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暖阳透窗而入,照在熟睡之中的瑾萱脸上,照在松软的被褥上,只让梦中的她觉得这乡温床愈加的舒适缠人,就连那梦竟是也甜美了起来。
她梦到在一片青山绿水间有一间茅草屋,这便是她和幽冥的家。在屋前篱院中有几个孩提在嬉戏,他们是他俩的孩子……
这梦太美,使她久久不愿醒来。但既然是梦便会有醒来的那刻。
“幽冥!你给我出来!”一声愤怒至极的娇喝将瑾萱的山水草屋,篱院孩提尽数震为碎片,随后又是一声娇喝传来:“你还真敢出来,快说,你把你昨夜花二十万买来的那个狐媚子藏哪儿了?”
瑾萱转身一看,床上哪里还有幽冥的身影?再一想便知那娇蛮喊声的主人定是幽冥昨夜所说的那千梦许了。
“千梦许!你当我这闲园是你家后院不成?你想吼两嗓子便吼?”
幽冥的声音里也是盛怒满满,但是穿过偌大的庭院传到瑾萱耳朵里时,却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当然不是我家后院,这是我家别院!”
“怎么说你也是姑娘家,能不能顾及些脸面?这闲园是我幽冥的私宅,什么时候就成了你家别院?就算你不要脸,千大人也跟着你不要?常贵妃娘娘也跟着你不要?”
“你!”千梦许气得直跺脚,“你敢说我姑姑不要脸?你等我进宫去告诉她,看她怎么收拾你!”
“得了吧!”幽冥有恃无恐地说着,“你当贵妃娘娘没事吃饱撑着了来管我?她管你来不及呢!”
“好你个幽冥!你给我等着!看我去让你父亲来收拾你!”说完,千梦许转身气哄哄走出了闲园,一路上还掀翻了一个正在给花浇水的婢女手中的水壶。
“千大小姐走好,不送!”
幽冥的话音刚落,闲园门外就传来一个老者声音:“千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糟糕?”
“褚爷爷啊!”
一出闲园迎面撞上褚详的千梦许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不顾仪态用那华贵的花锦袖子抹眼泪的同时委屈说道:“幽冥这个败家子昨晚在楼子里花二十万买了狐媚子,我来问他要个说法他却对我父亲和姑姑出言不逊,褚爷爷这事您要是不给我做主,我只能去找右相大人,他要是也不管我就只能去找我姑姑了!”
“千小姐说得哪里话,这种小事您就高抬贵手别去劳烦贵妃娘娘了,随我一同回去,一会我定会给您个说法,如若是我给的说法您不满意,您再去回了贵妃娘娘不迟不是?”
褚详笑呵呵地说着。
“好!”千梦许点头,“褚爷爷,我知道幽冥很敬您,只是这事您可千万别护着他,你若是护着她,这事定然没完!”
“不会,不会,我这这时来他这破园子,你以为我是为何而来?”
一墙之隔二人的谈话幽冥自然尽收耳里,眉头紧蹙的同时他也知道有些东西那是怎么也躲不了的,所以他非但没有躲,更是叫丫鬟给他搬了把摇椅摆在闲园的前院中间,等着千梦许带着褚详再次来向他问罪。
前院不大也不小,一条直通正堂的石路两旁植满摆满了各式名贵花草,此时随着褚详回到闲园千梦许一见幽冥坐在摇椅里,随春风轻轻摇晃的狂妄态度便是怒火中烧,当即便是发了飙。
只见她拿起一盆青翠的盆景便朝着幽冥丢了过去!
这一下可是把幽冥吓到了,也是把褚详吓到了。幽冥只是一个不通修行的普通人,若是被这盆景砸实了,头破血流是轻的,那万一要是破了相了,恐怕以后就要多一个白帝城第一丑少的新称号了。
幽冥来不及躲,褚详只能出手。一颗白石手球忽然从褚详袖口中疾速飞出,但是还未等那手球击碎盆景然后落幽冥一身湿润的花土时,一柄平凡无奇的折扇稳稳地托住了盆景,然后带着盆景一并飞回了它的主人手中。
小二依然一身书生打扮,他随手把盆景放下后对千梦许躬身施礼,说道:“见过千大小姐!”
“哼!你这个可恨的下人!拦那破盆子作甚?让它砸你那负心主子一头血!”
千梦许自幼在千府里娇纵惯了,竟是到了此时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真是要砸了幽冥才舒心。
“千大小姐盛怒,我家少爷唯避之而不及,我一介下人更是不愿参与其中,只是我家少爷若是真的受了伤,不知大小姐可会心痛?”小二不温不火地说。
闻言,千梦许脸色稍一变化,方觉她刚刚那一下确实是有些失了分寸,正在她想着如何跟幽冥道歉的时候,一声暴喝骤起!
“千梦许!你当我幽冥真不敢收拾你是怎么着?”幽冥一脚踢翻摇椅,不过他虽然已经起身,但是却仍然没有主动到千梦许跟前去。
被幽冥这么一吼,千梦许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怒道:“你能怎么收拾我?像你收拾黄文后那样打断我的手脚扔到饮马桥去望春风?”
“哼!打断你的手脚都是轻的!你不是一直要嫁给我么?我今日便遂了你的心愿,然后看你真正入了我这闲园门后我怎么收拾你!”
“你敢!你敢动我一手指看我姑姑不阉了你!”盛怒之下小姑娘开始口无遮拦。
“哎呦!哈哈!”幽冥大笑起来,“傻丫头,你姑姑为了你也断断不会阉了我嘀!”
千妙语脸红了,很红很红。
褚详有些听不下去了,轻声中带着严厉说道:“少爷,小姐你们都不小了,说话做事要拿捏好分寸!”
“褚爷爷我知道错了,只是你看你家这幽冥实在是欺人太甚……”千梦许知道褚详在幽府地位有些超然,所以也是敬重之际。
“少爷,老头子我岁数大了,站久了腰疼,你站在那里挡着路,是不准备让我进去坐坐喝杯你这里的好茶了?”
幽冥闻言憨笑,道:“我要是敢,我爹不打断我的手脚再扔到饮马桥去?”
闻言褚详也是笑了,便要带着千梦许进正堂去。
“停!”幽冥果断说道,“褚爷爷是我之褚爷爷,这闲园也是他的家,他自然能进,千大小姐您还是别进了吧?我又没邀请你。”
千梦许本能的又欲发怒,但是眼珠一转间便挽起了褚详的胳膊,骄傲说道:“你先前已经说了要娶我,那么我便是这园子的女主人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拦着我!”
褚详脸上笑意愈发浓重,他这笑便是因为真的开心,本来在来闲园的路上时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和担心,但是初到此处便遇上这么一出戏,却是顿时把他的怒气和担心化去了七八分。
千梦许随着褚详进了正堂,幽冥看向身边的小二,无奈问道:“我只知道修行者分为灵修和武修,你可知何时多了脸修这么个流派?”
小二摇头真诚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随后幽冥长叹一声,带着小二进了正堂。
“老大和小三的伤势如何?”褚详收起了笑容,开门见山。
幽冥不再与千梦许冷眉对望,看向褚详的眼神转为严肃,说道:“不轻,但是不碍大事。”
“初闻这事你爹的心差点没蹦出嗓子眼,确定你没事后才稍稍安心,但是这安心随之而来的就是盛怒,本来他要亲自来的,还是我劝住了他。”褚详喝着婢女刚为他上的茶,平静说道。
幽冥点点头,说道:“关心则乱,爷爷做的对。我之所以没有昨夜就回府,便是因为我还没想好如何办理此事。”
“确定是何成所为?”
“嗯!”
“哼!”褚详蓦然落杯,冷声道:“我看那何成是嫌他老子在安滇将军的位置上座得久了,急着帮他爹换地方呢!少爷觉得换到那天牢里去如何?”
褚详摔茶杯的声音惊醒了刚刚因为听不懂二人的谈话而迷迷蒙蒙的千梦许,这一反映过来便是洞悉了那只言片语中的重点。
“你昨夜遇到什么事了?”千梦许关切地问幽冥,那关切是实在的关切。
“遇着一个美女,花了二十万!”幽冥没好气地说。
“我没跟开玩笑!”千梦许起身来到幽冥身前牵起他的手,柔声说道:“我先不追究那狐媚子的事情了,你快说你昨晚怎么了?怎么又跟何成那傻帽扯上关系了?”
听着千梦许说何成是傻帽,幽冥顿觉舒心,语气也好了几分:“你家少爷我昨晚被何成派来的人在青石街那块儿用弓箭一顿乱射,差不点成了血刺猬!这还不算完,他没射死我,便又差人来用刀砍我,不过是我命比较大,没死罢了!”
“什么?”千梦许闻言脸色先是苍白后又由白转青,“我看那何成是不想活了!你等着,我这就回府去告诉我爹爹,然后再进宫去找我姑姑!”
说完千梦许真的走了,但是幽冥哪里能让她出去?她这一出去用不上一个时辰,这白帝城老少就全都得知道这事,那当真是比上头条来的还快!
所谓:白帝城劣少幽冥昨晚被安滇将军之子何成派人刺杀未果!这其中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你能不能歇一会?”
幽冥断喝一声,“你这一大清早的就来我这吼一番,然后你再去你爹跟前哭闹一番,再之后又进宫去告一场御状,你真当这白帝城是你的戏台子啊?”
“我这不是要给你报仇么?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千大小姐!不,梦许,我幽冥求你了,你坐下喝喝茶,这事我自己料理就好。”
幽冥陪着笑脸这才使千梦许好不情愿的坐下了。随后幽冥抿一口茶水平定一下心神后对褚详说道:“这事断然不能就这么了了,要不然我这劣少的脸也就没地儿摆了。只是要如何处理何康何成,最终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你爹今日早朝虽然不会直接把这件事禀明皇上,但是我想他一定已经与左相商量过了,你一会便随我回府一趟,看看你父亲和左相大人的商讨是何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