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阿明的日子我觉得心里始终有点空落落的,每天我都会把手机的电池充得足足的,害怕万一阿明有什么事要和我联系会联系不上。
我并没有按阿明的安排只跟Win出去学习,而是和部门里不同的记者去跑新闻,因为我想起了阿明曾经说过的,要多多向不同的人学习,这样才能迅速提高自己的能力。
阿明没有说错,部门里的几个前辈都有他们的过人之处,比如姗姐很善于和人沟通,KK的拍摄技术非常高明……和他们接触得到过程中,承蒙他们的教导,我确实获益不少。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对我给予适时的鼓励,夸奖我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已经很上路了,而且几乎能够独立操作整个过程。每当听到这种赞美的时候,我就会更加想念阿明,因为这一切进步都是他给我的。
阿明他们到台南拍摄的节目是台里这段时间的重点专题,每晚八点到八点半的黄金时段,他们都会通过转播直接同观众见面。
我于是每天都会准时坐在台里的电视机前面,和大伙一起收看他们的节目,有时如果临时有工作安排走不开,我就会有一种失约的歉疚感,真是很白痴的!
阿明作为摄影记者,出画面的机会并不多,我只能从画面中去猜测和想像他究竟是处在一种怎样的工作状态中,总算聊胜于无吧。
那天,看到的报道是他们坐着橡皮艇跟随救援队拍摄救援工作的画面,根据镜头的晃动和对当时的情况分析,我知道他是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扛着摄像机拍摄的。由于基本是现场直播,所以镜头一直是连续拍摄。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是如何力求镜头的平稳,却又是多么不容易,甚至还差点跌到水里,镜头都沾上了水珠。真担心会在这个时候亲眼看见他从皮艇上掉下去。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跑到露台他常去看书的地方坐了坐,这个熟悉的地方,比较能让我有一点安全的亲切感。
突然很想知道Coco在干嘛?她是否也像我这样天天忐忑不安地守着电视节目呢?
回到宿舍,习惯性地把今天的采访笔录整理了一下,这是我准备交给阿明的功课,希望他会笑着对我说:“小美,你是个很勤奋的女生哟。”
一切做完后,正准备给自己say good night,手机突然响起了“欢乐颂”。
我一下从床上反弹起来,跑到沙发旁边去抓我的包,然后伸手进去找我的手机。在音乐响到第二遍时,我还没有从众多的东西里摸出手机,索性将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倒在了沙发上,赶在铃声结束之前接起了阿明的电话。
记得阿明有一次发现我把他的来电设置成为“欢乐颂”时,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把他设置得这么另类而古老。
“你不是老爱叫我小朋友吗?说明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另类古老的音乐当然是留给你了哟。”我玩笑地说。其实真的原因是因为每次和他在一起,我就有一种平静的欢乐,所以把这首自己喜爱的曲子留给了他。
“喂、喂,小美啊,我是阿明。”电话里的噪音很大,信号非常不稳定,阿明的声音也时强时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恩,明哥好!”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激动,只用听起来有点疲惫,却还是很精神。
“今天我看了你的节目哦,在橡皮艇上拍摄的,好危险,真的,没有安全措施的,是吗?太恐怖了……”我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也无法抑制对他的关心。
“你看了啊?没关系的,我会注意。我是想问问你,最近都有人带你实习吧,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吧?”
他的语速平稳,一点都不急促,但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平静的力量,只觉得手一直在不停地触电般发抖,心好像随时都会蹦出来一般。
“我很好,他们都很好,都很乐意带我跑新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又仿佛什么都说完了。我的手还在抖,而且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虽然我无法控制它,但我直觉,只要放下电话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明哥,我的电话漏电了。”
阿明愣了一下:“什么?电话漏电?”
“是啊,我的手老是在抖哦。”
“你怎么啦?看个节目吓成那个样子?”
“不是,反正不跟你说了。”我着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快点摆脱身体不受控制的无力感。
“哦,好吧。那、那你早点休息吧,Bye!”
“Bye!”
一放下电话,我的手立刻恢复了正常,但整个人却无力地趴在床上,仿佛刚才那个电话已经耗尽了我的力气,眼泪恣意地涌出眼眶,却又忍不住开心地咧嘴傻笑。
然后自然也没忘记把今天的事添加到记事本上:“阿明走的第三天,终于从南部打电话来关心我了,希望他能早点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