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大开着,沁凉的秋风呼呼吹进来,如歌背上骤然冒出的冷汗,被凉风一灌,寒冷得让她颤抖!
“师兄!你骗我!!”
她怒吼着,赤焰般的红衣映着她愤怒的面容。
方才忘记将点心碟子带出来,回来取,却居然看到这样一幕。
玉自寒没有“听见”。
他清俊的背影宁静如亘古的长夜,尤自渗出血珠的手掌,认真翻阅着公文。
涌进的风,使他的青衫飞扬。
如歌咬紧嘴唇,瞪着他的背影,泪水,开始让她感到无助。
空气很怪异。
玉自寒轻轻抬起头,轻轻转过来,看到了她。
他微笑:“你回来了。”
如歌瞪着他,满腔的怒火逼得她大声道:“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歌儿……”
“你在做什么?!”她冲过去,一把摊开他的掌心,怒声道,“伤害你自己吗?!这样就可以不用睡了,对不对?!这样就不会让我们担心了,对不对?!什么疼痛你都独自忍着,很伟大对不对?!”
玉自寒想要握住她。
如歌甩开他!
然后,她颓然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开始哭。
“你知不知道,这样子的你,让我的心有多么痛……是,瞒着我、骗着我,可以让我开心……反正我也是个笨蛋,我也没本事治好你的怪病……可是,我真的恨你……你的痛不可以告诉我吗……只能自己承担吗……”
因为她埋着头,玉自寒听不见!
只能看到她抽泣的肩膀……
哭泣中的她,身子显得那样单薄和柔弱,象秋雨中的一朵小花,怜痛使他的嘴唇苍白起来。
他伸出双手,抱住她的肩膀。
她猛仰起头,满脸狼狈的泪水,哽咽道:“我恨你!”
玉自寒将她抱得近些,哑声道:
“不。”
她哭着奋力挣扎:“我真的恨你!”恨你让我这么伤心,失去你的恐惧,甚至超过战枫的背弃。
玉自寒胸口钻痛,轻咳一声,几缕血丝自口角涌出。他握住她的肩膀,摇头道:
“不。”
如歌不敢再动,望着他的鲜血,胸中亦是一阵痛楚。
他唇角有血,却淡淡而笑,笑容有玉的光华。
“不要恨我。否则,我宁可在你恨我的前一刻死去。”
*** ***
皇宫。
皇上六十寿宴,众皇子和大臣们皆盛装出席。
如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玉自寒。
哇,看惯了他朴素的青衫,没想到换上一身锦袍后,竟然会那样俊美好看!月白的锦袍,刺绣着龙的暗纹,雍容华贵,似乎光彩流淌;发上束有玉冠,左手古雅的羊脂白玉扳指,笑容淡雅,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虽然在轮椅中。
静渊王却依然如美玉一般,悠然莹润,使众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由得恭敬起来。
只可惜身有残疾……
席间大臣们的心中不无感叹。静渊王的能力无可置疑,每当皇上因故不能理政,总是令他代为打理,他似乎每一件事都可以处理到分寸恰好;皇上对静渊王亦是青眼有加,各地进贡来的宝物,最好的总是赐予他。
如果静渊王没有残疾,怕是敬阳王与景献王承继皇位的机会很小。
可惜啊……
“师兄,原来你长得很美呢!”
如歌托着下巴笑,眼睛亮亮地瞟着他:“奇怪,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我的师兄竟然是翩翩浊世美公子,不对,是美王爷。”
玉自寒摇头轻笑,静静品茶。
如歌打趣完他,开始观察席间众人。对面有两位王爷特别惹眼,一位年纪稍长,紫面美髯,五官威严,身板坐得极直,有凌人的气势,应该是敬阳王;另一位面若银盘,丹凤眼,笑容很谦恭,指甲修得很整齐,应该是景献王。
她的目光正好与景献王的目光碰到。
她点头示礼。
景献王恍然怔住。
辉煌富丽的乾阳殿。
酒香四溢。
亮如白昼。
酒杯顿在半空,景献王的手指捏紧。
刘尚书凑过来:“王爷?”
“她是谁?”
静渊王身边的女子,笑容似撒娇的猫儿,眼睛亮得像星星;她的美丽就如黑暗最深处的火焰,强烈窒息,引得人就算被焚成灰烬,也想将她占为己有。
“她?……哦,她是烈火山庄烈明镜的女儿。皇上听说她在静渊王府,特意召她来的。”
丹凤眼眯起来:“烈火山庄?”
烈火山庄的势力虽在江湖,但近十年来触角不断蔓延,在宫廷中也有了说话的声音;敬阳王那一派,似乎就有烈火山庄的支持。
“如果静渊王娶了烈明镜的女儿……”刘尚书也察觉到静渊王与那红衣少女神情亲密。
景献王冷笑。
“烈明镜会不会将庄主之位传给他的女儿呢?”刘尚书低声揣测。
酒洒出来,流在修剪整齐的指甲上。
另一边。
“师兄,我不太喜欢那个景献王。”如歌耸耸鼻子,难受道,“他好像一直盯着我看。”
玉自寒抬头。
淡淡的目光中有股寒意,越过宽阔的殿堂,扫在景献王脸上。
景献王一惊。
酒杯“啪啦”一声跌在案上,酒水泼湿了他的华袍,声音很响脆,众人都望过来。
刘尚书急忙为他擦拭。
景献王一把推开他,心底暗自恼怒。只不过是一个残废,他刚才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呢?
“哈哈。”
如歌轻笑,偷偷握住玉自寒的手,眨眨眼睛:“师兄,你真棒!”
玉自寒淡笑。
望着她晶莹的脸庞,他忽然发现,这段日子她的确一日比一日更加美丽,就好像压抑了千年终于要绽放的鲜花,那光彩让人神为之夺。
“皇——上——驾——到——!”
众皇子与大臣们跪地接驾。
只有玉自寒坐着。
在大殿中尤显华贵出众。
皇上怜他双腿不便,自幼就从没有让他下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