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暖打了个哈欠，看着软软的草地特别困，实在拦不住睡意便顺势倒下。
“小暖，小暖。”方暖感觉自己还没有睡多久，又有声音吵她，她翻了个身，捂住耳朵接着睡。
来人实在没有办法怎么都叫不醒她，只好搬开她的手，在她耳边大叫一声，“方暖！”
方暖蹭的一下坐起，眯着眼看着对面的人，
“小花啊。”说完摇摇晃晃的又要倒下，小花扯住她的耳朵，疼得方暖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过来了，两只大眼装作凶狠紧盯着来人，很是可爱，“小花，你有什么事情吗？”
小花只是个十多岁的大孩子，但在方暖的面前她更像一个长辈，她慈母一般摸摸方暖的头，“你婶婶到处找你。”
这时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像是应了她的话一样在村子的另一边响起，“方暖，你这个死丫头死在哪里去了。”
惊的方暖一下站起，“小花谢谢你了，不然又要被逮到了。”
小花拉住方暖的手，明明是个五岁的小孩，应该圆润活泼的讨人喜欢，她的手却是布满了茧子，身体也瘦弱不堪，穿着乞丐都不要的衣服，还要被打骂，这让小花有些心酸，“小暖，等会你还是要回去的，还是要被三婶子教训，还是现在回去吧，还能吃顿晚饭呢。”
方暖到底还是个孩子，小花的这番话让她觉得遭受了背叛，接着用力甩开小花的手，委屈的看着她，“我不要，我才不要向她屈服，我会离开这里。”她坚定的眼神让小花心里发堵。
看着方暖已经跑远的瘦弱身体，小花觉得有些佩服她，也觉得她有些蠢，她到这个年纪也没办法反抗家里人过分的要求，只有默默的忍受才有更好的生活，明年她就要及第也不知道是被卖给哪个富商当第几个小妾，或者当哪个大富人家的丫鬟，小花埋头苦笑。
方暖坐在半山腰从这里可以看见天空的云彩在夕阳下显得异常绚丽多彩，能听见各种鸟儿的歌声，而且这里临着村子没有大型野兽，算得上是方暖的避难点。
初秋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了，方暖破烂的衣服挡不住这一丝凉意，她只好缩成一团取暖，天渐渐暗沉下来，方暖准备下山去。
方暖挪到她的短腿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村里的人都比较节俭，一般天黑的时候为了节省油灯钱都已经睡觉了，方暖一般都在这个时候回来，不用担心受到婶婶的打骂。
方暖走到后门左边的墙根处蹲下来扒开稻草，从这个隐秘的小洞钻了进去，接着她又把这个小洞藏好。
她放轻脚步慢慢的走到厨房，到处翻找，半响她才停下翻找，像是大人一般叹了口气，“唉，今天又没有饭吃。”她摇晃着头走到婶婶留给明早喂猪的猪食锅前捧起一手的猪食，慢慢嚼着，吃完之后她在婶婶喝水的缸里洗了个手，对自己笑道，“饿不死就要活下去。”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周家三婶左手端着油灯，右手拿着一根很粗的木棒站在门口，冷笑道，“二哥，这个丫头可是滑溜的很呢，你和大哥一起抓住她，我堵住门。”
方暖看着周家三兄妹的雄壮的身体，慢慢的向后缩着。
“好呢。”两兄弟应了一声，便向着她走来，方暖自知不敌便没有像只耗子一样四处逃窜，她知道这样逃不掉，只是徒增笑话罢了，她木愣的站着，木讷的感觉自己被拎起。
“啪！”一巴掌摔在她脸上，她感觉自己的脸微微浮肿，眼泪包在眼眶里没有流出来，她紧握着拳头青筋凸起。
“哈哈，你们知道吗，这样的孩子最好玩了，不哭不闹就受着你打。”周家三婶大笑两声。
周家大叔伸手阻拦她，“好了小妹，明天镇上的财主叫人来收小丫鬟，你这样打哪里还能卖掉啊。”
“大哥说的也对，那我便不打脸了。”她拿出木棒戳在她肚子上，一下把方暖戳倒在地上，然后使劲在她肚子上碾转，方暖胃部一阵翻涌，她张嘴喷出她刚吃进肚里没多久的猪食，粘着胃液的猪食溅起多的高，喷在周家三婶的脸上。
周家三婶感受到脸上粘粘糊糊的，气急败坏的扬起手，“你……”
“好了小妹，再玩就玩死了，把她关进柴房吧。”周家大哥皱起眉头，十分不耐的说道。
方暖抹掉自己脸上的食物残渣，坐在柴房中央，望着从屋顶小洞泄下月光的光束里可以看见飞扬的尘埃，像是比星星还要耀眼，方暖裂开嘴笑着，大眼弯成月牙，这一刻她的笑容才是一个孩子，她轻声呢喃，孩子独有的甜美的嗓音带着无数的憧憬，“真漂亮啊。”
她抬起头坚定的对自己说道，“我要活下去，活的比任何人都要灿烂耀眼。”
她从地上爬起来，蹲了太久血液不循环让她眼前发黑，她摇摇晃晃的站着，就是不肯蹲下，半响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好饿。”肚子似乎也同意她的话，“咕咕……”的叫起来。
她走到柴房的左下角扒开木头，露出一个小小的洞，正好够她钻出去，她站起来明亮的眼睛在夜里熠熠生辉。
她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哪怕死在外面，她都不要在这样的环境里苟活。
她轻轻的跑到院子里，那里有一棵大树，大树底下有她的婶婶藏起来的钱，她准备挖走作为她的路费。
临走前，她想去小花家看看，小花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很担心她。
“小花，小花……”方暖又爬了一个狗洞，来到小花的窗前轻声叩响她的窗门。
小花的耳朵很灵敏，翻身起来，走到桌子前握紧桌子上的那盏烛台，“谁。”
“我是方暖。”小花听到回答松了一口气。
“小暖，你怎么来了。”她拉开窗看着在黑暗中模糊的小人说道。
“小花，我打算离开这里，我要去学修仙之术，像去年来村里的仙人一样飞天遁地。”小花只听见方暖坚定的声音。
小花觉得眼睛一阵酸涩，她抬头望着天，今晚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她的眼睛开始适应黑暗，突然她说了一句与离别完全不相干的话，“今天十五吧。”
方暖低下头，“小花我得走了，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
“小暖等一下。”小花飞奔到床边翻找出一串的铜币，这是她这些年一点一点省下来的，她想把这些让方暖把这些钱带走，“带上这些钱吧。”
方暖皱眉看着她，“我不要。”
“听话，收下吧。”小花像往常一样摸着她的头，用温柔的嗓音哄着她。
方暖把钱推了回去，声音有点梗塞，“我不要！”
小花垂眸盖住心里的感伤，“好，你不要。”
“小花，我要走了。”她从兜里掏出一块玉佩的碎片，这是她从山里挖出来的，“这个给你。”她就把玉佩放在窗口。
她擦干眼泪转身就走。
小花含泪看着方暖远去的背影，握紧手中的碎片。
她的手慢慢渗出血来，“今生，我们怕是再无相见的一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