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澜被百里明镜掳走,留下玉扳指,燕承瑞已经疯了一般开始搜城。南宫秋也派出了全部的人开始寻找宫澜的下落。
百里明镜握着城里散落的告示,嗤笑,重新戴好斗笠迅速离开。
“药煮好了?”他摘下斗笠,闻着浓郁的药香,从怀里掏出一包梅干,“她喝不了太苦的药,你送药的时候,记得把这个给她。”
宫澜弯腰一边倒药,一边瞥他,“你自己去送,吃了梅干,药效就减弱了。作为大夫,我可不管这。”
“你!”
“逗你的。”宫澜放下药壶,一脸正经,“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是关于琨瑜的吗?和我你还敢卖关子,不怕我杀了你?”百里明镜就是见不惯宫澜这不怕死还油腔滑调的样子,若她是自己的孩子一定会严加管教。
“那就先说好消息,长公主的身体并没有一样,吞服了两次命蛊反而让她变得和正常人无异。所以她会衰老,会生病。”
百里明镜自然开心,这说明只要再吞食一次命蛊就是解药了!
“但是,坏消息就是,鬼姑并没有教我培育命蛊的方法。给长公主服下的是最后一颗命蛊……”宫澜自己都忍不住苦笑起来,“你和我恐怕已经是这个世上仅存的两个体内有命蛊的人。”当然宫澜更是庆幸当初没把最后一颗命蛊用在夏蝉身上试药。
看着百里明镜的眼神一点点黯淡,这盆冷水可谓是泼得彻底。“也罢……”
看来这个坏消息对百里明镜来说真的是个坏消息,反正宫澜早已看淡,看来燕琨瑜说的没错,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死而复生的人才会看得比较透彻。
“丫头,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吗?”
宫澜收拾好药碗笑着摇头,“当然不介意。这里有碟梅干,长公主若是觉得苦就吃点。”
燕琨瑜现在哪还知道苦和甜,只希望早日能够站起来,能够好好看看自己的秋儿。不知道南宫秋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
“丫头啊,拜托你一件事,以后和我多讲讲关于秋儿的事可以吗?”
“……”宫澜犹豫了一会,“好,只要您开心。”
“丫头啊,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秋儿心里又恨。若不是当今皇上燕玄德的自私和猜忌,他爹就不会惨死战场,我也不会早早就离他而去,你明白吗?他若叛国,这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何止是宫澜一人不知这秘密,当年燕玄德请他们母子二人进宫根本就是隐藏极深,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早就被灭了口。燕琨瑜将这些事一一详细道来,终于从宫澜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异样。
“当时我是恨的,可现在,却也放下了。”
“长公主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让我释然,您的苦心我理解,可是……我已经答应燕承瑞了,最重要的是,我和百里明镜一样,活得久了,大家都会知道我们是不老不伤的怪物。”宫澜快速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离开。
她又何尝不想与自己心爱之人厮守终生,可是她不能,她已经够自私了,嫁给南宫秋,只会让彼此都更痛苦,选择燕承瑞,是对大家都最好的结局。
燕琨瑜不死心,她明明从宫澜的眼中看到了对秋儿的不舍,为何会这样!
“百里明镜,你是不是知道这当中的缘由!”燕琨瑜推着轮椅找到他,可眼里关心的是宫澜和自己儿子的事。
“是。若你知道了,也无可奈何。我们曾经都是濒死之人,全靠命蛊续命,从此不老不伤,别人看来是羡慕,却不知其中的要害。女子不得成婚生子,若生子,命蛊得以延续下一代,而自己一年如别人十年,迅速衰老致死。”
百里明镜说着平静,却也不得不长叹一声,“这就是她不想将痛苦留给你儿子的原因!她只有利用燕承瑞才能让南宫秋彻底死心。你明白了又能如何?让她再回到南宫秋的身边?看着他们两个人痛苦?然后呢,燕承瑞与南宫秋反目成仇,你还不是要将他们一步步闭上绝路!”
有些事就是命里注定,不论你怎么努力去更改,都改变不了这结局。就像他百里明镜再神机妙算,再有巧夺天工的手艺,也不能让眼前的女子爱上自己。
宫澜写了几张药方交给百里明镜,做了一些交代:“这张三天后开始给公主服用,这张五天后开始,你自己看吧,上面我都写清楚了,不出半个月,就能下地慢慢行走了。”
“你是怎么让玉衡站起来的?”百里明镜清楚燕琨瑜和玉衡不同,可是这丫头在最短的时间让玉衡站了起来,为何燕琨瑜却要慢慢调理。
“怎么不信任我?玉衡是被你挑断手脚筋,况且他年轻气盛,恢复快,我只是用蛊接上了他的筋脉。长公主不同,是躺的太久,导致肌肉萎缩,若不是命蛊在她体内,一般人根本就恢复不了。别多想了。”宫澜瞅他一眼,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这俩人能够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况且用蛊给燕琨瑜治病不得吓死人。
“我出来也有些日子了,是该回去了,不然你真想他们一个个把京城都翻一遍?”她早就看见百里明镜拿回来的那些告示了,若是自己再不出现,怕是要出大乱子。
宫澜静静地回到自己宅子,却没想到才进屋,就被人从身后紧紧地环住,脑袋深深地埋入她的肩头,呼出沉重而放心的气息:“你终于回来了。”充满了疲惫。
“嗯,让你担心了。”宫澜握住他的手,想挣脱这不安的姿势。
“别动,让我静静地抱着你一会。你知道这几天我不吃不喝不睡地就是为了盼你一个平安……太好了……”
宫澜也不忍再拒绝,只是这么俩人背门而站,直到感觉肩头的重量越来越沉,微微转过头,燕承瑞的两个黑眼圈真够明显的,已经毫无防备地睡着了。“难为你了。”宫澜搀起这个家伙走到正厅。
“嫣儿,快,打盆水来。”
“小姐……呜……你可回来了!”嫣儿的眼也红肿不堪,一边拧着毛巾一边哭诉,“别说是太子了,我也是担心得要死,小姐你究竟到哪里去了!”
宫澜接过毛巾,细心地替燕承瑞擦拭脸庞,“没事,都过去了,你不必替我担心,下去好好休息,这里有我照顾太子。你们都辛苦了。”
“是。”
“唉。”宫澜坐在燕承瑞另一边,看着他疲惫的睡颜,心里多少有一丝动容,“你说我何德何能让你对我如此,我只不过是一个如此微不足道的毛躁丫头。
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出言不逊,还编了一大串故事骗你,然后还顺利接近了南宫秋。之后哪次见面不都是骗你,唬你,逗你。
说到底,我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一直都是你心甘情愿被我捉弄,帮助我,替我解决问题。
所以你要原谅我,我又骗了你。”
宫澜轻轻抚过他滑落的发丝,深邃的五官没有了往日的神气,忽的一只手搭在她手背,温柔地握紧,“傻丫头,原来你还知道欠了我这么多,算你还有点良心。”
“你不是睡着了吗?”宫澜抽回手,鼻子用力一吸,憋住差点流出的泪。“你骗我!”
燕承瑞挑眉瞪了瞪眼,托着下颚看她:“姑奶奶,与你骗我的那些比起来,本宫这些算什么?说吧,这次让我原谅你,又骗了我什么?”
宫澜犹豫了,可是若不说,她这一世可真欠这人太多,伤这人太多。“若我嫁给你,替你生下子嗣,每一年都会如别人十年一般老去,你会怕吗?还会娶我吗?”
她的眼神太过认真,认真地燕承瑞心里开始发慌,这不是玩笑,宫澜是喜欢开玩笑,可这一次,绝不是!“你就算变老变丑,我都会要。可是澜儿,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究竟怎么了?生病了吗?百里明镜对你下毒了?没事,索修齐,我去把索修齐叫来!”
一滴泪不争气地从眼里落下,燕承瑞越是这么说,她越是不能嫁给他。“我自己就是神医,我都解不了的毒,索修齐又能做什么?这不是百里明镜做的,而是遗传,我们都在找这种毒的解药。
你是当朝太子,是未来的燕国皇帝,你怎么可以娶我这样的人,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燕承瑞,对不起,我嫁给你就是为了让南宫秋死心,让他彻底对我死心,可是我怎么可以利用你……”
燕承瑞虽然愣住了,可是这是宫澜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这么伤心,满是忏悔,这不是他要的。却忍不住对她张开了双臂,轻轻将她搂住,“来吧,哭出来是不是会好些?宫澜,答应我一个要求可以吗?”
宫澜不知道燕承瑞的要求是什么,却也还是点了头。
“既然是我陪你演这出戏,那你就放心地做我的太子妃,看着我成为燕国最好的皇帝,成为我的皇后,我只要你成为我的皇后,之后,随你去哪,浪迹天涯也好,还是愿意一直在这里,都无妨,只求你不要再悄无声息的消失,可以吗?哪怕是给我一个念想,让我给你一个名分。
好歹,起码,让我燕承瑞成为你名义上的夫君。”
这就是他的要求?宫澜深深知道,这个要求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私欲,成全了她内心的所有愧疚。她什么都给不了燕承瑞,只能给他一个名分。“好……”可是欠他的,不用她还,也再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