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起身准备离开时,他似乎感觉到了,头也不抬地说:“别忙走,小美。”声音有点沙哑,但还算稳定。
我回过头,他终于抬头面对我,一脸的疲惫和伤感,连那双一直黑得发亮的眼睛,都显得有些暗淡,我于是停下了。
“小美,能听我说说话吗?我希望能有个朋友可以陪陪我。”这是他第一次以朋友来称呼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完全没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只能乖乖地重新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坐着,谁也没说话。但是我的心里却一点都不慌张,甚至有一些快乐。我知道他已经开始反省自己了,他的心结如果能在我的努力下解开,对我来说,将是一种由衷的赞美。
抬头看了看天空,漫天的星斗,熠熠生辉,像是Coco的钻石手镯散落了一地。
阿明突然说话了:“其实我并不怪她,真的,我知道我们有许多的不合适,我只是一个爱抽烟、爱喝酒的凡人,她却一直都喜欢品咖啡、和红酒的绅士。”
“第一次我们约会是在学校的一家餐厅,为了请她吃那顿饭菜,花了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喜欢。可就是那天起,我也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差异,她是一个真正的千金小姐,我却只是一个穷学生,除了感情,我很难给她别的。”
“她喜欢喝红酒、品咖啡,我就拼命地去记这方面的信息,只是为了博得她的青睐,我甚至为她戒掉了香烟,不睡懒觉,当乖学生,只要她高兴。”
“但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家庭的反对,他父母当年看到我时,那种夹杂在客套中傲慢,让我无法承受。他们甚至很直率地告诉我Coco一个月的生活用度和零花开销情况,我知道他们是在向我提醒我和Coco有多么不一样。”
他忍不住又点燃了一根香烟,“我虽然不是什么富豪子弟,却也是从小在父母的宝贝下长大的。读书时,也一直深受老师的宠爱,而且一直都有女生主动接近我,从来没有人给我这种难堪。当时我的自尊心真的受刺激了,我甚至偏执地以为,Coco是故意让她父母这样对待我的,这样我才会自动地退出这场角逐,成全她和程亚风。为了自己的自尊心,我向Coco提出了分手,并且迅速和一个仰慕我已久的学妹交往了。”
让一个人重新剖开自己的伤口,往上撒药,哪怕撒的是太上老君炉子里的灵丹妙药,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这个问题一定要他自己想通,否则谁也帮不了他。
“说实话,我的心从来就没有离开过Coco,所以她和那个程亚风在圣诞节时去见了程家父母的事情我很快就知道了。我当时意识到自己是真正要失去她了,就去找她,责备她背叛我。她却说我已经没有权利管她的事情了,她已经和那个姓程的小子开始交往了。”
“她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我一直以为她会回到我身边的。面对这个事实,我于是选择了退出,没多久,我就和那个学妹分手了,开始专心读书,想以此来得解脱。”
“后来的事情,我想Coco都告诉你了,想不到一个一时冲动的决定,竟然困扰了自己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自己才好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留恋与Coco毫无芥蒂的那一段时间,我们非常快乐,所以在后来的很多次相互伤害后,我总是拿那段时光来安慰自己,希望我们能重新找回以前的时光。”
“原来我是一直在逃避现实啊!”阿明若有所思地呼了一口气。
“你不是一个那么看不清问题的人啊,为什么会放任自己一直这样呢?”
“我……其实一直都很不服气,我相信我和Coco的感情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份幸福,我想她应该属于我的,我不相信会输给那个大少爷,而且我确实喜欢Coco,所以,一直都放不下……”
“不过,已经走远的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钻牛角尖是没有用的,我和Coco也是这样。瓶里的酒喝光了,就该再开一瓶,对吗?”说完,他扭过头来望我一眼,然后笑了笑,黑漆一般的眸子在星光下重新绽放出了光华。
“终于明白过来了?”我的心里一阵轻松。
“真是很糗耶,让徒弟看见师傅失恋的衰样!”他故意装作一副很落魄的样子,逗我发笑。
“是啊,是啊,还坐在这种鬼地方喂蚊子,刚才还把我推倒在地上。你呀,真是太没风度了!”风雨过后,我开始尽情地抱怨。
“我这个人的脾气是有点不好啦,呵呵,真是很抱歉耶。那我补偿你吧,你说要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怎样?”
“真的?那干脆……”我的理智让我及时收回了那句差点冲口而出的很俗辣的话:“赌债肉偿”。
“那我要去凯悦吃大餐。”
“啊?好好好,就吃大餐。”
“那我要去买名牌衣服。”
“哇!小姐,你有点得寸进尺哦。”
“是你自己说的,我说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
“好好好,大不了抢了银行去付款。”
“那走吧,我刚才就没吃饱饭,这一路折腾下来,我更是饿了。”
“好吧,那就吃大餐去!”
“慢着,今天有点晚了,吃大餐会不消化的,不如今天就吃点宵夜,改天再吃大餐吧。”我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想和阿明来日方长。
阿明居然答应了,我暗自偷笑,这个笨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