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我决定回趟老家,去看看爸爸妈妈。
一路乘车后,我终于到了家的楼下。
几个小孩子正在楼下躲猫猫,清脆的笑声、吵闹声把这个地方点缀得如此温暖和实在。看门的老阿伯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听“歌仔戏”对着每一个来往的人行注目礼,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安详,仿佛我未曾离开过一样。
推开家门,妈妈正在家里跟着影碟跳健身舞,爸爸正在琢磨他的桥牌牌局。
见到我,妈妈惊喜地尖叫出声,跑过来帮我拎行李,爸爸也故作稳重地过来拍拍我的肩,其实心里已经笑得开了花。
然后就是一盘盘时令新鲜水果为我摆上桌子。妈妈一边把我赶到浴室去洗澡,一边指挥爸爸去买点烧鹅回来给我添个菜,然后爸爸扮着苦脸抱怨每次出苦力的都是他
洗完澡,吃过饭,吃完水果,一家人就坐到一起说话、聊天,相互关心最近的状况。
他们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只是惊讶我居然有空回家,我也没有怎么认真回答。回家,似乎是一个不需要理由和回答的问题。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我也会有这个习惯,考试考差了,同学之间斗嘴了,被老师K了,就会第一时间想着要回家,也不一定要对父母说什么,只是想靠在父母身边,感受他们对我的呵护,为自己虚弱的心灵打气,然后再杀回台北。
下午,我帮妈妈做了一会儿家务,听她碎碎地念:谁家女儿又考上了台大,谁家儿子因为当兵失恋,谁家妈妈和媳妇不和谐,谁家儿子又不孝顺……
然后又陪爸爸看棋牌书,听他分析“一梅花”、“三红桃”;陪他去附近的小池塘钓鱼,听他历数最近的骄人战绩;……
这种琐碎的幸福足以让我温暖得忘掉前几天经历的一切孤独和难过。
“这次回来能呆几天?”妈妈一边炒菜,一边问在一旁切葱花的我。
“不想回去了。”一说起回台北,我就没精神。
“为什么?”
“没意思,一个人呆着没意思,老想家。”
“当初四年大学也没听你这么说过,刚入社会就想回来,受委屈了?”
我没吭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实在不忍心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宣泄在父母面前,让他们来承担。
妈妈没有再问我,只是慢条斯理地说:“回来也好,你也快二十三了,找个人嫁了吧,买买菜,生个孩子,打发打发时间也可以,要不就到街上开个小铺,做点小生意?”
我停下切菜的动作,望着妈妈,妈妈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冲我顽皮地眨眨眼,真是“知女莫若母”,她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要我别被自己吓倒了,不能提早就过养老一般的生活。我忍不住把手缠在她的脖子上,呵呵地笑着撒娇,感受着妈妈赐予我的力量。
晚上七点多,我在房间里帮助爸爸清理家中废旧的书籍,手机却响了。是Coco。问我在哪儿,说是晚上要给阿明庆贺生日,要我一起去吃饭。
“不好意思,Coco姐,我在台北县的家里,来不了,我昨晚已经给师傅说过生日快乐了,今天就不能陪你们了。”
“你居然回家了?那真是太可惜了,本来打算今天吃饭时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看来只有提前跟你讲了。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可能后天部门就会正式取消你和阿明的停职通知,欢迎你继续回到我们身边哦!”Coco的声音亲切而活泼,听得我暖洋洋的。
“Coco姐啊,我回来时给你带些我妈妈做的小菜尝尝吧,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没有客套地跟她说谢谢,俗话说“大恩不言谢”,说多了,就不真诚了。
Coco果然很高兴的样子,要我多带点给她,因为她们家基本都是保姆做饭,她妈妈是不下厨的,她说她很想尝尝母亲做的菜是什么味道。
妈妈一听说我要去给别人炫耀她的手艺,开心得不得了,连忙问我Coco的口味,咨询完后,就乐呵呵地跑到厨房去给Coco做好吃的去了。
再晚些时候,阿明也打了个电话。
“怎么回家也不说一声呢?我们可以送你啊!”
“没事,送得了一次,也送不了永远啊,总要自己学会独立的。”我很平静地对他说,眼角却不争气地潮湿起来。
“你没事吧?什么时候回来呢?可能后天部长就会取消我们的停职令了。”
这个消息好像对我并没有特别大的诱惑力,我仍然恹恹地提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