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八斗家,白府,大门大开,门前搭了粥棚,白夫人褪下绫罗,卸了金钗,素衣素裙,亲自上阵,亲把粥勺,和家人嬷嬷们,就在自家门前,大锅架起,昼夜不停,熬粥,施粥。白八斗也亲自提壶,为灾民们送上解毒、防止瘟疫的甘草汤。
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地涌过来,就如潮水一般。
白府厅堂,白龙爷对着夫人卸下的金钗首饰,也犯了愁了,说:“唉,这灾民一天比一天多,把咱们家的粮食全部施了粥,就算最后把夫人的金钗首饰都卖了,全部买成粮食,全部拿来施粥,咱也管不了这许多人的嘴啊……”
张仙儿坐在一旁,也愁眉不展的,说:“老爷救灾救苦,也真尽力了。朝廷会有动作的,我听说已经拍了几路兵马,分向各方,放粮免疫了……”
白老爷说:“老话说大灾之后,必有瘟疫啊,重建家园,又是多么艰难……”
张仙儿说:“就是啊,黎民百姓,好不容易盖个草房,垒好灶台,置下锅碗瓢盆,像燕儿衔泥一样,一寸一寸地费劲巴力,有了一个自己的家,可以安生住下,欢欢喜喜,生儿育女,这叫大水一冲,什么都没有了,能逃出小命儿就算万幸了啊……”张仙儿说着,擦泪。
白老爷也万般唏嘘,眼圈儿泛红,说:“钱可以再挣,人没了咋办?施粥吧,施粥,大家一块儿作作难,就熬过去了……。但愿老百姓们都逃了命出来,别为一口饭被逼的卖儿卖女的……”
张仙儿点头,说:“老爷您的功德,上天会记得的……”
白老爷难过地摆摆手,叹了一声,说:“也就这么大点儿的能力,尽心吧……”
俩人正说着话,白夫人进来了,说:“老爷啊,后花院儿的门打开吧,就在那院子里,搭些棚子,放些席子、蒲团什么的,好让灾民们歇息,他们好些人都带着伤病,走不动了……”
白老爷有些犹豫,说:“这个……,后花园离你们这些内眷也太近了吧?我怕有人趁机生乱啊。”
白夫人一听,也有些犹豫,说:“是啊,那后花园,离咱们的住房,也没多远……”
张仙儿说:“老爷、夫人放心,我张仙儿保证,我可以日夜不眠,守护在府中。”
白夫人眼巴巴地看着白老爷。心太软啊,心疼那些灾民。
白老爷略一思索,说:“好吧,开后花园,安置灾民。我现在就去置办棚子、席子、蒲团、铺盖,再和几位卖粮食老板打个招呼碰个面,看能不能再弄些粮食回来。”
白夫人说:“那好,老爷,我去忙了。这些日子街上乱,老爷自个儿也注意安全。”
白老爷点头,说:“八斗呢?”
白夫人说:“在给灾民发放解毒解渴、防止瘟疫的甘草汤呢。”
白老爷说:“嗯。应该叫他知道民之疾苦。张先生你要多操心,注意府里和少爷的安全。”
张仙儿说:“张仙儿听命,老爷。”
白老爷说:“好吧,咱们分头行动吧。夫人你也辛苦了……”
白夫人温柔看白老爷一眼,连忙去了。张仙儿也转身去忙,白老爷带了两个随从,也匆匆去了。
白八斗提着水壶,给灾民们分完了一壶甘草汤,擦擦汗,再要去灌一壶,就看到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郎,虽然破衣烂衫,生的粗粝一些、弱小一些,却也剑眉星眸,正在喂软塌塌倚在怀里的的母亲甘草汤,便连忙走了过去,施礼道:“兄台,这位大娘是不是病了?”
那少年连忙起身,说:“回兄台话,这位是在下的娘亲,确实是病着,在发烧呢。”说着,掉下泪来。
白八斗连忙伸手试那老妈妈的额头,说:“兄台不要怕,快快背上你娘亲,随我到诊所去。”
那少年真是没想到,愣了一下,“扑通”,给白八斗叩了一个头,背起母亲,跟着白八斗匆匆而去。
到了诊所,医生连忙为老妈妈诊了病,开出药来。少年哭道:“我们没有钱……”
白八斗说:“怎么还用兄台作难?”说着,拿出银子。
医生说:“少爷不必啊,我记你白家的账就行了。这是灾民,我要个本钱就行。”
白八斗认真道:“谢谢大夫。可是我不当面给你钱,怕这位兄台为这事儿心放不下啊。”
那少年郎只顾擦眼泪,心里感激。
那医生赞赏喜爱地看了白八斗一眼,说:“这位大娘的病,得熬药啊,得好好养几天,少爷,这几天我这儿的病号也太多,你得自己安排这个事儿。”
白八斗说:“嗯,我明白。兄台,跟我走吧。”
那少年又有些意外了,说:“不可、不可,我和母亲就在你家粥棚前那街上就好,药我可以用那热粥泡了喂给母亲……”
这回是白八斗意外了,张着嘴,半天,叹了一声,说:“兄台,你娘亲病着,你就不要执意了。”
医生也说:“去吧、去吧,他家房子多得是,随便给你找间屋子,先给你娘治病要紧,啊?”
那少年这才背起母亲,说:“大恩不言谢!兄台,我和母亲在那街上就行,但求兄台府上给我娘亲能把药草熬一熬就好。”
“你怎么这么不把我当朋友啊?还一句一句兄台地叫着……”白八斗有些生气了。
那少年一看白八斗真有些生气了,犹豫一下,也不说话,背起母亲,迈腿就走,白八斗急急跟着。
到了白府,见众人在白家家人的指挥下正往后花园疏散,才知道府上开放了后花园。那少年一听,执意要和众人到后花园安歇,说母亲有病,怕沾染了白府。白八斗也只好随他。到了后花园一看,家人们正在搭棚子,地上还铺了许多凉席、蒲团,一些简单的铺盖也不断运到。白八斗真是心中欣然,抬头一看,白老爷正走过来,白八斗连忙跑去,叫:“爹爹。”白老爷还未搭话,许多灾民已跪下磕头谢恩。白爹爹连忙扶众人起来,口里说道:“乡亲们起来吧,不要这样,不用这样……”
白八斗看着爹爹,心里想,自己将来也要做这样的人,救民于水火。还有一个少年也如是想,就是刚才背着娘亲和他去诊所的那个人。
白八斗说:“爹爹,我想在这儿支几个火炉,专门为生病的人熬药。”
白老爷说:“好啊,你自己去办。爹爹还要去筹措粮食,我忙我的去了……”说着,朝大家摆摆手,离去了。
白八斗于是连忙叫了平日里跟随他的两个家人,就在这后花园一角支起几个火炉,连忙把那少年娘亲的药熬上了。
紫藤姑娘也忙坏了,她们紫藤歌舞教坊,也在门前施起了粥。面对灾难,有良知的都行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