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柳离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气
水母没有智慧。
水母没有脑子。
水母仅仅是吃货而已。
这可是常识，这个世界的人们都知道。
但在六千年前，这可不是常识。
虽然那时，水母们还是吃货，但在这些看起来即萌且蠢切慢悠悠的小家伙们的食物清单里面，可是包含了“人”这一选项。
而现在的人们，早已忘却那份曾经被水母支配的恐惧了。
但“乞灵”不同，他们了解水母的“可能性”，了解那些在自己的诱惑下，未被水母们选择的形态的强大之处。
那才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力量，但这不属于人类。
所以每十个“乞灵”就有一个人间圣王的脑残粉。
毕竟带着人类干翻整个世界的水母们而后驯服它们这种事在他们眼里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所以每十个“乞灵”有十个不会选择让自己驯服的“源水母”进化后的智力超过五。
水母不该有智慧。
这是“乞灵”的共识。
但还是有“乞灵”敢于让自己的水母们拥有智商，比如乙子，归于她名下的水母聪明的甚至会说话，而愚蠢的也不会做出“指令下达十几次还在盯着食物看”这样的蠢事。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足够强。
这样的“乞灵”，也只有柴纳斯才会有。
柴纳斯之人天上来，他们可没有经历过那份被水母支配的恐惧。
甲子之前对柳离说过，如果他够强，穴水母就只能对他卖萌，而不敢抢他的食物。
这个道理通用于一切水母。
欺软怕硬，或者说，弱肉强食，这是水母的天性。
在水母的世界观里，弱小，就意味着即将成为食物。
甲子曾经对乙子说过，任何体积不超过一立方米的水母，断足裂肤沾醋食之，且脆且甜且爽快哉。
那时乙子看着她第九只水母的眼神，每每回想起来，都会令现在被她称做“小九”的高智商枕水母缩成一个球，颤颤巍巍的抖着。
而现在它缩成球，不敢露出脸与主人对视的原因，并不是乙子在用“注视食物的眼神”看着它。
小九是一只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水母。
所以小九对于气息的感知非常强，比如现在，它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身下这只大家伙的恐惧，虽然那只浮游水母并没有颤抖。
以及自己主人身上散发出的不详气息。
每当有人要死的时候，主人身上总会有这样的气息。
这种气息在她没有得到充分休息时显得那么浓郁，大概只有那个叫甲子的人类可以在自己主人的起床气下活下来，但是很显然，自己对于她不过是一只有点脑子的抱枕罢了。
所以名为小九的高智商水母准备做点什么来拯救自己。
“呐，主人。”它尽量令自己的声音稳定下来。“您终于准备干掉那个叫做甲子的人类了么？”
“干掉？我为什么要杀掉甲子？”
乙子睡的迷迷糊糊的小脑袋一团浆糊。
“杀了他，谁来给我喂仓鼠？”
虽然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强词夺理，但小九并不打算反驳。
人类的感情是水母不能插手的，在乙子没用承认之前，贸然对主人说“您不是很在意那个男人么，不然为什么要用最快的速度赶路”这类的话通常没有好下场。
“但如果您接下来继续以这样的速度行进，甲子大约会在您赶到前半小时战死。”
人类的语音，越是持续使用，越能使小九冷静下来。
大约是水母们的交流方式太过高端，整天与智商不超过5的同伴的通过眼神交流让自己变得有些逗比了吧。
“根据我们之前的判断，甲子会尽他所能去激怒那位新任的望川之主，以求得所谓‘死地而破’，而甲子临阵突破的成功率在九成以上，这大约是您之前一直命令水母十三‘徐徐而行’的理由，对吗？”
“不，人家只是想睡的舒服点而已，叫小十三‘游’的慢点是因为太快了它会晃起来——对了，之前那阵摇晃是怎么回事？”
乙子坐了起来，似乎正在逐渐清醒。
“难道是小十三路上捡到了吃的东西，所以你去威胁它叫它给你一半，他不愿意又不会说话只能摇摇晃晃表示不满所以才让我醒过来的么？”
顺带一提，乙子所猜测的这种事在此之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幸好水母没有汗腺，不然乙子光是从小九的满面的冷汗上就足以判断出事实了。
“我只是想和您讨论我推演出的问题而已。”
“如果是甲子那个笨蛋的话就完全不必担心——反正那个笨蛋总有方法解决问题。像上次上上次我和他一起出任务，那些目标不都是他解决的么。”
“不，那两次我记得您只是单方面的将任务丢给甲子然后去睡觉，任由他完成两人份的任务而已。”
“但这次不一样。”小九缩成的球在床垫上弹跳着：“没有唐刀能于对阵之时斩尽一千明彻重骑，就算甲子突破，刀势九百里如龙，刀意破阵子的九百里唐刀也无法在重骑的连续冲锋下活下来。最多斩骑八百，然后就要死于马蹄之下成为肉泥——不，考虑到这是明彻重骑，有可能他连三百骑都杀不完。”
“那么，只要甲子的刀意不是‘破阵子’不就好了？比如‘断江’，他完全可以选择不那么刚烈的刀意嘛。”
乙子趴了下去，在床垫上打了个滚，仰视着头顶半透明的浮游水母伞帽。
“破阵子逞一时之意气，不过单人之影，一股之气，斩骑三百而力竭是很正常的情况，但如果甲子选择断江入如龙，他完全可以防御到我赶到。”
阳光透过伞帽，照射在乙子的脸上，似乎嫌光太刺眼，乙子以手掩目。
斯人手如玉，迎光而视，可见血潺潺而流。
甲子第一次见道乙子前，从未想象过这个世界上有人的皮肤真能白皙的好似透明的琉璃般。
“可是，您为什么一定认为甲子会断江入如龙呢？他会任由其师傅的衣钵无人可传么？您之前和我说过，甲子不是不敬其师而是将其敬意深埋于心，这样的他会选择断江如龙而不是破阵如龙么？”
这回小九是认真的与乙子讨论了。
“当然。”
再一次的，乙子掏出了甲子的节，她直呆呆的盯着节上的符文幻化万千，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对小九说。
“虽然我说过甲子敬师，但甲子可是个逆徒啊。”
“何以逆徒？何以敬师？”
“其师生时，不离其教，其师死后，不忘其仇，这不算敬师么？”
乙子捻着节上的细绳，摇晃着小小的节。
“背弃了师傅最后的遗训傻乎乎的如同小说中永远也不会放弃的主角一样去变强，去寻找柴纳五千年都没有找到的独立战胜“英魄”的方法，这不算逆徒么？”
“嘛，反正无仇无怨不唐人，这种骨子里的任侠气潇洒风可不是那个老家伙一句遗言可以改写的。”
似是玩腻了，乙子把节重新挂回脖子上，节顺着她光滑的皮肤顺溜的滑入了她的衣领之下。
“但是——”
名为小九的，现在外貌是个球的水母反驳的语句戛然而止。
有风自三百里外来。
风起处，有一唐刀名甲子，断江断百骑。
而且如果没有外力干涉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要断气了。
小九的用途有很多，抱枕谋划卜算堪舆望天皆擅且精。
哦，对了，还有感气识刀意。
所以乙子一看就知道，自己在这次的讨论中获胜了。
所以乙子很高兴，像一只偷到了烧鸡的小狐狸一样打着滚笑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她并没有忘记用手掩着嘴角。
在甲子还叫甲丑的时候，他曾经对说过，他喜欢比较优雅且含蓄的女孩子。
乙子在当时不置可否，但在这之后，她麾下的水母们发现她的举止优雅了很多——这或许是她背着甲子偷偷观看的《青藤宫廷礼仪》视频的功劳。
开心的乙子决定原谅自己名下这两只贪吃的小家伙。
“小九，你和小十三吃完它抢来的东西后记得为我着甲。”
笑完后，她眯着眼对小九说。
如果水母小九是只猫的话，现在已经浑身毛倒立了。
所以它现在浑身的绒毛一样细小的触手僵直，看起来像一只大号的河豚。
“还有小十三，你按照之前的速度行进就可以了。”
乙子平躺，收节入怀。
“到甲子头顶在叫我，我再睡一会。”
她如此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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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紫眸的柳离感到非常纠结。
“诡道”的持续时间上限快要到了。
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现在已经完全“解析完毕”甲子“技能”的自己应该出手帮助甲子破阵而离才对。
一恩当以一恩报，一仇当以百仇奉。这是SXP632529教给甲子的几乎是所有毁灭者都通用的处世哲学。
所以柳离理应出手。
战力方面问题并不是太大，事实上，当下的柳离比甲子更能应付群战。
越是危急的环境，越能激发体内潜能的苏醒，这就是毁灭者的基本能力。
十分钟前，随便一名重骑的一击都能夺取柳离的性命。
而现在，柳离体内的能量单以数量论，与甲子相差无几。
配上“诡道”状态下的计算以及可以制造科技兵器的异能，柳离群战的确比甲子要强。
这并不是说，柳离现在比甲子要强，而是单纯的防御力的区别罢了。
毕竟身覆铁甲比身着白衫更能在沙场上存活。
但柳离并不打算出手。
他坐在由泥土垒成的高台之上，看着甲子横刀，一如他十分钟之前那样。
气自甲子丹田起，游于其躯干，由团至点再为线，流转速度愈来愈快，直至流入右手，与手握刀处尽没与刀内。
甲子拔刀。
刀气初时尽敛于刀内。
甲子举刀，由上至下，在由左及右，画出一条直线。
刀式，是谓“一”。
刀气蓬勃不可阻，其势三百里方止。
在柳离眼中，一道带着构成能量混乱但又有着些许规律的白虹自甲子手中刀跃出，拉成一道横线，迎向那对面的百骑。
凡被刀气所触者，先断人马合一，在乱体内气机，最后迷幻其心。
百骑皆落马。
除落马坠地时所受之伤，皆毫发无损。
是的，甲子断江不杀人。
只叫你落马。
明彻重骑皆不言。
以不言为言。
落马者平复后复上马。
要么冲至敌前。要么死于冲锋。
没有第三个选项。
明彻重骑，生则当先，死不回头。
甲子依旧不杀人。
柳离依旧不出手。
三百里外有大敌。
柳离脖颈上寒毛倒立。
十分钟前，有强者于三百里外锁定了甲子的气机。
这是柳离不出手的理由。
是制造小型的超电磁炮远程解决呢，还是制造高周波震荡刀近战处理呢。
选项很多，但柳离不知道有没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