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时候是七点,早自习下课是七点半,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学校跑,没梳头、没洗脸,跑到楼下正撞上下楼的班主任,说:“越是在最后越不能有丝毫松懈,古话常说行百里者半九十,现在就是决定另一半的关键时刻,你一定要..”
等他说完,已经下课十多分钟,我又着急地往家里跑着吃早饭。在楼下犹豫着没敢上去,昨晚冰箱熬夜给我做牛肉面,他这种“大度”反倒更显得我无理取闹,但是,就算我背黑锅又能怎样?一无所有的我除了被他养着还能怎样?硬着头皮上去,冰箱跟啥事没有地说:“吃完赶紧走,别再迟到了。”
狼吞虎咽地吃晚饭又披头散发地跑回教室。
同桌吞吞吐吐地问我:“你,还是,没跟你爸和解吗?”
“起床晚了,没时间搭理头发。”
两个人互相看着愣一下……,我把头狠狠低下,心里揣了只发酒疯的兔子。我怀疑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笑到心里去?笑得那只兔子喝酒庆祝?事实是无论笑到心里还是笑到脚趾都无所谓,我这种比邻尸体的存在笑得再奢侈又有什么意义?只是一瞬间的荒唐。
如果我多迟到两分钟把头发扎起来就能省去n次往耳朵上拢头发的动作,更不用一直面向右边歪着头。怪异的是,每次无意识地从笔尖挪开视线就赶上同桌从我脸上挪开视线的惊慌,他又是发什么神经?看就看吧,我又少不了一根头发多不了一根胡子,偏要遮遮掩掩的让人怀疑……怀疑什么?
宁云,你闲疯了?有几十张卷子没写你不清楚?
晚自习放学钟响,我摁着酸痛的脖子把试卷扔给要卷子要得跟包租婆似的课代表,亏得那100分钟数学限时考,我愣是一动没动地歪着头从头僵到尾,脖子跟折了似的,勉强扭一圈,发觉妖在盯着我看,无所顾忌的眼神能把人看穿。
我起身就跑,要不是他我还真想不起那个“10分钟”的条令。我和冰箱和谐相处才是“科学发展观”,才不会面临“资源短缺”问题,才能在接下来的30天里,以及以后实现“可持续发展”。
刚到楼梯口,楼上涌下来的普通班的“孩子们”把楼道填得满满的。我真心不想融进人群里,不想看着他们勾肩搭背、说说笑笑,不管那种热情是真是假在我眼里都是做作,都是慢性自杀。愣在栏杆前面郁闷,无意间右手被紧紧攥住,跟着就被拽进人群里,他嚷嚷着:“你还真是说走就走啊!我那样看着你等着你,你都没反应,你真是块儿石头?”
塞壬女妖……
我不很清楚,不很确定地坐在他电车的后座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想着那只兔子会不会蹦出来,它为什么要不受控制地跳个不停?
路上他好像说了声:“谢谢”,我下意识地重重“嗯?”一声。他大声说:“你可真是,我第一次对人说谢谢,你却没听见!”
是吗?第一次,那么我又做什么了?让他第一次表示感激。似乎我又被他蛊惑,如果我坚守冷硬会变成什么?如果我顺随本心又会变成什么?
在我想清楚之前车停下了,他说:“明天见”
清淡的声音若有似乎,却切实地让心底温热着。
下车,径直上楼,在二楼的窗子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真是给我出了个沉重的问题,纵使我考试得第一,我是做题机器,这道题怎么解,大脑一片空白。那就放弃吧,不是常说在高考前就没必要再去纠结难度过大的题了吗?很快我就能脱离现在的生活模式,别的一切都无关紧要,只要我能好好学习考出最好的成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