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于西山顶上,天边泛起一丝肚白色,虫鸣打扰着寂静。
月雅低着头沉默不语,面对着凛千陌的责骂,她一时不道该怎么辩解。
她知道师父一定生气了,她出来都已经三四天了,而且还是莫名消失的。
好半响,凛千陌叹息地摇了摇头,见月雅并没有想要对他说什么,他转身便走,月雅却立即跟了上前,她伸手与他的手相扣,手心温暖的贴着他微凉的手背。
她很喜欢这样牵着师父的手,从小到大就这样,因为他的手常年都是手心暖,手背凉,她便会这样牵他的手。
月雅跟凛千陌手牵手慢步走着,饭坨也慢步地跟在后面,它双眼死死地瞪着两人。
它知道只要有凛千陌在,死月牙就任何都不管了。
“师父,我错了……”
月雅停住了步伐,她低头低声地说了一句,凛千陌垂眸看着她,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笑,淡淡问了一句。
“错在何处?”
他生气是因为他担心,月雅不说一声便离开,她的修为颇浅,遇上什么妖魔她必死无疑,他这三日的心就没放下过,真是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刚刚见她毫发未伤,他才心安地松了一口气,可他也不能立即就原谅她,不然他不知她还有几个下次。
月雅没有说话,她一头便扑到了凛千陌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在他温暖宽大的怀里,她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的出现击垮了她的坚强,所有的想念,委屈,愧疚,一瞬间都如洪流爆发。
月雅的鼻子突然酸酸的,她很想哭却不能哭,因为她答应过师父,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她都不能哭。
凛千陌抬手轻轻拍着月雅的背,他心里有丝丝心疼,也不想再开口说什么了。
他知道她一定经历了什么事,心里有一些委屈和难过吧。
想想月雅好像从未离开过自己呢,三百多年来,他让她过得衣食无忧,无忧无虑,这三天没有他在她身边,她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
月雅静静依偎在凛千陌怀里,她强忍着自己不哭,半响她才淡淡说道:“师父,我错了,饭坨都告诉我了,我都知道了,师父对不起,云溪村的事是我错怪你了,求师父原谅小月……”
凛千陌听言先是一怔,随而微微一笑,他抬手摸了摸月雅的脑袋,语气温柔地说道:“师父从未怪过小月,又何谈原谅与否呢。”
其实他从没有怪过月雅,是他自己没有解释,虽然月雅在不问明白便怪他时,他心里是有一些失落和难过。
不过,如今能听到月雅这样说,他感到很高兴,因为他被她理解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此时,凛千陌的脸上洋溢着一抹浅笑,可他这笑却没能挂在脸上多久,只听他怀里的月雅又说道:“师父,南宫铭死了,都……”
还没等月雅把话说完,凛千陌便松开了她,他一脸的疑惑之状,诧异的语气问道:“他不是好好待在清观吗?怎么死的!”
月雅微微一怔低下了头,她揪着裙摆不敢说话,凛千陌肃然地看着她,让她有些害怕。
凛千陌显然是难以置信的,他没听错也没记错的话,月雅所说的确是那个南宫铭,面对月雅的不回答,他又冷冷问道:“小月,师父问你话呢,他是怎么死的?”
“师父,是……我……”月雅抬头看着凛千陌,她支支吾吾地开口,却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起。
师父一向冷静淡然,不是天大的事他是不会皱眉的,看师父紧张的样子,她知道南宫铭的事一定非同小可,她有些不敢将实情告诉他。
看月雅支支吾吾的,这让凛千陌更加急躁,他欲语再次开口追问,饭坨却比他先声开口。
“我来说吧,上君别为难月牙了。”
说罢,饭坨走到了两人眼前,它看着月雅一副怯弱的样子,于是替她说道:“月牙是被一只大鸟丢到玉都的,后来她遇上了南宫铭,南宫铭为玉都城内的妖魔忧心,月牙便好心帮他抓妖,可竟查出这妖魔正是他所爱之人,他便替天行道杀了自己所爱之人,随后他自刎而去了。”
饭坨把月雅告诉它的话,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凛千陌,而它说完它发现,凛千陌的神情变得很沉重,它隐约感到有什么,于是它又开口说了一句。
“此事不能责怪月牙,望上君明鉴。”
此时,月雅若有所思地看着凛千陌,只见他一脸的沉重之色,神情难堪,她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她知道师父生气了,回想起三百多年前,师父和莫风的交情关系来看颇深,南宫铭是莫风的徒弟。是她间接害死了南宫铭,师父一定很生她的气。
“师父?”
过了半响,月雅才轻声地叫了一声,可凛千陌却没有理会她,而是陷在了深深地沉思中。月雅以为他在生气,于是她扑通跪倒在他面前,低着头淡淡说道:“师父,都怪小月,你不要生气,你怎么罚小月都可以。”
月雅这一跪才让凛千陌回过神来,他伸手扶起了月雅,轻轻地拍了拍她肩,他微微一笑。
“师父并没有怪你。”
“可……”
月雅其余的话还没说出,凛千陌便袖袍一挥,一朵浮云便显现,他牵起她的手便站上了浮云。
云越飞越高,原本微微蒙亮的天色,却还有隐约的星辰,天边泛起一片朝霞,映画天际,连绵不绝,迎面吹来的寒风,拂面刺骨,害得月雅忍不住哆嗦,她也无暇再看天边至美之景了,一下便扑到了凛千陌的怀里。
饭坨耷拉着耳朵,它蜷缩着在月雅脚下睡觉,它此生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月雅在凛千陌怀里,于是它要眼不见为净。
月雅在凛千陌温暖的怀里,全身都被温暖着,她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凛千陌,疑惑地问道:“师父,为什么小月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责怪?”
她很好奇,师父为什么从不怪她?她调皮捣蛋,师父不怪她,她误解顶撞他,他还是不怪她,刚刚明明看出他紧张南宫铭,可他还是不怪她,甚至一句责备都没有。
师父对她的包容和好是无法说清的,让她感到疑惑……
凛千陌没有说话,自他手掌泛起淡淡白光,白光中变幻出了一件披风,他将披风为月雅披在了身上,他单手怀抱着她腰间,对她微微一笑道:“南宫铭的事,师父不怪你,此事也不能怪你。”
“为什么?”
“小月,你可还记得三百年前师父带你到哪?”凛千陌轻笑问道,月雅立即连连点头。
“南凌清观啊!”
月雅对南凌清观可谓印象颇深,那可是差点让她丧命的地方啊!她还记得才回云山那几天,她还常常梦到那条黑蛇呢。
想到南凌清观,月雅就不由皱眉,凛千陌却又问道:“那你可知师父到清观为何事?”
听言,月雅摇了摇头,她疑惑地看着凛千陌,她像一个拨浪鼓一样,一会点头又一会摇头,惹得凛千陌不禁失笑。
凛千陌将月雅抱紧了一些,以免她在云上站不稳,随而他施法又让行云速度加快了许多,他才淡淡细说道:“天界有位战神叫玄青宇,他曾是天界的守护战神,一千多年前,魔界派人潜藏在他身旁,怎奈日久生情,他竟爱上了那人,更为她自毁万年修为,轮回转世,投胎为人。”
凛千陌的话说完,月雅便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怔了好半响,才惊讶道:“师父是说,玄青宇正是南宫铭!”
凛千陌点了点头,月雅却震惊到了,她想不到南宫铭前世竟是天界战神,可……
月雅想了想,不明所以道:“师父,我不明白。”
师父到底要跟她说什么?南宫的死,跟她三百多年前去清观,又和南宫铭的前世有什么关系?月雅实在想不明白。
“人各有命,仙各有劫,仙转世后有天劫,有人劫,渡过了劫难便可再复仙位,南宫铭是玄青宇的转世,而上一世在玄青宇身边的魔界之人,正是柳无言,而她正是玄青宇这一世的劫,若没有遇上是最好不过的,若是遇上了,他若不会爱上柳无言,他便可修成正果再复仙位,若他还是爱上了柳无言,他便只能复上一世的结局,”一番话说完,凛千陌拂了拂袖子,他呆滞地看向天边。
天界一位又一位天神堕落,魔界势力日益壮大,当初他去清观便是为了玄青宇之事,天界在得知玄青宇转世身份后,为了能让玄青宇顺利再复仙位,他特意嘱咐莫风,让南宫铭千万不要出清观。
可再千方百计都是白费,命中注定的劫是谁都躲不了的,玄青宇还是不能复仙。
月雅听完既惊讶又不信,她半垂着眸子沉思,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人各有命,仙各有劫……”
真的是这样子吗?柳无言真的是南宫铭的劫吗……
听师父所说,柳无言和南宫铭上一世就认识,而且南宫铭很爱很爱柳无言,甚至还为了她自毁修为,她相信柳无言也是爱他的,不然这一世她也不会陪伴在南宫铭身边,而且还是无怨无悔地陪伴了四年。
若她上一世在他身边是有目的的话,那这一世她是为了什么?若是要杀他,她何必用四年的时间。
月雅虽然不知道他们前世的事,但她可以肯定,柳无言前世也是爱南宫铭的,只是发生了无法说清的误会,就像今生所发生的一样。
即使投胎转世,没有记忆,南宫铭还是爱上了柳无言,而柳无言等了一个轮回,只为等他的出现,与他执子这一生。
要说柳无言是南宫铭的劫,那南宫铭何尝不是柳无言的劫,她因他而死,他随她而灭。
半响,凛千陌低头一看,他发现月雅在发呆,看着她越来越成熟的脸庞,他嘴角不禁有了淡淡的弧度,心中也别是一番欢喜,突然他脑海闪过一些画面,让他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若是告诉月雅一切后,她会不会恨他?恨他让她千阳分离了这么久。
到时,她还会不会叫他师父?还会不会这么依赖他……
此时此刻,凛千陌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他在害怕什么?又在不舍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