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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彩虹城堡里丢失的灰姑娘(5)

夜,静得没有声音。她无法猜测这里的树木已经长得多高,花是不是都争先开放了,但是她笑得这么自由,这么纯洁。

在这个城市的角落,她安心自己有一块净土。报仇仿佛是处心积虑的事情,三年前,下定决心从加拿大回来,她就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叮咚——

她等待着蓝静羽的开门,这么长时间她们都没有联系。在这里,她唯一的信任的朋友。她们是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她认识了一个好心的穷经纪人和她签约,带她来这里唱歌,她才可以一直生存在这个城市。蓝静羽当初就是帮酒吧演出演员租借服装的帮工。现在,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只有她。

“涟茗?”她惊讶地看着她,打开门拉着她进门。依然这样美丽如天使的她,蓝静羽扶着她坐下。她也是寂寞的孩子,父母早逝,孤单一人生活,家庭并不富裕,只能靠政府的救济金上学。

“也许,我要在你这暂住一段时间……”邱涟茗想到朋友的生活也窘迫,顿了顿,“我可以出去找点适合的工作,付给你房租的。”

蓝静羽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啦!我找到了一份工作,足够我们两个人用的啦!”

“酒吧的工作还在做么?”

“这个……你不用管啦……反正你安心得住多久都行,我会照顾你的。”邱涟茗仰起头,朝着蓝静羽声线传来的方向,露出甜美的微笑。

邱涟茗像一个传说,不!她真的是天使!

修祁学院里掀起了一阵风暴,这句话成为了邱涟茗追随者的信条,所有的人都可惜着邱涟茗怎么就在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啊——

怎么会这样?

左迦一靠在邱涟茗的房间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佣人们在里面寻找着她消失的蛛丝马迹。

可是,连一件衣服也没有带走,连一样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奇怪的是父亲对这件事情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而母亲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不过嘴巴里没有透露任何关于邱涟茗的事情。

“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左迦一伸手触摸着空气,这里好像还带着她发丝上的香草味,他记得昨天他吻过她,他的嘴唇滑过那光洁无瑕的脸,在买冰激凌的时候,他还奢侈地想象过,如果莘棂汐没有出现,也许——左迦一不愿再想下去,莘棂汐的眼泪会像水晶一样碎落在地上。他拿出手机的拨打安矢圣的电话,电话里竟出奇地传出关机的机械声。

王子又走了——

这件事又像炸弹一样轰炸了修祁学院,或者说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花丛中莘棂汐坐在秋千上看着左迦一抱着吉他低唱。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散出几圈光晕。她看得出神,在莘棂汐的眼里,左迦一也是天使,他洁白的羽翼总在人们看不见的时候,张扬地挥动着。

“她去哪里了?”

“矢圣呢?”他们几乎同一时间问出了对方想知道的问题。

歌声停止在花丛的某一滴水珠上。

一滴一滴——

沉默无声。仿佛是沉默告诉了他们,答案是一个谜,彼此的眼睛都是疑惑的。他们去了哪里?在哪里?

谁知道呢——

昏暗的酒吧里,歌舞升平,在这喧哗的地方,她如同孤自芬芳的百合花,舞台中央她修长干净的手指落在陈旧的琴键上。她又回到了最初工作的地方,她听人描述过酒吧的样子,他们说这里属于黑暗。于是,她热爱,热爱像她一样黑暗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是看得见了,只是周围太黑了,她才无法辨出别人的脸。

如天籁一般的歌声——

如沼泽一般的气息——

如天使一般的容颜——

她,邱涟茗,可以不顾别人的喝彩与贪婪的目光,在舞台中央唱自己喜欢的歌。可是那些歌从认识安矢圣开始就没有变过调,那些她为他写的歌,留在盲文纸上笨拙的盲文。在那洁白的世界里,他总是这样记录着她的故事。可是他不知道该用何等优美的语言才可以描述完整她的美丽。

“少爷,这是您需要的笔和颜料,还有纸。”从那时候开始,她在管家的声调可以明白,他们羡慕和不理解自己的小主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贫穷的盲女,而且还为她画画。那娴熟的画技,她从来没有机会看见,但总是听到佣人们说,少爷,您还是画得和以前一样好。每每那个时候她就会露出无比幸福的神情,因为她猜想,他一定画得很好。

以为在爱的边缘可以遇见你

以为在梦的荒原可以找到你

爱在黑暗的世界里

慵懒地像只受伤的猫

我的心,在哪里呀

以为在离别的时候可以放开你

以为在再见的时候可以忘记你

可是,亲爱的

怎么我不能为力

面对你的时候,还会措手不及

呐~呐~呐~

……

曲罢,邱涟茗握着拐杖站起来,从这里走到后台的路还是那么狭小。她踉跄了一下,突然有人扶助了她。

“谢谢……”

“丫头还记得我吗?”邱涟茗怔了怔,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声音。

“您是……范安老师?”她的脸上显出惊讶,她没有想到过了三年穷经纪人大叔自从跟她签了约之后就消失了,现在竟然神奇地出现了。

“真是没有白收这个徒弟啊!”范安拍了拍邱涟茗的头,“有件事情,我找你很久了,可是这几个月一直没有在这里看到你!”

“什么事?”邱涟茗睁大空洞的眼睛。

“是这样的,我想跟你谈一下续约的事情,以前大叔没有后台撑腰,现在你放心,我刚加入一个影视大集团,那老板的钱可以把整个酒吧堆满。跟我续约,你长得这么漂亮,歌又唱得那么好,还有弹琴作词,我保证把你捧红!要知道别人还争着签约呢,其他人还要去公司排队审核呢!你的事情,我很早就跟上面说了,大家都很看好你。”

“只是眼睛……哪有人愿意听一个瞎子唱歌……”邱涟茗紧紧地握了握拐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眼角膜……那个魔鬼的眼角膜……我要把他的眼睛挖下来!祭奠父亲的灵魂!邱涟茗握紧了拳头,神情中流露出痛苦和一丝邪恶。她恨那个男人是写在脸上的事情。

“只要有钱,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担心的。”范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从仇恨中揪出来,她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我考虑……”

“好!那你要好好考虑啊,我先去帮你联系医院!”范安叫不住她,幸福叫不住她,可仇恨留住了她,悲伤跟定了她。

她握着拐杖,走在漆黑的巷子里,她不害怕,因为没有什么比自己更可怕。她明白自己此刻丑恶的心,可是被那个魔鬼夺走的一切,她还没有拿回来,一切都要改变,她要眼睛,要看清这个丑恶的世界!

邱涟茗转身,折回了酒吧,请人找到了范安。

“我同意!”

“那在这里签名。”

“手术我会尽快叫公司的人安排的。”

合约上留下了邱涟茗的名字,从今天开始,她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不再懦弱,她要成为魔鬼面前强大的对手。

雪白的病房里充满了苏打水的味道,花园里有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

邱涟茗躺在软软的病床上,眼睛被蒙上了纱布,刚刚医生来检查过,说一切都恢复得不错。

天空会是什么颜色。

大海会是什么颜色。

隔着纱布,邱涟茗隐约感到刺眼的亮光。

“害怕吗?”邱涟茗摇摇头,蓝静羽整理着她的头发,“很快就可以看见了。”

她笑了。很久都没有这样开怀地笑。

涟茗,第一个想看到的人是谁——

母亲说过的话在耳边萦绕,她的笑容凝固了,她多么想看到他,在梦境里出现过千万次的他,那个被人称作王子的他,那个说要给她幸福的他,可是,现在他在哪里呢?

吱——

病房的门口了,蓝静羽倒吸了一口气。像漫画里蹦出来的人,这样精致的五官,这样的纤细的脖子,这样修长的身材。

我保证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帅的人!直到蓝静羽被人带出去,脸上还停留着上一刻的惊讶与受宠若惊。

“是谁?”邱涟茗轻声询问。

“是我,你的范安大叔。丫头,感觉还可以吗?”她使劲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虔诚地感激,“真谢谢公司……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公司呢?你看,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

“傻丫头,以后你还要为他们赚钱的啊,那个时候你就是他们的摇钱树啦,现在他们当然要对你好一点,万一你出名之后,不认账怎么办呢?”

“呵呵,可是大叔,您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他靠在阳台上,透过晶莹的玻璃,看着她的脸,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底,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放心。

走廊的尽头,等待蓝静羽的是一位穿着规矩工作服的老伯。谈话按照规矩的程序进行着,末尾,她转身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一丝愤懑。

空气加湿器里飘出柔和的水蒸气。她看着病床上的邱涟茗,嘴角不自然地上翘。

“刚刚大叔说什么了?”她故作好奇。

“没什么,只是几句祝愿的话,大叔说你会做我的助手,这是真的吗?”她兴奋地像个孩子。

“嗯,”蓝静羽应了一声,冷冷地说,“那你要早点好起来。”

她满足地扬起嘴角,能和自己好朋友在一起工作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

“看得见吗?”眼前的一切变得渐渐清晰起来,封闭了这么久的世界,她终于离开了黑暗。认识安矢圣的时候,想象中的世界是彩色的,虽然这个概念很模糊,但她一直这样坚信。可离开他的世界之后,想象的世界也变了颜色,海是蓝的,天是蓝的,所有的东西都是蓝的,因为她的心底那么忧伤。

原来,现在即使没有安矢圣,世界也是五彩缤纷的。

邱涟茗兴奋而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世界,一直到公司大门的时候,她还保持着兴奋。她从来没有想过大叔口中的公司会这么大,她的大眼睛纪录着这里的一切,那天使面孔镶上了闪亮的黑宝石,也许你无法想象她的美丽,但是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把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她这么夺目,哪怕公司的化妆间里有那么多耳熟能详的大明星,但她混在人群中,还是能被人一眼就认出来。

对!她就是邱涟茗,早在她答应续约的那一刻公司就开始大肆宣扬的天使一样女孩。

“邱涟茗——”

“像天使一样的邱涟茗——”

“如同从天堂落入人间,一尘不染的邱涟茗——”

“即使不说话,只要微笑,眼睛里都能写着故事的邱涟茗——”

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相互讨论着。

通告上,绚丽的灯光下,邱涟茗作为新星被主持人介绍,她穿着白色的轻纱及膝连衣裙,裙沿上镶着闪亮的水晶。有人说这是老板送给她的见面礼,有人说这是邱涟茗被富商保养的礼物,也有人说邱涟茗是系出名门,有显赫的家事,各种版本不一,但值得肯定的是,她已经成为无数人嫉妒和羡慕的对象。没有人知道,这条裙子是安矢圣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穿上她,可是她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裙子。她总抱着天真的想法,也许安矢圣会在电视里看着她,看着她穿上他送的裙子,知道她是爱他的。可是像安矢圣这样高高在上的王子怎么会看电视,又怎么会那么偶尔地选了这个台呢?

啊啾 啊啾

能不能跳进童话里

找个会魔法的善良女巫

我制定你的代码

要在指定位置遇见你

就在我每天偷看你的巷口

就在我每天跟踪你的街角

……

她欢快得像一只小鸟,手指敲在琴键上,脚在愉快地踏着节奏。很久没有唱这首歌,但她依然记得在冬天的傍晚,窗户外面一片银白。她和安矢圣包得像粽子一样坐在病房里,时不时地擦着鼻涕。

啊啾——

“圣是不是长得像王子一样呢?那样的话,你说我该怎么认识你呢?”邱涟茗兀自说着话,然后轻轻地哼着歌,找节奏。

啊啾 啊啾

能不能跳进童话里

找个会魔法的善良女巫

我制定你的代码

要在指定位置遇见你

就在我每天偷看你的巷口

就在我每天跟踪你的街角

……

她在唱的时候,他就为她记下来。每一次都是这样,他几乎也已经习惯带着一本小册子在身边,记下她说的每一句话,唱的每一首歌。

为什么回忆会是甜的?

为什么总想不到痛苦?

可是痛苦——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为什么要逃,明明是被爱包围的,明明等待的就是幸福……美丽的漩涡是你设的陷阱

幸福的映像会因你的出现 排山倒海而来

啊啾 啊啾

我愿跳上你的马车 夺进你写的童话

啊啾 啊啾 我的小王子

怎么流感突然来袭

啊啾 啊啾

我为爱感冒 流眼泪

啊啾 啊啾

你说你在想念我

可是想念怎么会把人弄得神魂颠倒

啊啾~我的小王子

……

台下的观众都忍不住鼓掌,为她动人的歌声,为她美丽的容颜,为她唱歌时沉醉的调皮劲,关于她的一切都是那么迷人,像沼泽一样的女子,美酒一般香醇,越品越香。

“您看,我说过她很美,而且和其他的人不一样。看,多可爱!呵呵……”范安站在老板的身边笑呵呵地指着台上的邱涟茗,“如果您愿意坐在嘉宾席上,那么一定能看得更仔细,她的皮肤像珍珠一样完美,绝对没有化妆,这种纯天然的美人,一定能在娱乐圈显得与众不同。还有,我还得说说她的性格……”

咳咳咳——

他的咳嗽声打断了范安的介绍,范安小心地瞥了一眼老板,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老板,可是他不知道这个青年高大的有钱人为什么要戴着一个面具,真奇怪,他的心里嘟囔了一下,他还一直以为上次和自己一起去医院看邱涟茗的是老板呢,可是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呢,那简直像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可是,老板——范安又瞥了身边这个穿着一身西装的老板,身形倒是和那小孩有几分相似,“如果您愿意,我现在就去嘉宾席给您安排一个最好的位置……”范安讨好地说。

“不……不用了!”老板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样就好,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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