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你什么时候再到我家来玩啊?”浩浩问,“你家搬走以后,我都没人玩了。”
“扬扬和红毛不是都还在的。”江夏说。
“扬扬以前你一叫他就出来了,现在每天回家就关在家里弹钢琴,红毛我才不要和他玩呢,脏死了。”浩浩叹了一口气。
“那我今天来你家玩好了。”江夏忽然兴奋地说。
“真的?骗人的话期末考大鸭蛋!”吴嘉浩眼睛一亮。
江夏眼睛咕噜噜一转,冲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放学的时候,吴嘉浩叫了班里两个同学,在校门口装着不小心撞了程风行一下,江夏趁机往旁边一闪,闪到树丛里躲了起来。
透过树枝的缝隙,她看见程风行把掉在地上的书胡乱塞到书包里,焦急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便四处寻找了起来,没一会儿,他急步往前走去,一路东张西望,很快就没了身影。
江夏想了想,没有马上出来,果然,程风行没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有点恐慌了,在校门口找了一圈,又跑到学校里,嘴里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江夏躲在树丛里偷偷地笑了:“让你每天跟着我!”
等程风行第二次走出校门,江夏这才从树丛里钻出来,吴嘉浩在前面不远处的小卖部等她,还给她买了瓶营养快线。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另一条路走了。
这一玩,玩到吴嘉浩的父母都下班了才告一段落,吴爸爸和吴妈妈热情地邀请她在家吃晚饭,江夏一看桌上放着她爱吃的椒盐虾咕,摸摸肚子有点饿了,高兴地点了点头。
等到江夏回到家里,已经将近七点。远远地,她看到自己家的门大开着,很多人在那里急匆匆地进出,心里有点奇怪。
还没等她进门呢,从门里出来一个人,激动地大叫起来:“小夏回来了!小夏回来了!”说着,他一个箭步冲到江夏身边,把她抱了起来。
江夏一看,是家里的驾驶员陈叔叔,她抓着陈叔叔的头发,咯咯笑着说:“陈叔叔,你有好多头皮屑!”
陈叔叔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整个公司全都人仰马翻了!你还有心情关心我的头皮屑!”
人都散去了,家里顿时显得空荡荡起来。江夏知道这次自己闯了大祸了,低着头乖乖地站在客厅中间,江爸爸、江妈妈、江春都坐在沙发上,孙阿姨抹着眼泪站在旁边。她偷偷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心里有点奇怪,那个讨厌的程风行跑哪里去了。
江爸爸啪地拍了一下茶几,桌上的几个茶杯都跳了起来:“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全部都出动去找你了!”
“去同学家玩了。”江夏的声音象蚊子叫。
江春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江夏,不紧不慢地问:“爸,手拍疼了没。”
江爸爸气得不打一处来,又拍了一下茶几,杯子应声滚到地毯上:“你这个做哥哥的就知道袒护她!我们都快急疯了,要是象上次一样——”江爸爸被江妈妈拧了一下,语声戛然而止。
江春弯腰捡起杯子,说:“这个杯子纯水晶的,妈妈买来很贵,碎了多浪费钱啊。”
孙阿姨走到江夏旁边,哽咽着说:“别骂小夏了,都怪风行没有看好小夏,平安回来就好了。”
江爸爸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说:“小夏,快去看看你程哥哥吧。”
江夏磨磨蹭蹭地走到程风行的卧室外,敲敲门,里面没有声音,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他的人影。她在屋子外面转了一圈,在屋边的墙角边看到程风行靠在那里,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让江夏心里一跳,莫名地心虚起来。
她悄悄走到他身边,顿时吓了一跳。程风行的左脸颊红肿一片,嘴角发青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再仔细一看,他的脸颊上布满了泪痕,眼泪无声的流淌下来,轻轻地滴在他的衣襟上。
江夏心慌起来,笨拙地举起衣袖去擦他的眼泪,小声说:“你别哭了,我以后都不扔下你自己去玩了。”
程风行沉默不语。江夏小心地踮起脚尖,轻轻地碰了一下他发青的嘴角,问:“痛吗?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
程风行摇摇头,擦擦眼泪,一瘸一拐地往房间里走去。江夏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刚想一起跟进去,站在门口的江春说:“你要干什么?”
“他的脚怎么了?一瘸一拐的?”江夏问。
“找你的时候可能太着急了,摔了一跤,脚踝扭伤了。”江春淡淡地说,“后来阿姨知道他把你丢了,一着急,甩了他一巴掌。”
江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如果你真的出事了,那小子可不是这么挨一巴掌就了事了。”江春扬起了一个笑脸,江夏忽然觉得平时那么可亲的哥哥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笑容微微有点让人心里害怕。
江春走了过来,轻轻地举起手在她脸上拍了一下,板着脸说:“哥哥也要打你一巴掌,下次还敢不敢这样一个人跑了?”
江夏甩甩头,把刚才那丝怪异的感觉甩到脑后,一把抱住哥哥的脖子,在哥哥脸上狠狠地啵了一下:“再也不敢了!”
第二天上学,同学们都好奇地问程风行怎么了,程风行却一言不发,板着一张脸坐在座位上。江夏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说:“你们怎么这么烦,都赶紧回座位去。云依宁,你今天读什么啊,别又是红楼梦啊!”
同学们嬉笑着一哄而散,云依宁骄傲地一昂头说:“今天读同步阅读里的《故乡的云》,大家请翻开书……”
郎朗的读书声中,程风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江夏,只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程风行知道她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她手里正在把玩一块大大的橡皮盒,他也知道,那个橡皮盒其实就是个魔术盒,能把里面的橡皮变没了,这是她这两天的新玩具。看着她偶尔上扬的嘴角,程风行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气和委屈竟神奇地消失了。
江夏忽然迷上了跆拳道。
那天五年级段搞了个新年演出,隔壁班的费扬帆和一个同学穿着雪白的跆拳道服,系着一根黄白色的腰带,在舞台上向观众们鞠了一躬,开始像模像样地表演起来。江夏瞬间就迷上了,回家缠着江春到少年宫跆拳道班去报了名,回家后立马换上了雪白的道服,摆了几个架势,程风行正在客厅看电视,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江夏这一阵子觉得挺对不起程风行的,害他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在学校里被同学们笑,所有这两天对他都和颜悦色的。看他淡淡的样子,忍不住说:“喂,我这样穿着帅不帅?”
她本来皮肤就白,个子也已经长到一百五十多公分了,这一身雪白的道服一穿,真的是肤若凝脂。再加上她脸带桃花,眉若远山,眼似星辰。程风行看得心里一跳,连忙垂下眼睑:“帅。”
江夏不满地哼了一声,嘟囔着说:“不会多说两个字啊。”
说着,她仔细地端详起程风行来,忽然觉得这个以前又黑又瘦又小的男孩子好像变了个模样。他个子窜高了很多,都快和爸爸一样高了。人结实了,再也不象以前一样风一吹就会倒了,就连五官开始深邃起来,脸庞也棱角分明了。
她心里想:这家伙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以后就允许他和我一起玩吧。
想着想着,她忽然来了兴致:“喂,你站起来,我把这件道服给你,你穿穿看,和我一起去学吧!”
程风行脸腾地红了,逃一样地站了起来,结巴着说:“我……我去做作业……”说着,走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江夏大声笑着,在他身后说:“喂,你是不是害羞了?你还脸红了!”
那欢快的笑声直透过木门,传到程风行的耳朵里。他靠在门后,却失神地想不知道学这个跆拳道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