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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的海盗先生,以及他的童话故事(1)

首先,我想讲一个童话——

没有名字的小镇,住着一群没有来历的村民。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里的村民都没有姓氏,他们只是按照孩子出生后抓阄所得的东西来给那个孩子命名,比如梨花小姐和鲳鱼先生,他们都是很和善的人,生了一个女儿,她的名字叫做,海盗小姐。也就是说她抓阄得到的是一艘破破烂烂的模型海盗船。

海盗小姐。听到的人都吓得一身虚汗。

我简直讨厌透了这种无厘头的童话故事,以及它怪异的旁白,关掉声音处理软件之后,坐在转椅上不停地转着。

“亲爱的海盗小姐,这是我特地为你写的童话,我发誓一定要把它拍出来!”无疑的,不管是宣誓还是发誓,都是一个无比严肃的场面,但是发生在尹忠胜的身上,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我抬了抬眼皮,无精打采地看着尹忠胜。

我一直相信像他这种到了高中还一副游手好闲模样的青年,以后是不会有大作为的。他之所以想做一件事情,在我的心中也只能自动归类为心血来潮。

因此,我总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和他说拜拜。

“但是我们的主角就是她了!镜头请推近一些,大特写!Dang——dang——dang!”忠胜把镜头推到我的前面,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别以为架着个摄影机就把自己当导演,你给的都是什么烂剧本,我才不要演呢!”

“此时,镜头前面突然间闪出一张巨大无比的脸,别怀疑,这就是我们的海盗小姐——崔智颖小姐!”这小子好像直接把我的话忽略了,依然拿着他从家里偷出来的摄影机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

“闭嘴!是标准的瓜子脸!”我握起拳头抗议道。

“智颖,你冷静点,瓜子脸是你三年前的样子,ok?”忠胜抱住摄影机,露出狡黠的笑容,他简直就像是西游记里那些狡猾并且罪恶深重的妖怪,至少此时我是那么觉得的。

连续盯着尹忠胜三秒钟,我的眼睛里都能烧起火来,他现在看起来糟糕透了,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有修理而参差不齐的从发窝里竖起来,过去白皙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脏兮兮的模样,洗得发黄的校服歪歪斜斜的架在他的身上。

“我受够了!尹忠胜!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怎么不正常了呢?”尹忠胜佝偻着身体,带着小胡渣的脸,向我无限靠近,我下意识的和他保持距离,狠狠地转了一下转椅,他“噌”地一下吻了我的头发。

“宝贝,你至于那么小心眼吗?就因为我说你的脸型?”尹忠胜以为我在生气这个,试图将我搂略进怀里,我从转椅上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他扑了个空。一直到那一刻,他还是一副站不住的模样,我怀疑他一定是骨架出了问题,我记得三年前他第一次向我告白的时候,站得端端正正,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当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摆放在充当时光机的镜子前面产生对比的时候,那就意味着那一个在对方的心里已经站不住脚了。这是一个残酷的结论,但是我总在寻找合适的时机想告诉尹忠胜。

“但是呢,不管你的脸是变成瓜子脸,还是大饼脸,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忠胜故弄玄虚的再次张开怀抱,深情地说:“爱你!”

我站在门口,定了一下,说:“尹忠胜先生,我想告诉你!”

“不用说,我知道,吻我,来吧!”忠胜一脸陶醉的闭上眼睛,将他的脸朝着我的方向靠近,我毫不客气的推开,大喊道:“是想吐!”

“你说什么?”他冷冷的看着我,刚刚眼睛里冒着的爱情火花好像瞬间浇灭了。此刻的他,无比陌生。

“我!说!你!说!的!话!恶!心,我!想!吐!”一字一顿,我就像一个恶毒的泼妇,仿佛手里拿着锋利的剑,毫不留情的刺向尹忠胜,我发现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他。我斜着眼睛看着他,眼泪迅速充满了我的眼眶,淹没了我眼中的尹忠胜。

我转过身,如同逃避瘟神一般消失在尹忠胜的视线里,而心里却诅咒着“臭小子,你会后悔的”。我知道,如果是换成三年前,在我生气的时候、耍小脾气的时候,他会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追上来,紧紧的抱住我,不让我离开他的身边,哪怕我用拳头敲击他的胸口,又或是用脚去踢他的腿,他都不会轻易松开手。

悲伤漫过我的脖颈,我的伤心如同嘲笑一般窥视着我的内心,我没想到自己还会因为他的冷漠改变而难过心痛。

我们在一起并不和谐,如你所看到的,他是我的男朋友。三年前,他就像是一个海盗先生如同飓风一般掠夺了我的心;但是,三年之后,他仍然像是一个海盗先生,只是此时他在我的心中不再神勇。

事实上,在那一刻,我的心里好像安装了一个隐形的天平,过去,左边是砝码,右边是尹忠胜。但现在,砝码却被另一个人代替了。

于是,我和我男朋友的恋情障碍点从心理战升级为了人战。以前他在我面前做的有趣行为,现在都成为了我眼中的幼稚之举。

因为我的改变,故事,从这里开始有了续文。

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舞台上,仿佛全部都落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其他人都变得暗淡无光。

简直太吸引人了!

从话剧开场到现在,我的眼睛都始终和我内心的愿望一致地落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他颀长的身材以及穿着紧身的衬衫暴露出的几块腹肌,显得他特别惹眼,再加上,极具立体感的五官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无懈可击。

喜欢!就是喜欢他!这种强烈的感觉就像三年前我第一次与尹忠胜约会时牵手时,内心涌起的暖潮。

“智颖,你和忠胜怎么了,又闹别扭了?”陈熙蕾在我的耳边轻声地说。

陈熙蕾是我和尹忠胜共有的好朋友,每次我们两个吵架,都是她来给我们相互做思想工作,为了避免这次自己再心软,我假装没听见,继续遥望着舞台。大家都说话剧社是美少女与美少年聚首的社团,从进入高中之后,话剧社的排练我几乎场场都到,并且准备在今年话剧社的招新会上报名参加。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他!

我的视线“唰”地一亮,仿佛在苍茫的大海上找到了发亮的灯塔,瞳孔中只有申闵俊一个人。

陈熙蕾好像被我的反应惹火了,拽了拽我的肩膀,“崔智颖!我在跟你说话呢?”

静得只有演员声音的礼堂迅速回响着陈熙蕾的声音,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寻找着声源,我把陈熙蕾往椅子下面一扯,两个人一起蹲在了地上。

“嘘!声音轻点,别人在排练呢!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多没有礼貌啊?!”我简直比当事人还是气愤,但是又压低声音说。在我的心中,申闵俊的表演是无比神圣的,不容任何外界因素的打扰,任何打扰都是对他高贵艺术的亵渎。这种评价和地位是尹忠胜没有享受过的,于是我更加肯定是申闵俊在我心中的地位。

“喂,谁让你不回答我的问题!”陈熙蕾又一次提高了嗓音,还好我急事蒙住了她的嘴巴,真让人头疼,万一被发现是多囧的事情啊……“我们出去再谈吧?”我想对付大嗓门的陈熙蕾,只能把交谈的地点改为室外,并且我想将自己的心意透露给熙蕾,希望她婉转的转达给尹忠胜。

两个人好不容易蹲在地上,像乌龟爬行一般一惊一乍地挪出礼堂,站起来之后,我伸了伸懒腰,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说:“熙蕾,我想跟忠胜分开一段时间……”

我并没有直接说分手,而是说分开一段时间。我想这样子听起来更容易接受一些,但是陈熙蕾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呆滞的表情维持了五秒钟之后,她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好像我讲了全世界最冷的笑话。

“笑什么笑,我说真的!”我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给出的结论,认真地重复道:“我想跟忠胜分开一段时间。”

陈熙蕾迅速止住了笑声,以同样严肃的口气对我说:“智颖,你快收回这种意气用事的想法吧!走,我们去咖啡馆,他们又进了一批新豆,我们边喝咖啡边解决你和忠胜的矛盾!”

仿佛在别人的眼里,我们之间的问题只是小情侣负气时闹起来的小脾气,我盯着熙蕾的后脑勺,她正拉着我跳上了一辆巴士,巴士的终点站就是我们常去的咖啡馆,我一下子哑口无言,失去心情,不知道应该怎么样理清我与尹忠胜之间的关系。

推开咖啡馆大门,当尹忠胜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我的视线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被出卖了,我一副有口难开的模样看着陈熙蕾,内心好像被一群恶心的蚂蚁在瞬时之间侵略了。

我在心里呐喊着“骗子!骗局!世态炎凉!”,于是,在陈熙蕾试图把我拉到尹忠胜面前的时候,我用力的抽回了手,转过身就想走。

“崔智颖!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女朋友!”尹忠胜的声音使我停住了脚步,手牢牢地抓住大门的手柄,整个人像是被冰霜封住了。

或许我还是有些怕他的。

初中的时候,从来不打架的他,因为小混混在巴士上对我动手动脚,他的眼睛里爆满了血丝,脸上暴起青筋,就像一匹野兽扑向小混混,那时候,他就是用刚刚叫我的那种口气喝住小混混,“杀千刀!敢动我女朋友!”

我不敢说我不是,但我也不想面对他,我不希望当我看着他的时候,脑子就像全自动洗衣机,申闵俊是水,他是洗衣服,最后水搅合了洗衣粉,他的存在就告终了。

呲吭。呲吭。脚步拖着地面行走的声音,这个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哆嗦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推开门。

此时的咖啡厅就像是被我们包场了,安静得只有轻盈的爵士乐。我竟然在心里害怕起来,害怕尹忠胜会察觉到我喜欢上了别人,我无法想象当他知道,我跳进了一个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无意中设下的爱情陷阱,也不愿再接受他的爱,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正感觉到一股气息在向我靠近,我默默的闭上眼睛,仿佛等待世界末日。

出其不意的……

“智颖,对不起……”他的拥抱紧紧地箍住了我,“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那么对你……”

原本想掰开他的手,可是听到他说这句话之后,心就软了下来,“那你应该怎么样?和我大吵一架吗?还是抽我一个耳光?”

明知道忠胜不会那么做,我还是故意讲出这些话。

“应该像现在这样……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你,不管你怎么撒气,也不让你逃出我的视线之外伤心难过……对不起……”他又一次向我屈服了,我变得不安和内疚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直掉,直到尹忠胜像哄孩子一般把我的眼泪擦干,才停止了我的“造泪工程”。

啪!啪!啪!在场的旁观者如同围观了一出精彩的爱情情景剧,都兴奋的拍手鼓掌。

“现在是你们恋爱三周年纪念日,真希望你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还可以见证哟……”陈熙蕾合着双手,一脸虔诚的说。

恋爱三周年纪念日?

我这才恍过神来,从尹忠胜的怀里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咖啡馆,蓦地发现在咖啡馆的中央拉着一条花束编织成的横幅——尹忠胜崔智颖恋爱三周年纪念日。

“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约会的时候就说好了,以后每年的恋爱纪念日都要来这里庆祝,然后要一起怀旧纪念旅行!今年可是要开始复习所有我们在一起的第一次哦……”忠胜说完这句话之后,脸上飘起了两片淡淡的红晕。

而我却想说我是快忘了,即使没有忘记,那些末枝细节也在逐渐淡忘,但是为了不让忠胜失望,我还是骗了他。

“当然没有忘记。”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那么心虚。

“呵呵,记得就好,”尹忠胜孩子气的微笑着,然后伸出手勾勾我的鼻子,说:“去年因为你生病取消了,今年你可要好好补充我哟。”

我笑了笑,这种恰到淡然的微笑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记忆让内心既温馨又感动,我想起去年恋爱纪念日的时候,我因为流感而待在医院里打点滴,忠胜一直陪在我身边,撑大眼睛不敢睡觉,整整一个通宵。

“我睡着之后就像死猪一样,如果你突然间想喝水,或者温度又升高的话,怎么办呢?在你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我绝对会睁大眼睛保护你。”

这句话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会泛起暖暖的涟漪。

所谓的怀旧纪念旅行,就是重新将第一次约会的地点,全部都故地重游。比如说第一次游玩的游乐场,第一次牵手爬完的山,当然还有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很奇怪,但是那时候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尹忠胜兴奋协商出来的。

或许,人真的是自掘坟墓的傻瓜,当爱情还是爱情的时候,恨不得做任何事情对方都逃不出自己的视线。但当爱情变成一种习惯,一种妥协,一种赎罪的时候,却巴不得任何承诺都不曾许下过,曾经的真情对白对方都失聪没听见。

我明白这样的想法是不应该有的,但是当这个“怀旧纪念旅行”要在周末开始进行的时候,我不禁胆怯了,趴在课桌上,就像泄气的气球。

“号外!号外!”有人兴奋地冲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敲打着黑板,试图唤起所有快进入浅睡眠状态的人们。

我抬起头,扫了讲台一眼,正准备再次陷入沉思的时候——“话剧社要排新剧,招新啦!要参加的火速报名,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我无意识的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我要参加!”

“我也要参加!”

“hey,如果男主角是闵俊哥的话,我愿意做女主角!”

“喂!喂!还有我,别写漏了!”

“我也要和申闵俊搭戏啦!”

死气沉沉的教室好像一下子跟证券大厅对换了,我简直难以相信原来那么多人都对话剧社虎视眈眈,不,准确来说是对申闵俊虎视眈眈。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我顿时觉得整个人充满了斗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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