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过三巡,醉蓝实在坐不住了。
忍不住朝秦伯使了眼色。
秦伯悠哉地呷了一口茶,道,“林公子,你资料里提及菊花茶和茉莉花茶,老夫已经按上面的方法准备了一些,既然两位公子都在,不如我们先品尝看看。”
这个老狐狸,到底是向着他的。醉蓝心里暗恨。
闻言,元氏拢了心神,嘴角含笑道:“自从听老爷说起茉莉花茶,妾身可一直盼着呢!”
张说在一旁,也是面带微笑地看着醉蓝。
醉蓝半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淡淡道:“也好。“
秦伯眯着鹰眼,笑道:“这材料老夫已经带过来了!芝芳,你叫人拿过来吧!”
元氏放下茶盏,用绣帕拭了唇角,笑道:“原来秦伯带来的那一大包瓶瓶罐罐的就是啊!妾身还以为又是老爷让你淘的什么宝贝呢!”
说着,便吩咐粉衣丫鬟拎了一个大包裹进来。
醉蓝原以为武周时期已经开始喝菊花茶了,去清风茶楼两次没见到,问过张说才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喝菊花茶的。
醉蓝心里暗爽,看来自己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菊花茶烘干后保存时间长,泡开后形色俱佳,有清肝明目的功效,若有女子面部长痘,长期饮用菊花茶也是极好的。
菊花泡龙井称之“菊井”,泡普洱称之“菊普”,菊与茶合用,相得益彰。加有冰糖或蜂蜜的菊花茶,具有清凉、降火气、润喉等功效,冰镇后效果更好。
这种菊花茶制作简单,容易推广。当然也极易被模仿。
茉莉花茶,是经过了茶胚吸收茉莉香而制成的茶叶。既保持了绿茶的浓郁、爽口,又有茉莉花的鲜灵、芳香,同时饮用茉莉花茶也可以理气、开郁,还具有美肌艳容、抗衰老的效果。
窨制这种制茶工艺在这个时代还不曾出现,醉蓝会的也就是度娘上提及的简易制法而已。
……
丫鬟很快将泡好的菊花茶和茉莉花茶端了上来。
菊花茶味道尚可,醉蓝想了想,让秦伯多多收购吐蕃过来的七彩菊,这种七彩菊泡茶后的味道甘甜,对女子更有美容效果。
“菊井”和“菊普”,显然张说秦伯比较喜欢,两人相视而笑,彼此的眼眸里都闪着喜悦的神色。
茉莉花茶的茉莉香还是淡了些,便又让秦伯按她的方法再反复进行几次。
一顿饭的功夫后,醉蓝见秦伯仍在和张说小声讨论着什么,便径自起身道:“张大哥,你们慢慢聊,慧娘今天有点不舒服,小弟还是先回去了。”
说罢,醉蓝向元氏微微颔首,道:“今日多谢夫人款待。醉蓝就先告辞了!”
张说闻言,未及思量便道:“我送你到门口,张佑随你回去。”
元氏也站起来,柔柔的附和一声,“醉蓝兄弟,就让老爷送送你吧。”
谁也没注意,元氏垂下的眼底蕴着一丝嫉妒。
醉蓝没做他想,点头应了。
两人一起出了大厅。
此时,夜色已浓。大院的那些牡丹花彩灯沐浴在一片漆黑中,闪着微弱的独光,升腾着静谧的气息。
张佑已在大门口等候多时,见醉蓝出来,便含笑恭敬道:“林公子,马车已经安排在外面了,你随我来。”
醉蓝见张佑转身出了大门,瞅了瞅身边的张说。
抑住内心的紧张,轻声道:“张大哥,以后你还是叫我林贤弟吧,我更喜欢你这样叫我。”
说完,醉蓝提着袍子下摆,逃也似的出了大门,一下子跳上马车,催了张佑快走,放下车帘,这才靠在座位上,轻舒了一口气。
张说看着醉蓝避之唯恐不及的逃离,面沉如水。幽深的眸子里盈起寒霜……
“老爷,怎么睡不着吗?“元氏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的人好像起身了。
张说往脚上套着靴子,淡淡道:“你先睡,我想起来还有个奏折要写。“
“老爷!“元氏忽地有些心慌,咬着唇道:”若是老爷真喜欢她,就把她迎进门吧!妾身……妾身没意见……“
元氏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她既然已经看出那林醉岚是女子之身,那么张说的那点心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从张说眉眼带笑地送那林醉岚出门,到他寒着脸回房,元氏便知道张说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意那个女子。
元氏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她隐隐不安的是,张说并不是个花心的人,她从不见曾张说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就是对她也不曾如此。
他们俩在一起,最多是相敬如宾,如此而已。
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上了心,她除了接纳,还能怎样?
与其让他因为得不到而辗转难眠,倒不如顺了他的意,也许得到了,心思反而回来了。
“芝芳,你别多想。早点休息。我今晚会比较晚,就在书房歇了。“张说淡淡道,转眼便出了房门。
闺房内,元氏静静地坐着,唇角勾着一丝苦笑。而她的双手紧紧拽住了床上的丝绸被单……
书房内,张说的书案前摊着一个奏折,上面洁白依旧。
半晌后,他铺开一张画纸,提起兼毫笔,饱蘸香墨,开始勾画着什么。
他微抿着薄唇,眉眼里尽是深情,仿佛这一刻,他的心就在眼前的画纸上。由淡转深,细细勾勒……浅浓交错中,一个风华绝代的美貌女子一点点的出现在画纸上。
这女子眉不画而翠,一双秋水瞳仁含笑,睫毛微翘,俏鼻挺拔,小巧的红唇边勾起微微的弧度。
她,端庄却又甜美,妩媚却又不失英气……
这女子,赫然就是醉蓝!
沉寂的黑夜,身边的慧娘早已入了梦乡。
醉蓝双眼紧闭,睫羽颤动,一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入睡。
她的眼前一会出现张说失落、忧伤的眸子,一会又是元夫人那淡淡含笑的脸。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拒绝张说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做得极为正确的事,可为什么会有不安呢。
她在害怕什么?她想不明白,辗转难眠。
……
天将破晓之时,她想明白了。
她对他有依赖,所以不忍他心伤;她介意他有妻子,所以不愿应他。
如此,不做兄妹,便只能形同陌路。
若是他愿意做她的哥哥,那该多好……
这般想着,醉蓝终于入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