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中,混泥土的地面被掘开一个大口子,堆在这洞穴外面的泥土中参杂者不知名的腥臭液体,空气里是诡异而危险的湿漉漉气息,呆在这地下室就仿佛钻进了一头腐烂生蛆的牛的胃里面。
许东忍着作呕的气味走到洞**往里面看去。
里面,借着老者递过来的手电筒,光线似乎都穿透不了里面的黑色,只能看清一个朦胧的轮廓,密密麻麻的像蜂窝一样的骷髅头骨被铁水固定在一个两三米的塔上,那些骷髅的眼窝空洞洞地,给人一种有什么东西要从从里面钻出去一样的感觉,而在这个小塔的塔顶刚好与地面齐平,顶端用石头压着一张黄色用血书写的符,不知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还是后来老者放上去用来压制塔里的东西的。
总之这个塔很邪门。
“小心,掉下去我可救不了你”见许东还要往里看,老者迅速把他拉开。
“老人家,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许东明知故问,魁骨破界石,他一看就已经明白了个七八分,用九十九个未满十岁阴时出生的童女之骸骨从下到上绑在一起,生血淬炼从塔顶一直浇筑之塔底,过程惨毒无比,同样效用也非同寻常,可以强行破除地界限制像一台抽水泵一样将阴间的阴气抽出,供应魁骨,让魁骨源源不断地供应能量,许东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东西,鬼道血修者最爱用的招数,村中那只附身在人身上被烈火烧成那样子,又被老者的阵法连日鞭打魂魄,却仍然伤不到它,那只血鬼靠的便是这座塔。
此塔不除,血鬼根本灭不了,当然现在许东虽然极想把鬼塔铲掉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不能透露出自己知道鬼塔的情况,也不能说那只血鬼是自己的手下,血鬼目前是什么情况?邪物啊,保不准被人发现后连自己的魂都要灭了。
“此乃鬼笋,长于枉死城,如今出现在人间,是灾厄的征兆”老者神情凝重,这东西他只在书上见过,如今在实物面前着实有些心悸。
许东暗自摇了摇头,看来老者并非见过真正的鬼笋,眼前这颗明明是人仿造出来的,鬼笋的确长于阴间枉死城,可鬼笋是阴间至宝,在阴气滋养下,笋塔上的骷髅皆是天然生成,人一旦靠近魂就会被招去,对于鬼修者乃是大补之物,而面前这颗应该只露出一半,许东没猜错的话,还有一半塔根是扎在阴间,造出这颗仿造鬼笋的人一定非常厉害,其精妙之处在于设置了主魂便是那个血鬼,由此鬼笋变成了活的,难以拔除。
许东突然意识到,若是叛变自己的血鬼跟这个制造鬼笋的人勾结在一起,到处种下这种血戾的鬼笋,岂不是要天下大乱,这个人是谁?他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好像也没许东什么事,他现在就连一个寿劫都弄得头皮发麻,哪还有时间管这些,就当没看见,对,就这样,至少许东目前是这样想的。
“还有这种阴损恶毒的东西,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许东装作非常吃惊的样子。
老者古怪地笑了笑,“我见你倒不像第一次见到这些脏东西,一般人别说是进来,就算是闻到这股血气都得马上作呕,你却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被老者一语道破,许东尴尬地答道“我曾经与鱼龙观主陈千雨曾有一面之缘,又得到他和他弟子的指点,对道门之事早有了解,想必您也知道我是冥阴之体,脏东西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许东这下说的都是真话,没想到老者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许东不明所以,等老者笑完才问道“我哪里说错了?”
老者摸了摸胡须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许东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一见面就说“你总算来了”又说不认识他,要不是这老者一招放倒魏北的两个手下,又带许东进白杨村见到这些东西,还以为他是神经病呢。
老者激情澎湃地继续说道“数月前我上鱼龙观找陈千雨喝茶,那个牛鼻子老道非要在我面前摆弄他的卦术,我给他缠着算了一卦,说是夏末会遇到一奇异之人,得之乃一大幸事,想不到你果然送上门了”
想不到这老者与陈千雨竟是熟人,也太巧了,许东也不得不佩服这鱼龙观主来,阴差阳错还真的撞到等在白杨村的老者这里。
老者紧紧地抓住许东的手问道“你可有拜那陈牛鼻子为师?”
“当然没有”自己堂堂鬼道大师怎么会拜一个教了十几年的徒弟,还打不过连一点鬼道阶级都没有的自己的人为师。
老者抚掌笑道,“perfect。”
“啥?”许东愣了愣,这老者突然飚出来的一句英文弄得他莫名其妙。
“冥阴之体,想不到竟然还诞生出了不朽之灵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文化水平低了点,你今年多大了?”
“还有四天就十五岁了”许东满脸黑线,自己文化水平真有那么低吗,怎么人人看自己都想看土包子一样,我当年可是叱咤风云,横行地界的人物呀,这样对我真是太不公平了。
老者思忖了一番“起点虽然高了点,不过没关系,好在体质不错,是块修炼驭鬼道的好材料,快跟为师回山吧!”
“什么,你是鬼修者?”许东赶紧后退一步,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者,这人竟然是修鬼道的,冥阴之体对于鬼道意味着什么许东怎么可能不知道,光是炼化了这具被自己阴王魂浸润了十多年的躯体就能平白增加同样年限的修为,许东不得不害怕。
老者却以为许东在鄙视他,毕竟驭鬼道属于末流之术,许东既然接触过道门老者料他自然听说过,用一种你想怎么样的神情看着许东道,“驭鬼道虽然比不上蜀山剑宗的一成,也不及茅山那群傻道士的驱鬼本事,可你也知道当年我师祖彭派山两双修罗震天下,一缕神魂搅地翻的故事吧,若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继承他的衣钵,我驭鬼道怎么会没落至现在这个地步,什么蜀山,白玉门在我祖师面前不过尔尔,他们只不过是一时风光而已。”
许东只得点头听着,不过彭派山这故事他还真没听说过,看来自己文化确实低了点,找机会一定得恶补下才行。
“你既然是冥阴之体,就算拜霍鼎为师,也不会有多大作为,别想其他了,除了我驭鬼道,不会有第二个适合你修炼的了。”
给完了棒子又给胡萝卜,许东见他说的真诚,虽然老者说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不过人家是真心想收徒,就现在许东的这能力,以老者的修为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他的魂提出来慢慢吞噬,许东总算释怀了。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且眼前还有个大麻烦等着我去处理,修炼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肯定不能拜这家伙为师,驭鬼道是啥东西许东都不知道,同是鬼修想让半步曾踏入仙门的许东现在拜入一个鬼道小门派那不是让人活活笑死么,正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那好吧,若是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群岩县含风洞找我,不过冥阴体质的人想变成正常人,那是……不可能的”老者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但总有一天这小子会主动跑来求着他拜师的,因为他没告诉许东陈千雨还给他算了另外一卦。
“还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日后也有个挂念”在白杨村口,许东恭敬地给老者弯腰鞠了个躬,这老者是性情中人,虽修鬼道,但心术正派,且是斩妖除魔的正义之士值得一交。
这马屁拍得,不肯拜我为师还挂念个屁呀,老者鼻子哼哼地道“崖上鸣,记住以后不准叫我老先生,我有那么老吗?****”
“崖老……崖先生,后会有期”
“我约了几个老家伙还要处理后面那个东西,就不送你了,自己出村吧。”
“怎么不带上你的两个朋友呀”崖上鸣见许东独自一人溜得贼快,把他叫住。
许东苦笑道“他们不是我朋友,我躲他们还来不及呢,哪还带上他们。”
崖上鸣可管不了这么多,将催眠的法术一解除洪仔和朱厘就醒了,这一觉睡了大半个时辰,不知发生什么见许东要跑连忙追了上去。
远远地许东听到崖上鸣在后面气呼呼地喊道“不管什么困难,若是一味躲避,天下之大哪会有一寸容身之所,无论修道还是做人都是一样。”
许东怔住了,自己的确飘无定所,即使最厉害的时候也是整天被人追着跑,从未想过正面去解决那些看上去似乎碰不得的事,许东不禁生出一股顿然醒悟的感觉,这道理虽然简单,但是身处其中,要看清,要明白却如同蒙上了一层面纱,始终揭不开,崖上鸣提醒,许东仿佛脑门上开了一个洞,无数的思绪飘转而来,当年偷入仙雾之地的女人之死一事许东选择逃避不再修炼,天劫将至许东选择逃避转换全身修为为修鬼道。
只要是能力无法解决的事他便择路而行,事前总要考虑再三,想透了这一切,许东的嘴角渐渐浮出一线弯月,或许以后许东会变得不一样起来。
当许东回过头去,崖上鸣已经消失不见了。
洪仔和朱厘提着不知怎么就装满汽油的油桶押着许东朝过村的梨树林走进去,树林里吹过的刺骨寒风冷得三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许东暗道“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