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浮萍碎,乱世有梦红尘水。
何日提兵千万旅,策马长啸争锋锐。
鸿飞泥沼志在天,皇图霸业一场醉。
青山不改绿水流,江河滚滚英雄泪。
自顺世帝登基过去了约二十年,这二十年里虽大小战事不断,但五足鼎立的局面还是没有更改,只有楠海王陆运海因病去世,他的儿子陆术替了他的位置,自称楠术王。
话说一个三伏的晌午,天热得连知了都没了声了。一个破破烂烂用木头搭起的茶栈前摆了几张破桌子,茶栈四周都是荒芜之地,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从南向北而去。“大热的天,也不见得个行人来讨碗水喝。”一个十七八岁小二模样的少年嘀估到。
“废话,这天还有谁能赶路啊,估计连山里的胡子(土匪)都不愿外来冒个气了。”说话的也是个十七八岁少年,虽说才是少年,但是体格长的却格外的精神,尤其是眉宇之间的三颗黑痣,给人一种杨戬降世的感觉。凌厉的一双吊眼挂在一只挺拔的波浪鼻上,深深的人中下长着微微上扬的弧月唇,虽是十七八岁却给人一种四十的成熟。然而长着稀稀疏疏的胡茬的脸颊却免不了一些稚气。
“估计晌午没有行人了,收了摊子回家,傍晚再来看看。”
“啊,宋哥傍晚我可不会来,否则又要走夜路了。”小二模样的人估计是那伪成熟少年的跟班。
“怕什么,然道有鬼不成?”
“不是怕鬼,万一回去的路上遇到个豺狼或者土匪什么的,那不是小命都没了?”
“土匪我遇到的还少么?七八岁都开始打交道了,也是熟了,不碍事的,要是遇到土狼,你就撒丫子地爬树上呗。”
“你总是吹牛,每次被癞皮头欺负时也没见你有多大本事么。”
“癞皮头这个地痞流氓能和胡子同么,老子不愿与他争执,你小子快点收拾,别废话,白天热的没人,晚上再不出来卖水,你丫的喝西北风啊?你要是不来,看老子不打折了你的腿。”
二人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却见南边来了个行人,那行人约莫也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年。
少年不苟一丝言笑问道:“这天也是好好的,二位为何要收了摊子?”
“哦,客官,是这样的,小人见许久没个行人来,便是料想到这大热的天估计是没得个行人赶路了,便想收拾收拾傍晚再来了。”
“那先让我讨碗水喝可好?”
“我们正是做这生意的,哪有不从的道理啊。”伪成熟少年陪了一脸笑,便倒了一大碗凉水。
行人拾了条凳子,喝着水坐下歇息。“店主,向你打听个地方。”
“什么地方?”
“萧府可知离这远否?”
“你说的可是骠骑将军萧月龙的府邸?”
“正是。”
“他可是个大人物啊,你是想去投靠他?”
“算是吧。”
“他这个人可不是随便收留别人的,没个人脉可是不成的,您是他亲戚?”
“这个不劳烦你费心了,只要告诉我地方就行了。”
“也不是很远,翻过这座山,有一条河,沿着河走上半个时辰便到了闹市,那府邸就在市里,你再向路人打听就行了。可是翻这山要注意胡子,这一带胡子可是很多的。”
“哦,谢了”行人道了声谢便喝剩下的凉水了。
这时只见一个身高七尺长着满脸横肉的彪型大汉带着十几个小混混迎面而来,大汉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肚子上的三层肥肉抖了又抖。“宋二狗,提两缸凉水来喝喝。”宋二狗便是那伪成熟少年了,二狗见是癞皮头暗暗骂道“奶奶的”但是没得办法只好将两罐水提了过去。
十几个小混混一拥而上抢水喝,癞皮头独自举起一缸灌了起来,水是没喝多少,大多是倒了地上了。喝完后癞皮头狠狠地将水缸摔碎,大呵道:“天热的老子浑身是汗,痒的难受,二狗你来给老子挠挠后背。”宋二狗气的咬牙,捏紧了拳头准备打死癞皮头,但是无奈别人人多,便只好乖乖去挠癞皮头的后背。
这癞皮头估计几年没有洗澡了,用手轻轻一挠便全是黑泥,甚是恶心。癞皮头坐在桌子上见边上竟还敢坐着个行人,便用脚踢了踢他喝道:“你来给爷爷我挠挠脚。”行人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斜眼盯了他一下。
虽只是普通的斜视,但是那眼神里却透出一股只有老成的杀手才有的杀气。癞皮头被楞住了一下,但是缓过神来甚是气氛,便用脚准备狠狠地踹那行人。说得也快,那行人瞬间伸出手掌轻轻一顶,彪形大汉便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众喽喽见状立马冲了上去,行人便扔出水碗砸倒了一个喽喽,回身一个旋转踢踢飞了身后的两个混混。三下五除二又解决了迎面而来的三四个混混,宋二狗看得行人有得男子气概,便上前去帮助行人与混混厮打在一起。而小二模样的少年却吓得躲了起来。癞皮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后脑,气急败坏,大喝了一声,便挥起那百斤重的拳头向行人砸去。行人轻轻向后弯了一下腰,拳头从他的鼻尖上划过,砸断了后面柱子。
大汉伸出自己的左手想去抓住行人却被行人一个反手给擒住了,行人捉住大汉,使劲一扔,便将二百余斤的胖子抛至数米高。又轻轻一跃一个旋转踢将那大汉在空中踢出数米远。大汉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动弹了半天也没起来。众喽喽见此人功夫如此高强,便吓得赶快逃走了。
大汉爬了半天终于爬了起来,摸了摸嘴角的鲜血说道:“畜生,你给我等着。”说完便赶紧逃走了。宋二狗见癞皮头走了,便拉着行人向一个山里跑去。约莫跑了一个时辰便到了一个小山村,进了一间小房子。宋二狗作了个揖,问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在下烛审言。”审言说完便环顾了一下房子,房子约莫两丈方的面积,东南角放了个破床和张破桌子也没得个其他的了。“这是你家?”
“是的,让大侠见笑了。”
“你没的个亲人么?与你一起的那个少年人?”
“我自幼父母双亡,三姑六爹的又怕我累赘,不肯认我,倒是有个赤脚和尚曾带过我一些年日,还叫了我一些文字,后来我就一个人生活了。那个少年只是村里和我同龄的玩伴,胆小没得什么本事。”
“诶,可怜。”
“不说这些了,大侠有所不知,刚才那癞皮头正是本地一大恶霸,他回去肯定会再领来百十个地痞来找你的麻烦的。天色接近傍晚,现在在赶路恐怕晚上没得个人家投住,遇到个豺狼胡子什么的可不好了,不如就先委屈大侠一下,住在寒舍可好?”
“只得这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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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草虫里蛐蛐的叫声吵得人难以入睡。雨说下就下,像是有人打开了水闸一般,顷刻间便是瓢泼暴雨,电闪雷鸣。审言辗转反侧,脑海里父亲临死前的画面挥之不去。
“大侠,还没睡是么?”宋二狗压低了音量。
“嗯。”
“大侠,我可以跟着你么?”
“为什么?”
“卖个破水永远没出息,永远被人欺负。我不想这样了,我看的出你将来肯定是办大事的人,我跟着你日后肯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呵,你怎么看得出我日后肯定是办大事的人呢?”
“这还用说么,你那身手那么好,萧将军一定会赏识你的。”
“诶,我只是想去谋个小职位,能养活自己,安安稳稳的生活就行了。”
“反正,我就跟定你了。”
审言看了看那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少年,感觉甚是喜爱,又想到他没得个亲人,自己的亲人又刚刚离世,便笑了笑答应了。
“你叫二狗实在是太难听了,换个名吧。”
“我只识的几个文字,没有什么油墨,还望大侠赐名。”
“不要总是叫我大侠,我无亲无靠,你也是孤儿一个,我们就以兄弟相待吧,我比你长,你就叫我大哥吧。”
“好,有你这个大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嗯,我看你筋骨甚好,日后我再教你些功夫吧。”
“嗯,我先谢了大哥。”
“我曾在《齐谐》上看过眉宇之间有一痣为天经诗书,双痣为文曲朝圣,三痣为铁画银戬。天经诗书就是文人,文曲朝圣就是朝臣,而铁画银戬就是武将的意思。你眉头有三痣,就叫画戬吧。”
“宋画戬,嗯,谢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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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停了,微弱的阳光下,山里一片白茫茫的露气。一声清脆的鸟鸣,二人就开始上路了。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森林里格外的清澈。审言看得翠绿的山景甚是喜爱不禁脱口而出:“白露濛濛霜满山,花谢花飞情为缎。竹林水萤款款飞,人间此生却多难。”
约莫走了一天终于到了萧府,见了萧将军。审言递上了父亲给的书信。
萧月龙看了看书信的内容,叹了口气:“你父亲现在如何?”
“父亲大人已经先走一步了。”
萧月龙又叹了口气:“你父亲是我师兄,想当年我们二人师从武道大师,你父亲武功计谋都在我之上,然而他却安于平静,隐居深山不愿出山,否则今日肯定地位在我之上。还记得有一年,约摸着当年我们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起上山打猎,我差点被一头吊眼白虎给害死,多亏了你父亲相助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啊。你父亲曾经救过我,我肯定不会亏待了你。”
“父亲大人在世时也时常提及与将军一起拜师的时光,甚是开心啊。”
“是啊,这一晃就是四十年了,岁月不饶人啊,你父亲竟然。诶,不说这些了。”
萧月龙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少年,竟长得如此英俊潇洒。又浓又密的剑眉,一双深邃且不空洞的杏仁眼透射出一股老成的豪气。挺拔的鹰钩鼻吐气呵气如此匀调,只有修炼了几十载的气功大师才能做到,嘴角又不苟一丝言笑,感觉很是不简单。七尺身高移步成风,气场甚是凌人,一看就知不是等闲之辈。
“你先当个百夫长,领个五百小兵吧,过些时日我再提你,这样也免得他人说闲话。”
“谢了将军了。”
“嗯,让张管家先带你去军里看看,晚上再来府里吃个便饭,顺便再看看我的儿子,他现在在外面处理一些小事,晚上再与你相会,你先去看看吧。”
“谢了将军,在下,先告退了”
萧月龙看着审言的背景竟是与师兄如此相像,眼角不禁留下了一滴怀恋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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