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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睡在枕边的陌生人(1)

关键词 胁从犯及刑事责任

爱人,一般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密最熟悉的人。如果有一天,当你醒来,发现睡在自己枕边多年的亲密爱人,居然是个你毫不了解的陌生人,你会作何感想,是疑惑,惊慌,还是恐惧?赵大海就正在经历这样的事……

赵大海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山区,父亲早亡,母亲常年卧病在床,日子过得很艰难。为了多挣点钱给母亲看病,2000年3月,大海把母亲托给邻居照顾,前往附近镇上的工厂打工。

村里人常说,大海这辈子肯定是娶不上媳妇了,你瞧他家又穷又破,还有个生病的老人拖累着,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没想到,大海到镇上打工的第三个月就领回来了一个清秀文静的姑娘。他乐呵呵地给村里人介绍说,这是他新娶的媳妇丁香。

看到大海娶了这么一个俊媳妇,大家都很吃惊,觉得是不是大海骗了人家,没跟人家姑娘说家里的实情。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丁香不仅完全了解大海家的实情,而且还因为这个主动追求起大海来。

原来,大海刚到镇上就遇到了跟他同一批入厂的丁香。丁香的清秀文静让大海一见钟情,但是大海因为自己家穷根本就不敢多想什么。可是没想到,丁香在听说了大海家的情况后,居然主动对大海表示了好感,因为她觉得像大海这样质朴孝顺的男人很难得。在两人交往三个月后,丁香就表示愿意嫁给大海,并主动提出回到大海家所在的那个偏远山村,照顾常年卧病在床的大海妈妈。

于是,大海把丁香带回了老家。在安顿好丁香后,大海继续回到镇上打工。丁香从此一心一意地在家伺候生病的婆婆,喂汤喂药,端屎端尿,无微不至。对大海,丁香更是嘘寒问暖,温柔体贴,让这个从小就苦惯了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和生活的甜美。

在丁香的细心照顾下,大海母亲的病出现了好转,慢慢能下床走动了。而大海也能安心在外打工,专注于工作,并因此很快升了职、加了薪。两年后,丁香和大海的儿子出生了,这个家也彻底走出了贫困和病苦,迎来了安康和幸福。这样的日子一过又是五年,转眼就到了2007年。

看到贤惠温良的丁香这些年来给大海一家带来这么大的改变,村里人都说丁香不仅是个俊媳妇,还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大家直夸大海有福气,都非常羡慕他。

然而,大海却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幸福快乐,反而陷入越来越多的疑惑和不安之中。而大海所有的疑惑和不安居然都来自人人夸赞的好媳妇——丁香。大海和丁香已经在一起同床共枕了七年。但是,大海跟丁香一起生活得越久,就越觉得丁香不对劲,有许多怪异甚至诡秘的地方。

首先,大海发现丁香很不愿出门。开始,大海还觉得这个挺好,不像一些小媳妇老爱疯疯癫癫地往外跑。后来,大海觉得不对劲儿了。因为丁香白天基本不出门,要采购什么,一般都会攒在一起,晚上到村里的小卖部全办了。逢年过节,她更不愿意出去看热闹,搞得每次过节都是大海带着儿子在大街上转。而且,丁香一旦出门,就拿帽子、纱巾把自己的脸裹起来,连晚上也不例外。

其次,生活七年了,大海从来就没见过丁香的娘家人,甚至都没听丁香提起过,丁香从不说娘家的事。大海问起,她就说父母双亡,娘家没什么亲戚了,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奇怪的是,每年快过春节的时候,丁香总会在某个傍晚戴上帽子、纱巾,由大海骑车带着,前往镇上的邮局给娘家打一个长途电话。丁香不让大海在一边听。大海只知道每次通话的时间都很长,每次丁香都会哭得眼睛红红的。大海看丁香这样难过,就提出带着孩子陪丁香回去看看。丁香却总是拒绝,说没这个必要。

还有,丁香一直都不愿意跟大海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大海曾多次提出要跟丁香登记,但丁香却强调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就行,不在乎那张纸。于是,大海提出,不领证,那就摆酒席办个仪式吧。丁香也反对。她说,家里不富裕,就不要浪费那些钱了。总之,跟别的小媳妇喜欢名分和风光不一样,丁香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甚至低调得异乎寻常。

除此之外,丁香还有许多异乎寻常的地方。比如说,睡到半夜,她经常会突然惊醒,脸色惨白,问她梦见什么了,她也不说;再比如说,她对人非常有戒心,见了人,总是远远地就避开……尤其是最近,丁香变得越来越诡秘,也越来越焦躁,常常就突然半天不见人了,回来后,也不说到哪儿去了,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大海的疑惑与不安变得越来越深,他甚至感到了些许恐慌。有时候,看着枕边丁香熟睡的脸,大海会突然觉得这张脸很陌生,不知道背后到底藏着些什么……

2007年9月的一天,一个陌生的电话响起,让大海终于看到了丁香面孔下藏着的秘密。

这天,大海正在工厂上班,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接通后,大海大吃一惊,因为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恶狠狠的声音:“你媳妇现在在我手上,带20万来赎人,敢报警就杀了她!”

从不跟外人打交道的丁香居然被绑架了!

大海立刻慌了。他稳了稳心神,考虑了半天,决定还是报警。面对警方,大海说出了多年来丁香种种怪异的地方,尤其是最近那些更为诡秘的表现。大海说,自己其实一直都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不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绑架会不会跟丁香的这些怪异举动有关。

警方一方面认真听取并记录了大海的讲述,着手调查丁香的背景;另一方面决定将计就计,引绑匪现身。在警方的安排下,大海把假钞放到了绑匪指定的地点。绑匪在拿到钱后,告诉了大海藏匿丁香的地方。大海照其所说,在一个废弃的荒宅里找到了丁香,只见她手脚被绑、嘴巴被塞住,已经昏了过去。大海按照约定给警方发出了信号,警方立即对绑匪展开了抓捕。

在大海急切的呼唤声中,丁香慢慢醒了过来。然而,她睁眼看到大海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大海,让他拿了钱走吧。千万千万别报警!”

这是为什么?大海正在疑惑,警方已经押着抓到的绑匪——一个粗壮的男人,来到丁香面前让她指认。没想到,那个绑匪一见丁香居然破口大骂:“你个贼婆娘,害了老子一次还不够,还要害老子两次。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要了你?!”大海大怒,让绑匪嘴巴放干净点。绑匪冲着大海怪笑道:“傻蛋,你以为她是什么贤妻良母?她就会勾引别的男人!她是个逃犯!”

贼婆娘、害人、勾引男人、逃犯……这是在说丁香吗?是在说人人都称道的贤惠温良的好媳妇丁香吗?大海的脑子陷入了一片混乱……

经过核查,警方给出的证实让大海彻底掉进了冰窟窿里。丁香确实是这个绑匪的女人,也确实是潜逃了七年的逃犯!而且她不叫丁香,而叫安小米。

绑匪名叫雷虎。七年前,也就是2000年2月,雷虎与安小米共同实施了一起敲诈勒索。事败后,雷虎被抓,判刑六年。安小米却潜逃在外,下落不明。

据安小米交代,当初她害怕自己也像雷虎一样被抓起来,就往偏远的地方跑,东躲西藏,不敢见人。2000年3月中旬,她逃到了当地。这时,她带的钱也差不多花光了。她看到镇上的工厂正在招工,便谎称自己叫丁香,在路上被人偷了行李,身份证和钱都丢了,请求工厂能给自己一条活路。这才进了厂。

但工厂毕竟是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安小米怕自己的身份有一天会暴露,觉得这也不是久留之地。就在这个时候,大海出现了。大海的孝顺和质朴让安小米觉得踏实,而大海位于偏远山村的家更让她觉得安全,并且她也看出大海对她有好感。于是,安小米主动接近大海,并迅速嫁给了他,借此离开了安全系数相对较低的工厂,来到大海深山里的老家藏匿了下来。

因为害怕身份暴露,安小米尽量不出门,实在需要出门,就选择晚上,并用帽子和纱巾把自己的脸遮起来。她不愿意跟大海去做婚姻登记,也是怕身份暴露。她也不愿摆酒席办仪式,因为这样会把她置于众人的目光之下。

至于娘家,安小米也说了谎。她的父母其实都还健在,一直在老家务农。但是,安小米知道警方肯定要去娘家打听她的下落,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的。她当然也不会让大海知道她娘家的情况,便对大海谎称父母双亡,娘家没什么亲戚了。她更不会让大海回自己的娘家探亲。尽管很想念父母,安小米却只能每年春节前去镇上偷偷给父母打个长途电话,报个平安。挂断电话后,安小米总免不了一番伤心。

即便是如此小心,安小米还老是梦到自己被抓进监狱。这样的恶梦让她常常半夜惊醒,害怕极了。而看到外人,她便更加警惕,更想躲避。

安小米藏得这样小心,没想到还是被雷虎找到了。

一年前,雷虎刑满释放。他到处找安小米找不到,于是就去了安小米的娘家。他耍了很多花招,终于从老人那里骗来了安小米的长途电话号码,才来到了这个镇。但雷虎在镇上并没有发现安小米的踪迹,于是他扩大了搜寻范围,又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安小米藏在镇边的一个小山村里。

当安小米看到雷虎的身影出现在自家宅子的周围时,就觉得大难要临头了。果真,雷虎约她到外面谈谈,她若不从,他就去告发她。安小米哪敢不去?在谈了几次之后,安小米就彻底陷入了绝望和恐慌之中。原来雷虎要求安小米给自己20万,否则就把她的真面目揭开,让她去坐牢。可安小米哪有那么多钱?她又不能跟大海提,愁得她真想一头撞死。雷虎见此路不通,就绑架了安小米,要大海拿钱来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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