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舍不得。只要你头戴上金铂做的珠宝饰物,秀发款款披肩,白色的长裙拖地,我敢肯定地说,谁也比不上你在舞台上的风姿。你是我们的最好的演员,你要退出,我们的戏还演什么?”快人快语的乔连绵地说着。“今天晚上我们得排练一下。艾米,你把晕倒那段戏再演一遍,你演得太呆板了。”“我也没有办法。我从没有见过人晕倒是什么样子。我可不想像你一样直直地倒在地上,搞的浑身到处是伤痕。如果我不能慢慢地倒在地上,我宁愿身子躺倒在椅子上,这还不至于太丢人。否则,就是雨果拿枪指着我,也不可能使我改变想法。”艾米不服气地反驳道。她虽然不擅长表演,被安排扮演这个角色是因为年龄小,在戏中碰见坏人时发出惊叫声更为逼真。
“跟我学,两手握在一起,浑身战栗着从屋子里跑过去,然后大声地呼喊:‘洛德里戈,快来救我!’”乔好心地做着榜样,她大声尖叫着,那声音令人紧张惶恐。
乔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梅格在一边乐不可支,贝思也忍俊不禁,一不留意把面包都烤焦了。
“算啦!等正式演出时,你尽力而为吧。如果观众笑你,你自认倒霉吧。梅格,下面该你了。”
下面的排练就很顺利了。唐佩德罗一口气做完了长达两页的演讲,并未停顿;黑格女巫煮着满满的一锅蛤蟆,并对它们念着可怕的咒语;力大无比的洛德里戈勇敢地挣脱了枷锁;而雨果则极度懊悔地服下了砒霜,痛苦地死去。
“这次很成功。”梅格满意地说。她在剧中扮演死去的反派角色雨果,这时刚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磕疼了的肘部。
“乔,你有如此的才华可写出这么出色的剧本!你简直可与莎士比亚相媲美!”贝思情不自禁地赞叹着,她深信不疑乔在各方面都拥有出众的才华。
“哪里,”乔谦虚地说,“《女巫的诅咒》很不错。不过我最想演的还是《麦克白》,我渴望扮演谋杀一幕的刺客角色。”
接着,乔娓娓念道:“我眼前是一把刀吗?”她模仿着一位见过的著名演员,翻动双眼,双手伸向天空。“糟了,你怎么把妈妈的鞋当作面包烤上去了,贝思!”梅格叫着看入迷了的贝思。大家都捧腹大笑。于是,排练就在一片欢声笑语里结束了。
“亲爱的女儿们,真高兴你们笑得如此开心。”一阵愉快的声音传入屋内,原来是妈妈回来了。于是大家都迎了上去。马奇太太个子高高的,一脸和蔼,神情充满了母爱,令人感到和蔼可亲。
“亲爱的,今天顺利吗?我的事情太多了,明天就要发出的礼包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也没来得及回家吃饭。贝思,有客人来访吗?梅格,你的感冒好些没有?还有乔,你为何面带倦容?亲爱的,来吻吻我。”
马奇太太热切地逐一问候了自己的孩子们。她脱去潮湿的外套,换上了暖和的便鞋,舒舒服服地安坐在躺椅上,把艾米揽在膝前。在外奔波一整天,这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这时,姐妹们纷纷忙碌起来,大家各显身手,全力做好家务。梅格摆好了茶几。乔又搬柴禾又放椅子,结果柴禾一片狼藉,椅子也撞翻了,弄得一阵乱响。贝思则从厨房到客厅走来走去,安静得很。只有艾米闲着双手,坐在那里指手画脚地发号命令。
大家围坐在餐桌前。这时,马奇太太兴奋地说:“晚饭后,我有一件好东西给你们看。”
犹如一缕绚丽的阳光照耀,姐妹们的脸上容光焕发。贝思忘记手里的茶点,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乔高兴地把餐巾扔到一边,异常兴奋道:“信!是一封信!爸爸万岁!”
“不错,是一封令人愉悦的长信。他很好,我们不必为他担忧。他祝福我们圣诞节快乐,生活美满。信里还特意嘱咐了你们。”说着,马奇太太用手拍了拍衣袋,仿佛那里面装着珍宝。
“艾米,快吃!别弯起你的小指头慢腾腾的,快别傻笑了行不行?”乔着急地命令着。她迫不及待地想早点读到信,不小心喝茶时呛了一下,茶点上的奶油也不小心滴到了地毯上。
贝思先吃完了,她默默地走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一角坐下,盼望着读信时的幸福时光,耐心地等待着姐妹们。
“爸爸早就超过征兵的年龄,身体也难以应对冲锋陷阵,可他还是以随军牧师的身份入伍了,多么值得骄傲。”梅格热情地说。
“我真想当个军鼓手,或者,哪怕是做一名护士,这样我就可以照顾爸爸。”乔高声说着。
“睡在极冷无比的帐篷里,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用军用水壶饮水,爸爸肯定十分艰苦。”艾米叹了口气说道。
“妈妈,爸爸当兵到何时呢?”贝思带着颤音问道,她在为父亲担忧。
“过几个月吧。亲爱的,除非他病倒了,否则他会临尽职守的。我们不会要求他提前回家,一切服从军队的安排吧。好了,开始读信吧。”
马奇先生在信中写到:
把我所有的爱和亲吻都献给她们。替我告诉她们:我时刻惦念她们,每夜都在为她们祝福,她们的爱总振奋着我,给我勇气和力量。还要等上漫长的一年才可团聚,但请告诉他们我绝不会虚度光阴,我会在等待中努力地工作。我相信她们会很听话,因为她们都是乖孩子。她们应该各司其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勇敢地活着,学会约束自己,努力克服自己的弱点。等我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定会给她们带来无上光荣。
信念到这里时,大家都倍感幸福,情绪有些激动。乔的眼泪淌在脸上也顾不上擦;艾米则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她一头漂亮的卷发都弄乱了,她边哭边说:“我平时做事只顾自己!不过我会改正的,绝不会让爸爸失望。”
“我们都会努力的,”梅格也忍不住地哭了,“我平时太讲究穿戴了,而且从不劳动。今后我一定改掉这些坏毛病。”
乔也下定决心,说:“我会努力变得成熟些,像个大姑娘的模样,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不再胡思乱想,为所欲为。”说这话时,她心里却嘀咕,要在家里改掉坏脾气可并非轻而易举。
贝思沉默不语,她用手里的蓝袜子擦眼泪,一边不停地做着手工活。她勤奋努力,从身边的小事做起。此时,她已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辜负爸爸的期望。
之后是一阵沉默。最后马奇太太激动地对大家说:“你们还记得小时候演出《天路历程》的情景吗?背上我给你们的布袋,戴上帽子,用棍子做拐杖,扮成朝圣者,从屋子里一直走到地下室,把那儿当成地狱;然后再返回到楼顶,你们把沿途收集到的好东西凑在一起,搭成一座天国。当时你们玩得多开心啊!还记得吗?”
“特别好玩!最有意思的是穿越狮群,在恶魔谷与魔王决斗!”乔说。
“包袱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那一段最好玩。”梅格说。“走出房间,登上房顶的阳台的那段最令我记忆犹新。我爱阳台上的鲜花和乔木,我们可以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放声歌唱。”贝思微笑着说,她仿佛沉浸在美好往事的回忆中。
“我记不太清了。我好像记得地下室的入口黑洞洞的,很是恐怖。要不是我年龄大了,我还真想重温一回。”艾米说。
虽然艾米才十二岁,可她却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亲爱的孩子们,演这出戏大小都可以。实际上我们一直都在扮演,只是形式不同罢了。我们肩负着重任,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是我们克服一切阻碍的动力和向导。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我的姑娘们,我们靠游戏来认真地反省自己,等你们的爸爸回来时,看你们会有多少提升。”
“妈妈,果真如此吗?那我们的担子在哪里。”艾米好奇地问道。缺乏想象的她总是从字面上理解话的含义。
“刚才除了贝思,每个人不都提出来了吗?贝思怕你没什么说的吗?”妈妈回答道。
“我也有。我的工作是厨房里的厨具和扫帚抹布,还有我嫉妒人家的钢琴,害怕见生人。”
贝思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惹得大家都想笑,可又怕令她难堪,便忍住了。
“做这些又有什么不好呢?”梅格思索着说,“这其实对我们大家都有益处。它告诉我们:尽管我们本意是希望尽善尽美,但却绝非易事。就是说,说和做是两回事。”
“今晚当我们正处在迷惘绝望的深渊时,是妈妈照亮了回家的路。我们应该像基督教徒那样,迷途知返。最好能有几本《指南手册》如何继续?”乔问道。她为自己给单调乏味的任务添加了几分浪漫的色彩而沾沾自喜。
“你们会在圣诞节的清晨从枕头下发现《指南手册》的。”马奇太太应允道。
汉娜婆婆来收拾桌子,大家就在一旁商讨着新的目标。后来,她们拿出了四个小篮子,取出针线,为马奇婶婆缝制被单。做针线是无聊得很,但大家今晚都毫无怨言。她们采纳了乔的建议,把床单分成了四部分,起名叫欧洲,亚洲,非洲和美洲。她们边干活边议论针线穿过的国家,如此一来,果然干起来很带劲儿。
到了九点,大家终于忙完了。跟往常一样,她们在临睡前要先唱一会儿歌。家里有一架古老的钢琴,只有贝思谙熟于它。她用手指轻柔地触动着浅黄色的琴键,在悠扬动听的琴声伴奏下,众人合唱了起来。梅格很擅长歌唱,她的声音像芦笛一样婉转悦耳。她和妈妈带领大家合唱。艾米的声音清脆明亮,唱起歌来就像蟋蟀在鸣叫;乔则是随心所欲地唱着,她唱得十分投入,只是不由自主地老是跑调,一会儿用颤音,一会儿又冒出莫名其妙的怪声,结果严重破坏了歌曲深情庄严的气氛。这歌声自从她们刚学说话时便开始开始学习。她们唱道:
“小星星,在闪烁……”这样的小合唱每天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