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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欺诈者

清早,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阳光再次降落到了山顶的那些坟头上。坚实的花岗岩墓碑仿佛总在嘲笑逝者的脆弱。

申冀带着水壶,独自走到了山坡上。他找到了那两个泥土还是松软的新坟,把压在新坟上面,形状嶙峋的临时墓碑用清水洗刷了一便。然后,他开始用一把凿子在石块上凿出逝者的名字。按照土城的习惯,所有人都不会有棺木。即便是土城已经不复存在,这种习惯仍旧延续了下来。

“等我们安定了,在回来跟你们弄个像样的。”申冀说着就用抹布把碑上的石粉擦掉。做完了这些,申冀便坐在山坡上俯瞰着郁郁青青的山野。他掏出了哨子,便吹了起来。吹了半响,山下居然有了回应!

“哇!”申冀慌忙跑回山洞让夏洛特姐弟好好呆着。他自己便一边吹着哨子,一边循着回音的方向跑去。他的脚下越来越轻快,身体上的伤痛似乎也消失了。结果他一眨眼就来到了回音的源头。

只见申岭正坐在山洞外对着申冀挥了挥手。申冀迫不及待地走到申岭面前,跟他拥抱了一下。申岭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能躲过去。”

“嗯……”申冀马上就想把申雨和孩子的事情跟申岭说。可就在这时,裕美从洞里撑着拐杖,一步一跳地走了出来。申冀看到奶奶受了伤,面容也憔悴了不少,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裕美微笑着说:“晴儿和艾莉都在里面。不过,艾莉的情况有点……”

“什么!?”申冀被吓得心慌意乱,连忙跑进了山洞。只见山洞里,小晴正在为昏迷的艾尔莎擦拭身体。她看到慌张的申冀,便怒斥到:“男孩不许进来!”

“啊!”申冀又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这个小姑姑要是生起气来,比公主还要刁蛮。于是,他只能匆匆忙忙地又跑出了山洞。

洞外,两老让申冀坐在一块石头上,便给他讲了他们当晚的经历。申冀抓着头皮说:“撞到脑袋了啊。这可怎么办啊?”裕美舒了口气说:“很麻烦,我们这几天只能灌她点水和菜糊。但是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这样啊,我们要不去避难所吧。”申冀说。于是,申冀就把那天晚上的遭遇以及遇到汉娜的遭遇都说了。而且,他也把申瑶为了鲍雷的孩子盖去了维加斯的事情也说了。然而,他却撒了个谎,说申雨是跟着申瑶去维加斯,而汉娜也带着申云和申雅以及两个孩子先走一步去了避难所。他说:“我们去避难所吧。到那里就能见到他们。”

“嗯。你说他们先到避难所?”申岭疑惑地问道。

“对啊。怎么了?”

“那就奇怪了。”申岭心里嘀咕着。他在想,这些孩子为什么不等找到其他的家人才行动呢?难道分开行动比较安全吗?申岭沉吟了一下,说:“鲍雷和薇居然有了孩子啊。”他稍微停了一下又说:“我们会送艾莉到汉娜那边。不过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想我到维加斯吗?”

“对,虽然她们能帮助别人是件好事,但是我还是怕她们会出什么问题。”

申冀点了点头,他看着裕美的脚说:“但是你们没有问题吗?”申岭笑着说:“放心吧,除非那些飞机再来。不然,问题不大的。要是那些飞机还来,即便再多几十人也没有用。”

“爷爷,你们到了避难所后。我想麻烦你们利用避难所的电脑查查飞机的来历。”

“嗯。”申岭虽然不知道申冀这时想的是复仇,但是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要是不知道对方的底细,那么亲人们还会受到威胁。突然,他申岭想起了申进和鲍雷以前说过的话。他们提及过一个小镇的事情。如果把那个小镇利用起来,没准能安全地对付那些战机。

申岭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只是跟申冀和裕美商量离开的事情。申冀这才想起夏洛特姐弟俩。他对申岭说:“爷爷、奶奶。请你们多带两个小孩上路。”

于是,爷孙俩用了半天做好了一个担架,先后把艾尔莎和裕美抬回到申雅的山洞里。申雅平时在这里储存了不少物资,虽然大多数是些硫磺之类的化学物品。但是也备有弓弩以防野兽误闯进来,那些武器工具在这个时候也起了点作用。

小晴很惊喜地发现洞里居然有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迪。她一兴奋就想拉着小迪往外跑。谁料,她马上就被裕美从抓住了衣领。只听见裕美严肃地说:“现在什么时候了,小孩不能到处乱跑。”

“什么嘛?老娘,你的腿都是我接上的。”小晴鼓着腮说。她虽然是在示威,但是她说得也没错。虽然她年纪小,但是似乎也能照顾自己了。这下让裕美卡了弹,说不出话来。谁料在一旁的小迪却说:“你既然医生,更应该小心。”

小晴没想到这小伙伴居然也不让她出去玩,她的腮便鼓得更大了。她晦气地说:“小心?为什么小心?”在一旁的裕美看有机可乘,便顺势说:“对啊。要是医生自己出了问题,那病人们可就没救了啊。”小晴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说:“那好吧。我们就不去了。”她说着就把小迪拉到一旁,玩过家家去了。

这时,在一旁的夏洛特凝视着睡得昏沉的艾尔莎。她知道艾尔莎是申冀的母亲,却没想到她一直在寻找的艾莉阿姨居然是个人中美玉。她喃喃地说:“怪不得申冀长的这么好了。我也不是太失礼吧……”她想着想着,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裕美安定了小晴便舒了口气。她看着在一旁愁眉不展的夏洛特,笑着问:“你是叫夏洛特吗?”

“啊,是的。裕美……阿姨。”夏洛特说着红了脸。裕美微笑着说:“薇和雷都像是我们的家人。你也把我当亲人就好了。”于是,两人便在洞穴里聊了很多双方生活上的事情,互相之间也熟络了不少。

次日,申岭和申冀在牛车上加了一个布蓬,然后又将一些必须品放在了牛车上。他们在山下收集回了四匹走失的马,把其中两匹替换上牛。他们又把裕美和艾尔莎抬上了马车。做完这些,申岭便想去检查一下山顶的坟头才上路。

申冀一看申岭这样便乱了阵脚,他连忙说:“我已经检查过了,完好无损。”

“那,我去打个招呼吧。”

“不用了吧。又不是不回来。”申冀说。在一旁的夏洛特看到申冀的样子便附和着说:“如果现在不启程,天黑前不一定能到安全的地方吧。”

“嗯。”申岭想了想,便说:“鲍雷有了个好女儿,年纪轻轻的就懂考虑事情了。嗯……还是夏说的对,那就不去了。”

夏洛特看自己得逞,便把申冀拉到一旁。她说:“申冀,我也要去维加斯。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自己去。但是,去之前我会告诉他们真相。”申冀面对夏洛特如此过分的要求只能支支吾吾,答不上话。夏洛特看他不回答,便用指头戳了一下申冀肩膀上的伤口,疼得申冀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

“看,还疼吧?”

申冀清了清喉咙,说:“反正要去维加斯我还能送你们一段路。我们等分别那天再说吧。”

“不行!你现在就答应我。”

申冀想,家人迟早都要知道噩耗。他到时只要在夜里逃跑,让夏洛特告诉申岭他们,便免了申冀亲自去伤害亲人。结果,他便答应了夏洛特。

于是,他们让夏洛特赶车,申岭和小晴骑了一匹马,申冀和小迪骑一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往云尼山去了。他们无惊无险地就走了几天,申冀便觉得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这天,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后,申冀便偷偷对申岭说了自己要偷偷甩开夏洛特的事情。申岭自然也不想夏洛特跟着去冒险,所以就一口答应了让申冀不辞而别。

夜色朦胧,申冀不敢打灯,偷偷摸摸地牵着马往南走。眼看已经远离了营地,申冀便踏着马镫上了马。不料,他差点又掉到马下。这是因为他摸到在马脖子上居然绑了一个暖暖的包裹。

“别乱摸!不然把你踢下马!”

申冀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正属于夏洛特!他吐了口气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猜到了。”夏洛特说着坐直了身子,她说:“你太不厚道了。是想让我来告诉他们真相吧?我可不想看着他们伤心流泪的样子。”

夏洛特都说到这份上了。除非申冀自己回去说出真相,否则夏洛特是不会让他有机会甩掉的。于是,申冀舒了口气,双脚夹了一下马肚子。马儿便加快了脚步往南跑了。

营地里的申岭很快就发现了夏洛特也失了踪。他看了看小迪,只见他笑咪咪地说:“夏让我告诉你们,她会好好照顾申冀的。”申岭摇了摇头,不禁笑了出来。十来岁的小女孩肩膀居然也那么硬朗,难怪申岭会为感到欣慰。当然,如果他们能平安归来,那才更让申岭高兴。

申岭不可能离开这群妇孺去追申冀他们,只能跟裕美说明了一切。裕美自然也只能为他们祈祷,除此之外就是接过赶车的重任了。

于是,一家人走了两天便来到了云尼山脚。他们上了山,来到了鲍雷当年建造好的马厩,想把马儿都放在这里。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不禁呆住了。只见马厩里已经有了两匹马,两匹家里的马!申岭连忙吹起了哨子。果然,很快就有人回应了。

“是小雅,和云。”申岭眉开眼笑地就把牵马进马厩。果然,申云和抱着孩子的申雅便来到了众人的面前。申雅的眼镜在滚下山的时候破了一个镜片,所以她现在只能半眯着眼看路。而跟在他们身后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汉娜,好久不见了。”申岭笑着说。

毋庸置疑,那人正是汉娜。汉娜向申岭和裕美问了好后,便看了看小迪。当晚,汉娜没有再路上看到申冀,便估计他已经能自己行动了。后来,她又碰巧在回程路上捡到了申云和申雅,便把他们带到联络屋。那时候,天上一已经停了雨,申瑶和夏洛特刚好出去找申冀了。汉娜看到那联络屋已经被夷为平地,便让申云和申雅在山坡下躲藏起来。她自己便冒险走上了战场。

战机自然已经离去,而汉娜也发现了那个地下室的石板盖。她刚想检查一下石板盖,石板便打开了,感觉就像是自动感应门一样。小迪从洞里冒出了小脑袋,对汉娜说:“你回来了?”

“是的,申家被毁了。我们走吧。”汉娜说。

谁料,小迪摇了摇头说:“她们去找申冀了。我在这里等她们,而且,这里还有一个人要照顾。”

“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吗?”

“好像是瑶的妹妹。”小迪说着抓了一下头皮。汉娜知道那应该就是申云的姐妹了。于是,汉娜不假思索地把申云和申雅请了上来。小迪开始还不愿意让云和雅看到申雨的遗体。然而,他终究无法骗过两人。结果,小迪所看到的是申雅哭得透不过气。而申云则使劲用脑袋来撞墙。

良久,申云抱起了申雨想把她送回家安葬。他骑上了汉娜的马,把申雨抱在怀中走了半天,便遇到架着牛车的申瑶。

“你怎么都没保护好你的妹妹!?”申云冲着申瑶劈头就骂。

“是我错了。你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那是个沉重的对话,就连申云也没有力气去骂任何人了。因为他其实是在骂自己,要是他不去踢那光球,申雨会死吗?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终于,申云把申雨交给了申瑶,换来了另一个噩耗。申雅得到了儿子死去的消息,只觉得天地都在转动。要不是怀中的“小炸弹”突然哭了起来,申雅真要立即晕倒。她这次没有流泪,也许是眼泪已经流完,并没有留给自己的孩子。她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说:“对不起,妈妈没有好好的陪你们……”

然而,按照常理,申瑶和申云应该先召集家人,然后才一往避难所去。正如申岭的疑问,申瑶为何让申云一行先到避难所呢。

再说这时的云尼山上,众人已经的知了真相。男的低下头来,女的抱团抽泣,山林间充斥着苦涩的味道。

突然,马厩旁边的大树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然而,这时的众人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想挣扎了。只有一早就接受了现实的申云、小迪和汉娜注意到这棵树。

树上嗖的跳下一个人。只见这个人是个女的,而且用紫色缎带把长发扎了一条高高的马尾。申岭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此人正是自己的女儿申瑶!

“瑶!你不是去了维加斯吗?”申岭嗖的站了起来,心里有种莫名的不祥。申瑶低头不敢看申岭的眼睛,她说:“是我骗了那个丫头。为的就是骗来手中的这把枪,以守护我的家人。”

“啪!”申岭上前两步狠狠地打了申瑶一个耳光。他咬牙切齿地说:“哪有这样骗人的!?那也是人家的亲人啊!”申瑶摸着灼热的脸,说:“我听她说的,那个男孩肯定没救了。如其去救一个幽灵,还不如守护……”申瑶说不下去了。纵使她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然而,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委屈。

“那冀和夏怎么办?你要他们拿着弓箭去对付机器人吗?”申岭说着一下怒气攻心,不由自主地坐在地上。在一旁的申云连忙上前扶着他的老爹。

申瑶咬了要下唇便说:“我知道,我这就追上去。我发誓,只要我在,他们就不会死。”她说着就要下山。突然,汉娜和申云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们帮我保护好他们吧。”

“那把我的这支枪也带去吧。”汉娜说着就把自己的枪递给了申瑶。

“那你们呢?”申瑶问。

“避难所的防御系统还能用。没关系的。”

于是,申瑶便收下了枪,扬长而去了。

过了几天,申冀和夏洛特便已经来到了维加斯。然而,他们花了整整一个月都找不到任何人迹。他们只找到了哈默的尸体、插上了一具尸体的刀阵和一间丢空了的教堂。除此之外,他们没有找到一个人。申瑶在这期间也来到了维加斯。可是夏洛特只顾着找哥哥,并没有力气去恨申瑶。

“哥!盖!你滚到哪里了!?”夏洛特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很可惜,除了申冀出于安慰的拥抱,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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