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考试结果公布那天,班主任独揽三个小时的晚自习开班会。
我在学校最为厌恶的就是考后总结班会,每次我都要被泡在老师的唾液里一个多小时出不来。
关键这种“革命即将胜利,事实没有胜利”的时段中,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哪火难灭哪浇油地拿我开涮。
“宁云同学是本次考试的年级第一,我想她应该厌倦得第一名了,你们看看从入校第一次考试到现在,哪次榜首的名字不是她?你们真的就司空见惯?就没想过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那里?既然想,就好好看看宁云同学平时是怎么……”
我迫近崩溃边缘,如果不是他平时罩着我,一千次我也当场跑回家了,我只能一忍再忍,终于他把我涮干涮净扔到一边,又折腾着让其他同学一个一个去讲台上念自己的总结。他们多数说自己的父母对他们怎么怎么好,父母赚钱怎么怎么不容易,他们自己怎么怎么不懂事,以后怎么怎么努力。
你丫,我最受不了的就是“父母和我”这个话题。
扭头看一眼同桌,他戴着耳机一心一意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他以前不上早晚自习,就从我翘课的第二天,他晚上一直留到晚自习放学,我真不该把两件事放在一起说。但,该死的事实就是他在我身边坐着我才能出奇地安心耐心,踏踏实实地学习。他始终不说一句话,和不在一样——我知道不一样!总之蛮好的,就这样吧。
班主任抬脚出去,我跟“大解放”似的随手扬起早被碎尸万段的一大团试卷,刚好一拳撞在某人身上。汗,随手扔垃圾也那么多事,扭头打算道歉,看见的却是妖。他以180cm以上的海拔瞪我一眼大步走开,亏得我一脸抱歉的表情。
转身回来写习题,耳朵里就是某某女生和父母通话的声音,某某女生抽泣的声音。我书本一拍,一脚踹了自己的凳子,趾高气扬地在她们的注视里出去。
哭什么啊?一次考试就哭爹喊娘地撒娇,还是你们爹妈好啊,如果把我经历过的放在你们身上,是不是早就自杀得尸骨无存了?
……宁云,你也很可笑啊,什么叫如果?那些都是只给你一个人承受的,你是想要抱怨吗?
越想越火大,越火大越往窄处走,无意抬头却看见小巷拐角处围着一群花哨的“小青年”。巧合真是抬举我,就在我心情糟糕的时候给我准备“出气筒”。
“呦!小哥,上夜班的?”我提前吹了个口哨,一个红头发的转身看看我挤出一句:“找死啊。”
其他几个散开些看着我,明摆着鄙视又嘲讽的德行。我嘛,淡蓝色的运动套装,单薄的身体,平庸的长相,双手插在裤袋里,傲慢得不知天高地厚,事实上劫色劫财都不配的丫头,人家当然懒得理。
稍微侧侧身,看见他们的“猎物”,是个人都看得出财色兼备,如果那群家伙懂得BL,说不定还真能碰撞出“狼爱上羊”的浪漫火花。
“回去吧,他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我的确是好心忠告,红毛那家伙却亮刀子吓唬人,他的手腕就被我做完热身运动的手握住,接着是“啊”得一声欢呼,一群人跟着围过来,最后落了一地“杂毛”。
跆拳道黑带也是你们这种三脚猫功夫惹得起的?没准备敢在夜里混?但因为气愤出手太重自己靠在墙上喘得厉害,勉强顾及依然傻愣着的那位说:“你,赶紧回家去。”
“你还不回去吗?”
自己都保不住还关心我?
“我还有事,赶紧走吧你。”我都没抬头看他,只顾弓着腰想着接下来怎么办,而他莫名其妙地顿一会儿才沉默走开。
问地上那堆麻烦的人说:“死不了吧!就我这样的把你们收拾了说出去也丢人啊。咱也不去麻烦警察了,你们不就是吃个饭,上个网缺点钱吗?我给你300块医疗费,项链给我,就此两清行吧。”
那个红毛从地上爬起来接过钱递给我项链,六个人扶着搀着走了。
我长呼一口气,要是他们不肯接受,我就真“中大奖”了。考试给我赚300块奖金,又因为考后班会惹起的火,让我把300块奖金打没。如果仅是300块钱的得失也没什么,但冰箱追究这些钱我会切身体会“多管闲事”是个什么滋味儿。
闷头回家的少爷进门就开始摔东西,大叔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他上楼摔门把自己锁住,大叔才不动声色地收拾一屋子的狼藉。
少爷有生第一次摔东西,他不去制止,因为不是坏习惯造成的,只可能是太需要发泄,又确实想不通他怎么了,以前被他父亲强硬无情地压制逼迫也没像今晚这样,而大叔也很清楚这种状态下的少爷只能放着他自己去转变。
床上躺着的少爷烦躁地蜷成一团,因为他自己破天荒的想法,而那种错误的想法让他怎么随心所欲?
他原本在那群混混面前会乖顺的像只小绵羊,接着那群混混就会死的很惨。而那个女生的插手,让他仅想着怎么安慰她,怎么保护她,丝毫没一点愤恨,这到底是怎么了?就因为那个女生把自己高贵冷傲的价值观都背弃了?
那个女生真的是平庸至极,自己却总无意识地被她影响,在山坡上甘心被她抱那么紧,被她撞一拳却觉得她天真可爱,被她冷硬地赶着走却想去抱她,真是疯了吗?
他又猛然发觉,就是那个女生给予他的“发疯”机会让他从夜晚的“记忆深渊”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