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甘玉婷一行人,温怜馨转头看向夜天雅。
她眼中满是羡慕,嘴角擒着一抹勉强的笑意。
她知道,夜天雅的心里始终还是没有真正放下。
“雅姐姐……你……”
温怜馨开口想问她今后的打算,却仍旧有些不忍提起这个话题。
夜天雅冲她勾了勾唇,眼神哀伤。
“馨馨不必担心我,我不是那等看不开的女子,既然他对我无意,我也不会死缠烂打,我有我的骄傲。便是再如何不甘,也不会作贱自己,更不会将此事怪到他头上。怪只怪我与他无缘无份……”
说着说着,夜天雅移开看向温怜馨的视线,望着远处的山林,声音幽幽。
温怜馨顺着她的视线远眺,两人静静的沉默,耳边只有虫鸣鸟叫。
许久,夜天雅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也回去吧,今日这酒喝得不曾尽兴,不知馨馨可愿与我换个地方继续把酒言欢?”
温怜馨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殿下有请,定然舍命相陪!”
二人相视而笑,转身各自骑马回了公主府。
这厢两人开怀畅饮,那厢得了端王妃有孕的消息的夜天煜,心情却沉重起来。
他完全能够想象到,好不容易拿世族排位之事和开恩科等诸事将朝臣视线移开,此事一出,只怕催促他大选的折子会如雪片般堆满他的案头。
明日早朝,这大选之事又要提上日程。
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夜天煜心中暗暗发苦。
因着父皇的驾崩,皇祖母的身子,他已经许久未曾与温怜馨亲近。好不容易这几日稍微松泛些,想着寻些时间陪她,却又莫名其妙吵了一架。
本就开荤不久,如今竟过得似和尚般清寡,叫他好生憋屈。
他是帝王,原本可以肆意逍遥的,但他一见别的女子,脑子里想的却全是温怜馨。
与她一比,这偌大的后宫竟然成了一堆红粉骷髅,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致。
更何况,他心底明白,若他碰了别的女子,以温怜馨的性子,两人只怕会从此陌路,她定然会狠下心来避他如蛇蝎。
重重叹口气,夜天煜又想到,他一直压着大选的折子,除过因为怕她吃醋难受外,也不想耽误更多的女子。更何况,后宫女子从来没有单纯的,为了一点点的利益,便能心狠手辣,罔顾生死。若是放些女人进宫,哪里还有消停日子?
他虽有把握护她周全,但若是只怕万一……
可现如今,那些个世家都眼巴巴的等着将代表他们的女子送入宫。
寒门清流如今还式微,也需要借后宫妃子的升迁迅速壮大为他所用。
“该如何是好?”
夜天煜为难的在御书房来回踱步。
正发愁,门外传来郭公公的声音。
“陛下,太皇太后遣了宫人前来,请陛下去一趟慈安宫。”
夜天煜听罢,脑中思索片刻,觉得应该是与端王妃有孕一事有关,便走到房门口,推门而出。
到了慈安宫,给皇祖母请安后,被她招手叫到了跟前。
“刚听下人来报,说是恒儿媳妇怀上了,哀家记得他们大婚也不过月余,不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看来那丫头是个有福的。原本哀家听说武常在怀上了,还高兴得很,没曾想这才几天,便又没了,这事要好好查查,若是哪个宫妃敢对龙嗣下手,绝不能轻饶!”
夜天煜点头应诺:“皇祖母放心,此事孙儿已探查清楚,是那武常在自己不小心伤了龙嗣,与他人无关。”
太皇太后皱着眉想了片刻才问道:“那武常在就是赏梅宴上你求了先帝纳进府里的那个?怎的如此轻浮?你本就子嗣艰难,这么些年也只这一次有了好消息,没想到却是莫名其妙的没了。知你孝顺,想为先帝守孝,但你子嗣单薄如斯,只怕先帝也不愿见你再耽搁下去,不如择日大选,充盈后宫,绵延子嗣才是头等大事。”
夜天煜听着皇祖母的叮嘱,心中重重一叹。
以前因着这玄阳真火,自己生死难料,便也没有考虑过子嗣的问题。
原也有过打算,待身体的问题彻底解决,也无需担忧这个问题。没曾想多了温怜馨这个变数,使得他被逼到了这样的境地。
不过转念一想,夜天煜又有些期待起来。
也不知温怜馨与他的孩子,会是如何模样,究竟像谁更多一些?
看来是要抓紧解决与她之间的问题了。
待她怀上子嗣,便让千面停了后妃的汤药,到时候虽不是他的孩子,但若都安分,他也不介意养着,只他与温怜馨的孩子继承皇位便可。
想到此,夜天煜眉头舒展,心中有了打算。
见夜天煜应诺择日大选,太皇太后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又哄着说了些好听的,见她困倦,夜天煜也适时退出了慈安宫。
第二日早朝,果如他所预料,朝中不少大臣启奏后宫大选一事,他也早已有了打算,预备让这群老奸巨滑的家伙们应诺些好处,再答应此事。
“朕知众爱卿所言皆为国家社稷,然先帝驾崩不足一月,朕心中哀凄。欲替先帝守孝……”
夜天煜面露悲痛,洋洋洒洒说着他与先帝如何的父慈子孝。
殿內众朝臣又如何不知他的打算?都开始交头接耳暗暗盘算。
“哎,只可惜如今商税之事工部迟迟拿不出推行政令,户部又和朕扯关于新田法的诸多不妥,恩科的题目,翰林院改了又改,还未有结论,每每思索,朕都心力交瘁,哪还有心思大选?”
夜天煜虽说的无奈至极,却偷偷隔着旒珠观察大臣们的表情。
就在殿中吵杂纷乱,各自商议对策时,殿外突然传来骚动。
夜天煜见一个浑身是尘土,背上背着一个包袱的信使被御前侍卫拦下。
他只觉有重要的事发生,且极有可能不是什么好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随后侍卫们检查了那信使和包袱,没有问题后才放入了殿中。
那信使急急跑到玉阶下,跪拜行礼后,将一封杏黄色信封从包袱里掏出来举到头顶。
“报陛下,八百里加急信,请陛下过目。”
郭公公手一哆嗦,赶忙下了玉阶去接。
夜天煜接过信打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纸,内容却让他的脸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殿中的大臣们都纷纷伸长脖子,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喧闹的朝堂片刻便安静了下来。
待夜天煜看完信,示意郭公公拿下去让群臣传看。
“这是武州嘉庆关太守的八百里加急信,北蛮犯边,已掳掠三座边镇。从凉霄到嘉庆关,少说也要三月余才能到,现如今,只怕嘉庆关烽烟已起。”
夜天煜担忧说道。
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这些年北蛮一直蛰伏,而父皇又忙着征战四国,腾不出兵力巩固边防。现如今国力空虚,北蛮乘机偷袭,倒也不算意外。
“此事如何回应,众爱卿可有想法?”
夜天煜问出此话,心里已有答案。只是朝堂之上,还须有人将他的答案说出来。
争论许久,果然分成了两派:战与和。
还有人跳出来提议让长公主和亲。
夜天煜简直想立刻命人将这蠢货拉出去斩了,但到底忍住了,却不曾想,陈肃突然出列。
“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我夜国从未向敌国低头屈辱和亲。先帝更是为江山社稷,征战数年,打下夜国如今的大好河山。然,先帝尸骨未寒,竟就有人欲丢下国家的骄傲与尊严,摇尾乞怜,拿先帝最疼爱的长公主求和,简直堪比反贼!微臣愿领兵出战,一日不将北蛮驱逐出哈里木草原,便一日不回凉霄!”
他的话投地有声,振聋发聩将所有意欲求和的朝臣羞得满脸通红。
夜天煜拍椅而起,大声喝彩。
“好!说的好!朕若答应尔等所言,屈辱求和,叫朕百年之后,如何有脸去见父皇!”
随后他坐回龙椅,开始下令。
“此事不必再议,朕任命陈爱卿为威远大将军,统领三十万大军,甘将军为副统领,孙祝,李贺,章文希,李帅为指挥使,十日后整军出战!”
“臣遵旨!”
……
被念到名字的人纷纷出列,跪地接旨。
早朝散去不到半刻钟,北蛮来犯,陈将军出战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