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去了工作的皮尔斯已经有三天没能睡着了,他不敢睡着,一旦睡着了那无可名状的噩梦就会出现,在梦中那个跟他一样的男人会逼近他,然后将他钉死在墙上,用他自己的鲜血涂抹脸,而几乎每一次,皮尔斯都会在那个男人的一句:“现在,我就是你了。”的话中哭叫着惊醒。
现在的皮尔斯看上去跟游魂野鬼也差不多,好久没刮的脸上满是胡子,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臭气,身上的衣服上到处都是酒的痕迹,脚边丢满了空酒瓶子——如果不用酒精麻醉自己,他根本无法入眠,他也不想入眠。但是如果不睡觉的话,用不着那个人来找他,他自己就会死掉。
陆铭洋现在也不太好,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但是被吓醒之后想要回忆,却什么也回忆不出,只有浑身的冷汗与心悸的感觉告诉他——他又一次被噩梦缠上了。而且他现在也经常接听到那种没头没尾的电话,已经换了三张手机卡依旧没用——但是这家伙硬是没想过要换个手机......
陆铭洋也确实发现了手机里的异常,他记得非常清楚——“原本里面应该是个背影的照片,没想到逐渐就变成了转过身来的照片。这个还真的很像是恐怖片一样啊。”不过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会是真的,在他看来这更像是某种恶作剧。
皮尔斯确实试过删除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但是他失败了,不管他怎么做,他都无法删除那张照片。他也曾打电话给苹果的客服,试图通过他们来删除那张照片。但是对方的回答让他仿佛被浸泡在冰水里一样:“对不起先生。您的云相册里面并没有这张照片。”
皮尔斯完全失态地大吼:“肯定有!肯定有这张照片!我要告你们!我要去告你们!如果不帮我删除的话!”但是他可耻地失败了,对方甚至传来了截图,截图上确实没有这张照片——反而对方还隐晦地宣称若是皮尔斯想要投诉或者起诉,那么他那些偷拍的照片很可能会被法庭调用,届时苹果方面不介意跟联邦或者州的警察局合作.....
皮尔斯无可奈何,他只得整日整夜地拿着手枪,而手机就始终开在相册这里。照片上的他自己早已经转身面对了镜头,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张照片上的皮尔斯正在快步地接近镜头。“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了。”皮尔斯对自己的步伐还是有估计的,他看了看照片,评估了一下距离,知道顶多也就是一两步的距离——换成照片的时间的话大约就是两天。“来吧!不管你是什么!我等着你!”皮尔斯的脸颊已经陷了下去,双眼发散出炯炯的光芒,面色发青,但是精神极为亢奋。他嘴里念叨着这些话,一边用颤抖的手翻来覆去地压着子弹——将一颗颗子弹压入弹夹,然后又一发发退出来,然后再捡起来压进去......
就这样,他度过了第一天。“啊哈!终于!终于到了!”这家伙兴奋地吼道——照片里那个皮尔斯已经遮住了整个镜头,看上去马上就会“出现”。
但是这一天,皮尔斯明显地处于恍惚状态,时不时地就会低下头进入瞌睡——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这家伙的双眼呆滞,完全就像是木头雕刻的眼珠子一样。他的视线时不时地就往下移动,然后猛然一点头再度抬起看着手机画面——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有点神采。
但是他还是无可避免地掉入了睡神的深渊......手枪握在右手之中垂落,脑袋歪在一边,呼噜声打起,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之中用一种非常不舒适的姿势进入了梦乡。
夜色已深,皮尔斯居住的地方并不是繁华的大都市,所以窗外的月光透过了窗户照在地面上,逐渐地转移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上。今晚的月色很好,皎洁的月光将窗外的树枝阴影投到房间里,风吹动树枝就好象是窗外有个鬼怪在挥手一样。月光照到了皮尔斯的脸上,他突然之间惊醒。摇了摇头,抹了一把脸,随后他万般惊恐地看着前面的手机。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异常,随后他转头看向四方,最后看向了挂在房间里的钟。“该死!该死!”他无声地诅咒着,时钟上的时间早已经过了午夜一点,该发生的事情早已经发生。
但是周围一切正常,似乎并没有发生异常的事情。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就连风声也几乎没有,只有静静的月光与窗外舞动的树枝。皮尔斯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虽然是午夜,但是出于意料地明亮,月光照射在房间里,哪怕不开灯也能看得相当清楚——仅限于月光之下,但是同时也有着许多的阴影,由于月光的缘故,阴影根本就看不清其中有些什么。月光将皮尔斯的世界切割成一块一块,他根本不知道在阴影之中隐藏着什么。天空中的云也在飞快地浮动,枝条也在抖动,但是皮尔斯听不见一点风声,这个世界仿佛在月光下失去了所有的声音,静霭无比。
皮尔斯不敢出声,不敢大吼大叫,但是他忍不住要用咳嗽来打破这一切。声音刚刚出喉咙,皮尔斯就发现变得嘶哑无比,但是低沉的咳嗽声依旧打破了这种宁静,远远地传播了出去。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神智从未如这一刻般清醒。他拿着手枪,极其警惕地看着周围房间里被月光隔离出来的阴影,另一只手摸向茶几上的手机。
手机已经重新启动,当他滑动屏保的时候,出现的是正常的界面。这种情形在最近这几周里他看见得太多了,现在看到这一切,他只是心头往下沉了一下,在看手机的时候,他也不敢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手机上,他手里握着手枪,目光游移在黑暗之间,只是偶尔才极快地瞥一眼手机屏幕。
花费了好几分钟,他才进入了相册,然后他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相册里其他的照片早已经被删除,留下的只有那两张无法删除的照片——没错,就连那张自拍也没法删除。照片上已经没有了那个皮尔斯的身影,“他出来了?!他出来了!”皮尔斯飞快地转动着身体,手里的手枪随着他的目光而不断地指向四方。
“不喝一杯么?”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皮尔斯浑身的汗毛都笔直地竖了起来,头皮上感到一阵阵地发麻,他果断地开枪了。枪声在宁静的夜晚传得极远,但是下一刻枪声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非常低沉而且轻的咯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