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灯火辉煌,众人都满面春光,尽情欢乐着。红狐就像寒冷的铁块突然掉进沸水里,她几乎听到自己的心在“吱吱”作响。众人立即安静下来,都注视着红狐,窃窃私语,都知道她是来者不善,做好战斗准备,随时群起而攻之。
寿星是死神,所以他认得死神面具,但红狐所戴并非是死神面具,然后他又想到昨晚与前晚接连遭到暗杀的那两人,他和那两人都认识,但并不知道他们也是死神,心中未免生疑:难道他们是死神,难道这哭脸人在杀死神。另外场中还有一位死神,他不知道寿星是死神,却知道昨晚死的那人是死神,所以就产生和寿星相同的疑问。
红狐和玉娇蓉学了如何变声,就换个声音道:“无关人员请离开,我要杀人了。”然后一指寿星,“就是你,我要杀你。”
骚动,慌乱,寿星的嘴角在抽搐,冷笑道:“你是死神!”
“对,我是死神。”红狐闭上眼,她开始像灵先生那样,用心来感知外界,“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寿星把自己受惊的小孙女儿抱到腿上,抚摸着她的小手,摆摆手,众人呼啦一下子散去,剩余十人,把红狐围起来,他们与红狐之间隔着六张大桌子,一旦交战起来,桌上、椅子、筷子、勺子、碟碗都将是武器。
红狐现在就可以杀死寿星,用眉心剑,但是她有顾忌,是那小女孩儿,如果让她眼看着爷爷倒下,她幼小的心灵如何能承受这创伤,她还这么小,就像那小公主,乖巧伶俐。
她能感到,那双惊恐的大眼睛正直直的盯着自己,那柔嫩的目光仿佛是剑。她也感觉到,门外有一个人,那种缠绵的温情,一定就是这小女孩儿的母亲了。或许小女孩的父亲也在场,他一定会与自己拼命。
红狐触摸自己的面具,想把它摘下来,可她没有这种勇气,她的心和手又颤抖起来。她与寿星之间隔着好多桌子,无法施展移形换影,在杀他之前她必须先救出那小女孩儿。
身边一个正直的声音道:“死神就该死,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红狐便道:“死神确实该死,我终会死去,但不是现在。”她闻到了茶香,回想起昨晚那死神和“死神道”,她用疲惫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就让死神死了吧,死神不得不死。”
她睁开眼,先以瞳术将小女孩儿催眠,然后以眉心剑杀死寿星。寿星感到似有一根针刺入眉心,在失去意识之前喊了一个字——杀。
六张桌子皆被掀起,桌子和桌上之物全砸向红狐。红狐只有跳上空中,可才跳出桌子的包围,就有十来张椅子四面八方的砸过来。她学过些金钟罩的功夫,将真气散出去,凝聚在周围,借助旋转把真气变成一个金钟,椅子撞在金钟上都四分五裂,碎片被反弹散射。
那十人来不及发起第三轮进攻,只好各自打落飞散的椅子碎片。
红狐结气为墙,蹬踏这气墙反弹向寿星,抱起昏倒的小女孩儿,用袍子将她裹住,她也好想生个孩子。
“不要伤我孩子。”女孩儿的父亲掠过桌子扑过来,已急红了双眼,没有用什么招式,纯粹就像猛兽般扑过来,同时另九人也胡乱抓起什么东西来做暗器,支援这父亲,但恐伤及小女孩儿和寿星的尸身,所以几乎全都打空了,只为分散红狐的注意力,但有一只筷子极为狠毒,竟然是射杀红狐怀里的小女孩儿,是那另一位死神。
红狐弹掉那筷子,后撤开去躲过那父亲,然后挥手放出一股如巨浪般的寒风,把堂内的灯火全部吹灭,在黑暗中撤离大堂,把小女孩交给一直守候在门外的母亲。
寿星死了,但另一位死神却在黑暗中又杀死三人,全部嫁祸到红狐身上,别人自然不会怀疑,都发誓要为死者报仇。这位寿星颇有些威名,他这一死对江湖震动不小,他的亲友便号召正义之士联合起来对抗死神,别的死神已然推断出有人在杀死神,为自保就冒“正义”之名,纷纷加入到这联盟之中。
红狐依旧每夜都杀人,已连杀七夜,人们对死神的恐惧和仇恨逐日加深,联盟的实力也相应扩大。
自被慕容烟打败之后死神就销声匿迹,慕容烟受伤后死神打算复出,但受到青楼阻挠,二者之间于不夜城展开暗战,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战,冥王同意在未打败青楼之前死神不会触犯天下,所以世人并不知道死神已复出,是青楼在默默保卫天下。
后来玲、珑、慕容烟失踪,冥帝亦失踪,所以青楼与死神之间的暗战就被迫中止,冥王同意止战,并保证死神会遵守“不触犯天下”的约定,这两个多月来他们果然没有违约,世人依旧不知道死神已复出。
红狐以死神的身份杀人,激发出天下人对死神积淀已久的仇恨,同时也激怒了死神,结果真死神就和天下人结成联盟,共同对抗红狐这个假死神,然后以联盟的名义向红狐下战书,约她生死决斗。
红狐奉命接受挑战,时间是腊月二十三正午,地点在九连环。
九连环是一座桥,横跨漓江,古人在上游筑坝拦江,然后纯粹以石料建造这座大桥,长二十七丈,宽六丈,有九拱,故名九连环,在平原大地上已屹立五百年。有不少情侣都在这桥上结成姻缘,是以此桥又名姻缘桥,留下诸多美好传说,但也有不少侠客都喜欢在这桥上决斗,又为它平添几分传奇色彩。
二十三日正午,上千名武林高手聚集在桥两端,红狐只身而来,还是黑衣面具,她知道自己会遭到车轮大战或者被围攻,她想自己的性命或许就要葬送在这桥上了吧!但她还是来了,她别无选择。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天空很蓝,很高,很净,云没有凝聚成一朵朵的,均匀的涂抹在蓝天上,像一层薄薄的雪。没有风,空气凉凉的,带着新鲜的雪的味道。
石桥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斑驳的石头,透露着古韵的气息。红狐停在桥中央,抬头看看蓝天,又凝视那灿烂而不耀眼的橙色太阳,阳光里混合着如情人之吻的温热,从眼睛照进心里,在血液里留洋,很少能如此的舒心惬意了。
她又低头看那冰冻的河流,雪里杂乱着脚印,她寻找到孩子的足迹,也看到冰层上布满了倒立的钢针,一定还有别的机关陷阱。她知道一旦踏上这桥就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