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习惯于孤独,对于狂欢已有惊悚之心。盛装的节日仿佛是别人的,似与已无关,喧嚣热络的气氛只会平添一丝忧郁。
小时候亦是如此,佳节的气氛在熇熇的炉火上,在母亲翻转的锅铲中炒出了香味。七色的彩纸捆扎出的“春花”,无香无泽的绽放于机关单位高阔的门楣上。回娘家探亲的姐姐、姐夫带着新添外甥将屋宇填满了笑语。刚出炉的葵花子,脆生生的在唇齿间脱去衣盔,香魂便缕缕的弥漫开了去。至此,我便选择离去,逃遁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灯火昏黄里,读一本诗集,浅浅的笑留在嘴角眉心。不知道是有意的回避些什么?还是想在内心隐匿些什么?似有一块不允欢愉觑探的领地。珍藏一份孤寂,是我生活的另一幅场景。
而今世态的丰腴令人发了腻,忆起童年经历的酸涩,像是一杯柏叶酒,淡淡的苦味,益了身心。
平安夜的灯火已燃亮。火树银花的灿烂与辉煌像是在为残寒的冬订做的大红寿袄,一幅未路狂花的盛世模样。过了今夜,一年又将寿终正寝了。春将灏灏而来,脚下冰封雪凝的土壤,已感到蠢蠢的骚动。
冬还不知老之将至。那蛊惑的风婆子吼出凛烈的残冷。冻结的河塘、枯槁的树枝、霜结的土地、冬眠的小青,已俟机勃发。此刻,我由衷得同情这银妆掩饰着的枯皱萎缩的季节。
圣诞老人背上的行囊里装着永远派发不完的礼物与故事,或是上帝派他来创造奇迹,让它来唤醒这皲裂的土地,让尚在沉睡中的生命在钟声过后苏醒。
我时常对爱寄予圣洁的渴望,对世间将要离别的无可挽回的种种充满了悲悯。在冬之将尽的圣诞厨窗里,凝睇我单薄的身影,苍白的面色,唯有唇红掩饰着周身的清冷。目色如霜,凭吊盛宴后的狼籍。
我噤若寒蝉,行于烟花粲然的街头,四周唱响圣诞的欢歌、平安歌、喜乐歌、永恒的歌、幸福的歌。而我的心头似有明镜高悬,世间哪会有永恒的幸福与喜乐呢?使出全力掀起高潮回落到清寂,如何来安置那夭折的热情?
独步在纸醉金迷的灯影里,听到自己脚步踩踏着碎裂的冰。喀哧喀哧的跫音,惊詟了熟睡的春。满街艳俗的红红绿绿,招引着憋足了劲要疯狂的青年男女。就在今晚,我选择静候在马槽旁,谛听一枚男婴降世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