只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不料,Max却没有害人之心,他在身体状况欠佳的情况下,还********为珍莉开辟生路,最后还甘当殿后牺牲自己,他所做的这一切都与末世的尔虞我诈背道而驰。

珍莉宛如掉入了愧疚的泥潭,心情沉重。她没有说话,而是提起千斤顶,再次塞入缺口,打算抓紧时间撑出更大的出入空间。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按压门把以及召唤同伙的声音。

Max拽住珍莉的胳膊,神情痛苦地说:“快走吧!我中了两枪,即便对方不补枪,我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直到这时,珍莉才知道自己有多愚笨!她使劲拍打自己的脑门,忙低声道歉,泪眼婆娑。她真的是个后知后觉的人,她一直都以为Max的不适源于某种隐密的暗病,不愿明示,所以总在强忍。

Max擦掉满脸的汗水,咬着唇忍耐枪伤带来的痛苦。他伸手抚了抚珍莉的侧发,虽说表情笑不出,却在其眼中看到了杀人不偿命的温柔。

珍莉急忙探了探Max的体温,除了汗液湿冷,对方的身体已陷入炙烤状态;她又看了看对方的枪伤:一颗子弹正中右后腰,另一颗则打入了左后肩内。其中,属后腰的枪伤最为严重,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渗出,浸湿了对方的衣衫与半截长裤。

‘要是德他们还在那该多好……’珍莉快速擦掉脸上的泪水,把剩余的窗帘撕成两半,全数绑到了Max的两处枪伤上。这样做只能减慢血液的流出,却治标不治本。

处理伤口费了不少时间,这个时候,那伙人已齐集在门外。只听,那‘黑影’向珍莉两人喊话,说:“里面的人听着,缴枪不杀!”接着,其他人纷纷起哄,用力敲打房门,大有虚张声势的意思。

Max听不懂‘黑影’等人的话,只好看向珍莉。

这一回,珍莉显得极其认真,遂附耳对Max讲:“你先顶着门,我争取时间将缺口撑大!要走,我们就一起走!”

或许是珍莉眼神中透出了无比坚定的意念,Max没再说什么,他埋头就着手垒砌纸箱。当然,每每一搬动重物,他的伤口又再次迸出血水。求生的过程总是残酷的,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为了苟延残喘,受点苦也没办法。

珍莉用尽吃奶的劲儿转动千斤顶边的螺丝刀,手已然发麻,可当看到那扇坚硬的防盗网被逐渐撑得变型,那份满足便足够将体内的疲劳瞬间平复。

‘黑影’那伙人似乎察觉到房内的异常,遂开始用胳膊顶撞或用腿脚踢踹房门。不时,那‘黑影’还厉声恐吓说:“小爷我给你们机会了,但你们偏不领情,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是你们自找的!”

‘待老娘从这里逃出去,别让我再遇到你,不然有你好看的!’珍莉压制着自己的满腔怒火,全身投入到改变命运的细节中。黄天不负有心人,那缺口终于还是被她撑出了Max身段可进可出的大小。她连忙把Max拉到窗前,并让对方先行下去。

之前,珍莉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Ladyfirst’的礼仪,也不存在什么舍身成仁的道德,尤其在末世。但是,Max的行动告诉她,遵循这些的人还是存在的。

其实,让Max先出去,这与高尚情操没什么关系。珍莉认为,鉴于体型的特质,若由Max断后,万一外逃时不幸被卡在缺口,遭敌方俘虏,那么,他俩好不容易组建的团队就会瞬间瓦解。所以,哪怕明知门外站着五、六条随时会发疯杀人的‘禽兽’,珍莉也只能让Max先行离开,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趁着Max钻出缺口的时间,珍莉没有放松,她启动了一个有些傻的计划!她将周围一些偏小的杂物堆入空旷的纸箱内,然后塞进之前Max堆砌的纸箱墙空缺位置,意在让‘黑影’等人夺门而入时搞不清状况,找不着下手的地方。

待珍莉再次转脸看向窗户时,那里已是干干净净。于是,她靠近窗边向下望,这时,她看到Max已经下到了一半的高度,遂欲紧跟其后。

不料,门外却响起两声枪响。那些子弹竟从门把手的大概位置穿透而入,当场便把那部分的两个纸箱射出两个‘大洞’。

当场,珍莉的后背脊梁骨有种被狠狠搓捅的痛感,连忙头也不回地坐上窗边,然后半掰着墙边和防盗网的变型枝杆,慢慢将身体完全贴在楼房外墙墙身上。这是她第一次爬墙,感觉真的不好!

很快,珍莉的脚下传来了Max的细声鼓励,他喊道:“珍莉,慢慢来,记得要用脚绕住帘布!”

珍莉按Max的意思匆匆把右脚缠在帘绳上,然后才双手握绳,一寸一寸向下落。下到一半,她的双手已划出了几道血痕,本想着歇歇,不曾想,顶上传来一声呵斥:“不许动!”

本来,一声呵斥算不上什么,可恨的是从窗边同时伸出四把手枪,所有的枪口一致地对着珍莉的脑壳。刹那间,她被吓得真的举起双手,不敢动弹!

万万没想到,这一松手,珍莉的身体就自然头朝下往下坠,‘啊’声都没来得及喊,顶上的枪声便此起彼伏。幸得她头朝下掉落,否则肯定脑袋开花。

不过,珍莉认为这样的瞬间坠落,还不如中一枪来得爽快!

一层楼净高往往有三米,从三米落下,估计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可当珍莉眨眼过后,映入眼帘的不是水泥地,而是Max那壮阔的胸怀。

二楼上的那群家伙明显乱了套,那‘黑影’竟直接沿帘绳向下爬。

见状,Max抱起珍莉就往北面的小树林跑去。奇怪的是,那‘黑影’竟没有开枪。珍莉不免纳闷,明明是大好的机会,以对方的眼界,只要开枪,肯定能再次打中Max,却不知何故放弃了,那,为何一开始非要如此赶尽杀绝呢?

这片小树林,与其说是浑然天成,倒不如说是自生自灭的典范,既无序也荒乱。唯一吸引眼球的便是几百米外的一座六层高楼,楼体上还挂着几个东歪西倒的霓虹大字‘金X大酒店’。

既然身后没了追兵,珍莉就没让Max继续抱着跑,而是换成她亲自搀扶对方向前走。

一路上,Max的表情都相当凝重。珍莉甚是担心,她害怕对方的身体吃不消,便说:“要不我们在这里歇歇吧?!”

“不要停!我们必须赶在天暗之前到达那座建筑物内,不然今夜有可能会变成丧尸的盘中餐。”Max吃力地回应。

珍莉顺势抬头看天,这才发现时间过得飞快,胆颤心寒了半朽,一天竟过了一半。眼下没有更好的路可选,她只好扶着Max继续赶路。

走了一阵子,珍莉渐渐听到不属于自己和Max的脚步声。那些声响杂乱而拖沓,完全不像人类行走的步调。她开始有些着急,毕竟现在手无寸铁,外加一个病号,真得打起来肯定赢不了,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半拖半拉地拽着Max在杂草废木中前行。

终于,珍莉扶着Max抵达了酒店的前院。

不过,酒店的极度荒芜,日久失修,以及断电缺水的状态着实让珍莉深感绝望。她明白,这样的地方,不仅不能作为短期的隐藏之所,而且更无法处理Max身上的枪伤。

珍莉先把Max安置在酒店的大门门柱边,然后便独自一人走到大门前向内观望。她趴在玻璃门上向内窥探,但天色灰暗,加之又没照明,想看清酒店大堂的内在纯属胡扯!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珍莉发现玻璃门是锁住的。以她的智商,她认为里内是安全的,所以情绪高涨。

正高兴着,珍莉忽闻身后的半人高杂草内又传来凌乱却密集的脚步声。她抄起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径直敲打拴在大门门把上的那把软锁锁头。

可除了液压剪可以让这种锁惧怕外,估计不会再有别的东西,珍莉手中的石头好比柔弱的鸡蛋,没砸几下就碎成了渣。

见珍莉无法开锁,Max便提出攀爬大门两边的门柱,以此到达二楼,届时再砸窗进去更为妥当。此法甚好,于是,珍莉在Max的指导下,迅速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卷成一条粗短的麻花;然后,用手臂与‘麻花’围成的圈套住门柱;最后,借着‘麻花’与坑洼的石柱相互摩擦,以及自身向上跃动的腰力,她首次成功爬上了柱顶。

轮到Max时,草堆中的脚步声终于大白天下。那是十几只满声血污的走尸,它们左晃右摇地行成一道有序的包围圈,不紧不慢地向门柱旁的Max围拢。

一看这阵势,既使Max有大象身躯也抵不过这么多张嘴的撕咬和啃噬,珍莉慌张地大喊:“Max,快上来,别愣着!快呀!”

此时此刻,别说久经沙场的Max不知所措,珍莉更是后背全湿,她最不希望的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咬成碎片,奈何,她手上真的毛都没一条,自己更不是孙大圣,想帮也拿不出手。关键是Max身上还有伤,行动多有不便。对此,她为自己的提前上爬懊恼不已。

突然,走尸们发动了袭击,它们同时跑着冲向Max,嘴里还不忘发出哼哼唧唧的怪声。

如果只是看见一、两只走尸扑过来,珍莉觉得惊悚肯定是正常的反应,不过,当面对十几只只认血肉,不认类别的怪物时,惊悚已经无法形容恐惧的感觉,或许说,大小便失禁什么的都属于正常反应。

Max很快便恢复冷静,他意识到自己的困境还有逆转的可能,遂开始着手镇静爬柱,仿佛身旁不存在危险。

不曾想,那些走尸像喝了红牛一样,跑得那叫一个贼快,不到十秒就全数收紧了包围圈,纷纷扑在门柱上,向爬到一人高度的Max伸出锐爪。

明明只要继续上爬便好,可Max却不知为何偏要伸腿去踹脚下的走尸,最终,不慎被其中一只身高略突半个头的高个儿走尸拽住了腿腕,弄得狼狈不堪,甚至还有下滑的趋势。

‘再这样下去悲剧一定会发生!’想到此,珍莉发了疯似地用脚下的碎玻璃片将手指割破,随即像将血滴甩到几十公分外的荒地上,她期盼那些个走尸会寻味外撤,哪怕是一部分也好,这样,Max才有机会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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