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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家 族

春去秋来,转眼邓飞已经是十三岁。他个头虽是长了一些,但浑身上下还是那么消瘦。

这日清晨,在村西河畔的草坪上,众少年已经开始练习李烈火新教的“凝剑术”,此剑法意在将灵力附着于剑身不同区域,在对敌时,凝剑术可大大节约修真者体内灵力。因为灵力在剑身上附着的点比较集中,着力点上的伤害自然更高,故此,凝剑术还可大幅度提升剑威。

而半月前已到达凝气第三层的李子旭,现在修行的却已是“动剑术”。

只见那柄灵剑带着白色光芒在李子旭身体四周自由飘动,他双手掐决,身上白色淡光更是有规律的缓缓浮动。

同样习练动剑术,在李子旭身边,李媛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不过,她也甘愿被李子旭身上那股飘逸之气所吸引。

侧目之间,李媛看到了站在边上的邓飞。眼下,邓飞习练的依旧跟一年前一样,在他身前悬浮的素钢灵剑虽比一年前稳定了不少,却还是颤抖摇晃。

此时,李媛不禁想起数年前,自己还懵懂无知的时候,那时,她和邓飞还很要好,每天都会一同在村子里玩耍嬉戏。记得五六岁的时候,自己被邻村的一只恶犬追赶,还是邓飞奋不顾身的把那恶犬扑倒,救了自己一命。李媛当时怎么也想不通,邓飞那般瘦弱的身子,是怎么把那大恶犬给摁倒的。

等大人们赶到的时候,邓飞已经被那恶犬咬得伤痕累累,为此,李媛哭了足足半天,最后,还是邓飞笑着劝她止住了眼泪。那时,李媛的父母感激得甚至都想跟邓飞的父亲结个娃娃亲,但邓通却也只是笑着挥了挥手。

此时想来,李媛觉得,幸好当时邓飞的父亲没有同意,否则,她现在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眼前的李子旭比起来,萌芽时的玩伴邓飞简直处处不如。不仅如此,邓飞的父亲也今非昔比,再不是过去那个单以臂力便可与筑基期修士硬钢的汉子,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跟村里那些妇女一样,帮着打打杂罢了。

此时,邓飞专心至极,尽管这一年来他的修行没什么进展,境界也仍在初入凝气与凝气第一层的边缘,但邓飞却隐隐发现,每当自己催动灵力修炼之时,体内似乎同时衍生出了一股阻力。这怪异的阻力不停扰乱灵力的游走,并且封锁住了邓飞体内一些关键的穴脉。

比如眼前这控制灵剑的修行,邓飞其实早已胸有成竹,可就是受这怪力阻挠,灵剑才难以把控。不仅如此,每次盘坐下来,只要邓飞按照李烈火师傅教授的方法提升灵力,这怪力都会封死几个体内关键穴位,不让灵力继续周天运行。

邓飞曾求教于李烈火,但李烈火对此一无所知,只告诉邓飞:“修真者体内除了灵力,其余均为阿杂,你所说那股阻挠你修行的怪力,恐怕是你体内灵力不纯所致。你需专心体悟灵力,莫要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

邓飞知道师傅所说也无错,可他就是感觉自己身上这怪力很诡异。

一日修行结束,众少年相约着要去哪儿哪儿哪儿玩乐,邓飞却径直回到了家里。他并非不想跟大家一起玩耍,而是家里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阿爹伤势虽然恢复,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邓飞必须为阿爹分担肩上的压力。除了阿爹在外的工作,家里的一应家务邓飞都扛了下来,从不让阿爹多做一件事,多伸一次手。

对这些,邓飞毫无怨言,他最无法忍受的,是村里人在背后对阿爹的冷漠,甚至嘲笑。好几回,邓飞都差点忍不住,若非阿爹阻止,邓飞恐怕早就干了傻事。

邓通也知道儿子的性格倔强,于是他告诉邓飞:“这世上的人只要看到你强大,他们便会屈服恭敬,相反,你一旦是弱者,他们就会戏弄,嘲笑。人啊,就是这样,咱们现在只能寄人篱下,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罢了。阿飞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跟比你强的人硬拼,那样做是有骨气,但绝对会吃亏甚至送命。对付强者,你需要隐忍,然后不停累积你自己的实力,只要你活下来,就有胜过对方的机会,咱们现在受点冷脸,遭点讥笑算什么,只要阿飞你变强了,那些人的态度也自然就会改变的。”

听了阿爹的话,邓飞沉默许久,然后,他决绝的看着阿爹,一个字一个字说道:“阿爹,我要做强者,我要让那些嘲笑你的人将来都给你跪下。”

邓通听完哈哈大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暮色时分,邓飞已经把家里收拾妥贴,简单的几个饭菜也摆在了桌上。昨日,邓飞用自己抓到的野兔给阿爹换了一壶酒,现在也一并摆在了桌上。

不多时,邓通推开了院门,邓飞看到,阿爹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子。那人约莫四十多岁,一身破旧,不修边幅,邋遢得就像一个乞丐。

“阿飞,这是路过我们桃源村的赵叔叔,村长把他安顿在咱家,你快去多摆一副碗筷。”邓通说道。

邓飞顿时就明白了,这姓赵的多半就是个乞丐。桃源李氏喜好结交朋友,远近闻名,只要来到村子,李氏人都会招待一番。邓飞就见过不少道门中人来桃源村借宿,那些人进村,都是由村长亲自招待,只有一些混吃混喝的来了,村长才会安排村民接待。

这赵叔叔一看就知道是身无分文,摆明“老子是来混饭吃”的样子,所以,村长李子阳才会让他们邓家来接待。

虽是如此,邓飞还是叫了声赵叔叔,然后给他添了碗筷。

上了饭桌,姓赵的这位叔叔半点也没客气,不仅把锅里的饭吃了个干净,连邓飞给他阿爹准备的一壶酒也喝了大半。

“哎呀,不错,桃源村下桃源酒,喝醉了我就不想走,哈哈哈……好酒,好酒。”打了个饱嗝,姓赵的这位叔叔还随口念起了打油诗。

阿爹笑着说:“既然来了,赵先生就多住几天呗,我儿子邓飞打小就住在村里,你就多给他讲讲外面的事情。”

姓赵的又笑了起来:“邓老哥,你砸就管我叫起先生来了,我这打扮像先生?”说着,他一展衣袖,身上不知积攒了多少年月的酸臭顿时飘进了邓飞的鼻子。

但邓飞觉得这赵叔叔性情爽朗,却也并不厌恶,相反,他还真想听赵叔叔给自己说说外头的世界。

邓通也是一笑,说:“人不可貌相,赵先生虽然穿着随意,但说话间的气度就不比常人,我这乡下人嘴拙,还请赵先生多指教我家阿飞。”

“哈哈哈,邓老哥啊。”姓赵的拍了拍邓通的肩膀,“你这眼光就是当宰相都屈才了。”

姓赵的也不再多说什么,邓飞只觉得他似乎跟阿爹很合得来,两人虽是胡天海地的瞎扯,但邓飞总能在这赵叔叔的只言片语间听出一些他现在还不懂的道道来。

于是乎,这姓赵的在邓家一待就是数月,而且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人虽然身无分文,但每次邓飞修炼回来,总会看到家里多了些野鸡野兔,于是,有赵叔叔的这些日子,邓飞和阿爹还过得比以前更好,几乎是顿顿酒肉。

邓飞总说要跟赵叔叔学打猎的技巧,但每回赵叔叔都说:“诶,这可是我老赵的看门绝学,怎么能轻易传授给你,别瞎咧咧,小孩家家的,快去做饭。”

虽然没学到打猎的本领,但赵叔叔着实给邓飞讲述了不少外面的见闻,听得邓飞心神向往,羡慕不已。

不过,邓飞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修炼上。这段时间,他很想弄明白自己体内那随灵力一同衍生的怪力到底是为何,所以每晚等阿爹和赵叔叔都睡了,邓飞就会提起素钢灵剑,独自来到村西草坪上修行。

星辉之下,邓飞盘坐于草地,灵剑在他操控下,颤抖着横向浮动于他身前。此刻,对于控制灵剑的要诀,邓飞已烂熟于心,即便没有把心思全放上去,灵剑也不会掉下来。

他现在所感悟的,便是灵力之间,那股似有似无的怪力。

几经思索下来,邓飞觉得,自己必须使灵力挣脱这怪力的束缚,面前的灵剑方可稳固。同样,在境界的修炼上,也必须用灵力散去封住穴道的怪力。

于是,邓飞将自身大部分灵力用来压制体内的那股怪力。然而一试之下,他却发现,那怪力竟然直接融入灵力之中,让邓飞无从压制,而此时,灵力所受到的影响也更加明显,邓飞面前的灵剑开始剧烈晃动,眼看便要把持不住。

半柱香之后,邓飞终于没能抵挡住那怪力的滋扰,灵剑掉在了地上,他自己也是累得满头大汗。

“这怪异阻力若是继续存在,我到底该如何提升修为?”年少的邓飞不禁仰望星空,几分恼怒,又几分怨恨的说道:“难道我邓飞就与修真无缘吗?”

这时,一阵脚步声在背后响起,邓飞一转头,便看到了阿爹的身影。

“不是你与修真无缘,而是我们邓家血脉与常人不同。”阿爹说完,也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阿爹,你这话是何意?”邓飞不解的看向阿爹。

邓通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说道:“阿飞,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你了……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我们邓家曾经有一位祖先,他不禁天资超群,而且最后还得道成仙,成为了当时从轩辕星走出的,最强大的修真者。”

“什么?我们邓家真的有一位得道高人?”邓飞错愕道,的确,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邓飞虽然年少,但毕竟生活在修真村落,很多事情也是听过的。只要得道成仙的修真者有后人在世,那么,他的后人就会得道难以想象的修真资源,其名声和成就绝非一般修真者所能比拟。

邓通接着说道:“那位始祖名叫‘邓泰极’,在修真界,邓泰极有一个更为显赫的名号,叫做‘极道剑尊’,和桃源李氏那位成仙的始祖‘卐道真人——李慕兰’一样,他们都是同一时代,自轩辕星走出的灵剑宗至尊强者。本来,我邓家和李家都可以因为这两位始祖而超然屹立于轩辕星,但不知道何种原因,李慕兰和邓泰极在进入仙界之后,却销声匿迹了足足六百年。

后来的某一天,邓泰极忽然从仙界回到轩辕星,他似乎是遭遇某种极其可怕的事情,整个人变得异常古怪。更诡异的是,后来,邓泰极以自身修为,对自己的后人种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结界,‘邓家每一代后人都会拥有一种异能,代代相传,凭借这些异能,邓家后人自可活命,但是,这种异能最后会逐渐消失,届时,邓家人将……。’”

话到此处,邓通咬了咬牙,随后道:“那时,邓家便将灭亡。”

邓飞难以置信的看着阿爹,“这怎么可能呢,邓泰极岂不是要将自己的后人灭掉?可是即便他已经疯癫到了这个地步,为何当时不直接对自己的后人下手,还要用这种方法?”

邓通摇了摇头,“其中原因无从知晓,因为邓泰极种下的那个结界,我们邓家人虽然每一代都会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比如阿爹我的双臂神力,但同时,我们体内也会留存一种怪力,这种力量会阻挠我们踏足修真界,直到我邓家人灭绝。”

“难怪……原来我体内这怪力是由此而来。”邓飞终于解开了心中疑惑,但他突然心中一凛,“阿爹,你是说只要那种异能在我们邓家后代的身上消失,就意味这我们邓家人要灭亡吗?”

邓通不忍的对邓飞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呢?”邓飞练练摇头,“我们的始祖居然要我们死?”

“嗨,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会落在你的身上。”邓通叹道,“据说邓泰极在离开轩辕星的时候,对自己的后人还做了很多交待,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们邓家人就到了李氏桃源村,邓泰极还留下了一块牌位,就是咱家堂屋里那块,他说邓家人不能给自己立碑竖匾,所有的祭祀都只能对着那块无字的牌位,异能消失后,邓家最后一代后人,也就是阿飞你,要带着那块牌位去一个荒僻的地方,然后……等死。”

邓飞看得出阿爹说这话时候的绝望,他心中充满了无数疑惑,但看到阿爹眼中无奈的泪水,他却坚毅的说道:“阿爹,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一定会想办法,邓泰极是我们的始祖,他这样安排必定有隐情,只要我找到原因,我们邓家的结局或许就会改变。”

“但愿如此。”邓通苦笑,“阿飞,你不会怪阿爹吧?如果你不是出生在我们邓家,凭着你的坚毅,将来在修真界恐怕是大有成就。”

邓飞摇头道:“不会,阿爹你放心,因为是邓家的后人,所以我一定要更有出息。”

与此同时,邓飞在心底暗道:“如此诡异的安排,邓泰极……你到底有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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