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昏时分,朝阳趁着秦王在书房与众大臣,商讨开春攻齐之事,带着两个太监,穿过御花园,走过各个后宫的墙外通道,到星宫给星夫人看病,朝阳刚刚跨进星宫,一个宫女就忙着跑出了,一边把朝阳迎进去,一边道:“朝阳公主,你可来了,夫人一直在念叨你呢。”
朝阳淡淡地弯了弯嘴角,随着宫女走进里间内房道:“我今日去城外为一位老伯看病,所以回来晚了一点,让星夫人等急了吧。”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星夫人,见朝阳进来,忙从床上支撑起身子道:“朝阳公主,你来了,正是劳烦你了!”朝阳连忙扶住星夫人道:“星夫人,你今儿身上可感觉好些?”星夫人拉住朝阳柔软纤细的小手道:“喝了几天药,已经好多了。外面很冷吧,你的手都冰了,来,坐下来,让我帮你暖暖。”朝阳听话地在星夫人身边坐下,任凭星夫人把她的双手合在手心里,脸上慢慢绽放出一朵柔柔的微笑。星夫人见朝阳身上一件银白小棉袄,一条同色的拖地长裙,外罩一件翻毛狐皮披肩。
那一身简单的装扮,更显得朝阳娇小玲珑,雪肤明眸,端鼻红唇。虽是弱质纤纤,却在举手投足之中,冷冷清清的神色间,自然而然带着一份刚烈圣洁。
星夫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朝阳公主进宫已有十年。今年也该满十六岁了吧?”
朝阳柔柔地笑答道:“回夫人,朝阳是二月初二的生日,过了年春,就满十七了。”
星夫人微微一震道:“原来你也是二月初二的生日。”
朝阳随口答道:“嗯!朝阳和无心大师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的生日。”
星夫人看着墨发娇容、明目红唇的朝阳,脸上又闪过一丝忧色,也是柔声问道:“朝阳现下已经成人,皇上也当下旨了吧!”
朝阳抬头看着星夫人,疑惑不解地问:“皇上下旨?夫人所指何旨,朝阳不明白?”
星夫人刚想开口回答,却见门帘一动,一个修长俊朗的少年僧人,已快步走到星夫人床边跪下道:“母亲,孩儿回来了,孩儿听说母亲身体不适,可否好些了?”
星夫人一见无心回来,连忙在朝阳的扶持下,坐起身道:“曦儿,原来是你回来了。母亲没事,就是一点小病,幸亏有朝阳公主为母亲诊治,已经大好了。你快起来,都离家三年了,让母亲看看。”
无心站起身,在他进来之时,他已经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坐在星夫人床边,与星夫人执手相谈,因为心中牵挂着他母亲的病情,所以也没仔细看。
此时听到他母亲提到朝阳公主,才抬起头来向白衣女子望去。朝阳自从无心进门,双手虽然扶着星夫人,一双清澈的眼眸,却痴痴地看着无心,再也移不开去。无心此时抬眸看向朝阳,一遇到朝阳清澈明亮的碧目,也是再也收不回来。
星夫人见两人只管痴痴呆呆地相望着,也不开口说话,心中不觉又是一声轻叹道:“曦儿,这几日,母亲全亏朝阳悉心照顾,每日送药诊治,你还不快快谢过朝阳公主。”
两两相望的无心与朝阳,听到星夫人的话,才如梦方醒一般移开眼眸。
无心急忙向朝阳施礼道谢:“无心谢过朝阳公主,多谢朝阳公主照顾母亲,为母亲诊治。”
朝阳也盈盈还礼道:“无心大师不必客气,朝阳本是宫中医师,为星夫人治病是朝阳分内之事。无心大师离家已久,今日回来,你们母子一定有很多话说。皇上也该回来了,朝阳还要回去为皇上熬药。就先告辞了。”
转身又向星夫人施礼道:“星夫人,朝阳告辞,明日再来看视星夫人。”
星夫人点头对无心道:“曦儿,你帮母亲送送朝阳公主。”
无心答应着送朝阳出来,两人一前一后低着头默默地走到星宫门口。
朝阳这才站住脚步,回首对无心道:“无心法师,请留步,朝阳告辞。”
无心点点头,看着朝阳却并不挪步,朝阳也站在门口看着无心出了神。
两人从送曼陀罗去寒雪寺那晚相别,已是三年未曾相见。
再相见,已从十三岁懵懵懂懂的大孩子,长大成风姿万千、情窦初开的十六岁少年少女。
此时虽有千言万语在心头,却在众多太监宫女的眼皮子底下,说不得一言半语心中相思之苦,只能把万般情丝,都倾注在双目凝视中,充满着千丝万搂的眼光一旦交集,就再也分不开来。良久,一陈寒风吹过,两人才回过神来,深深地看着对方,微微一笑,朝阳安静地转过身跨出星宫,回朝阳宫去了。
秦王一听朝阳如此坚持要他派人跟着她,便站起身道:“既然朝阳如此害怕后宫作怪的那些鬼,朕亲自陪你去如何?”
朝阳一听连忙阻止道:“皇上,你要送朝阳去哪个后宫都可以,但是皇上还是不要去星宫了。”
秦王脸色一沉道:“这天下都是朕的天下,咸阳宫还有朕不能去的后宫?”
朝阳见秦王沉下脸来,赶紧赔笑道:“皇上,你是知道的,自从无心大师出家以来,星夫人也在星宫吃斋念佛。你要是去了,指不定看上哪个宫女了,就在星宫宠幸了她,这不是坏了星宫清修之地。”
秦王脸色更黑更沉,冷冷地道:“朕的后宫,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要宠幸谁,谁就得服侍朕,什么清修之地,朕……”
朝阳小脸上的笑意渐渐就收了起来,清凉的碧目默默地注视着秦王,让秦王不知不觉就住了嘴。
朝阳清冷地道:“皇上说的是,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的女人也是皇上的,皇上想要去星宫,朝阳这就去传令,皇上摆驾星宫。”
秦王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一卷竹简,高声道:“张言子,这几日你跟着朝阳去星宫,看看那只鬼敢出来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