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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曾经,顾俊之是戚风堂的一名杀手。戚风堂是江湖上游离与正邪两道之间的一个存在,里面有几百名杀手,他们武功高强、训练有素,只要肯花银子,他们黑白通吃。戚风堂的堂规十分残忍,里面的杀手每一个月都会进行一次残忍的“淘汰制”,让所有人相互比试,一炷香的时间,必须得干掉一个人,才能留下来。顾俊之就是受不了这样的相互残杀,所以选择离开戚风堂。可是一没有了戚风堂的庇护,他曾经得罪的仇家就都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顾俊之再厉害也就一个人,难免遭人暗算。

颜溪和顾俊之算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早就私定了终身,有心人自然能打探到她,于是她便成了顾俊之的软肋。

“这种蚀心蛊是子母蛊,母蛊在我身上,子蛊在俊之身上,一旦母蛊脱离寄主,子蛊就会立即觉醒,可是,如果我死了,母蛊永远被困在我体内,那么俊之身上的子蛊将会一直沉睡,不会对他造成威胁。”所以颜溪的意思是不让叶槿引蛊。

“子母蛊的事情,顾大哥知道吗?”

颜溪摇摇头。“这个蛊是一个西域女人对我们下的,她的夫君死在俊之手上,她当时迷晕了俊之,将我们困在一处,下这个蛊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永不能长相厮守。”

“所以,你离开顾大哥,是因为这个?”

颜溪点点头。“要是他知道,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可是我们中只能活一个,若他想办法为我引蛊,必将触发子蛊,子蛊寄生能力很强,无法引出,到时候,他就真的回天乏术了。我嫁给宋朗,也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

“你……”不得不承认,叶槿被颜溪深深感动了,她对他的爱,隐秘而伟大,甘愿承受着她对他的误会,默默地为他牺牲。

“叶姑娘,求你成全!同为女人,我能看明白你的心思,我想你也不希望俊之有危险吧!”

“你想好了吗?”

“嗯。从我中蛊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选择。”蛊虫发作,颜溪看起来很痛苦。“颜溪还有一事相求,希望姑娘成全,让我快点解脱。”颜溪已经不堪这份痛苦折磨。

于是,叶槿答应陪颜溪演一出戏,假装引蛊失败。“接下来,你最多只有一炷香时间了,有什么想说的,抓紧时间,长话短说。”叶槿放出小蛇,在颜溪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颜溪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笑,她有点于心不忍,转身去叫宋朗和顾俊之进来。

“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叶槿有点心虚,不敢看顾俊之,“她还有一炷香时间……”

宋朗闻言立刻冲了进去,不过没走两步便停下。“还是你进去吧,小溪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宋朗说话时双拳紧握,努力隐忍。

顾俊之从叶槿出来开始,就一直盯着她,想从她脸上读出什么。终于,他还是走进了颜溪的房间。

宋朗替他们关上门,和叶槿一起静静地站在门口,不打扰,是他们对颜溪最好也是最后的尊重。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颜溪和顾俊之说了什么,顾俊之出来的时候,看起来虽然有悲伤,但也还算平静。可是,叶槿却隐约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一丝淡淡的怒气。

当天,他们离开宋朗家,回到了之前住的客栈。叶槿刚回房,顾俊之就找上门来了,刹那间,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把你随身携带的那个小瓶子给我看一下。”

叶槿慌了,不知如何是好。难道是颜溪告诉顾俊之,她用蛇咬了她?

见叶槿没有行动,顾俊之自己动手,他一只手钳制住叶槿的肩膀,将她锁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在她腰间摸索,不一会,掏出一个小瓶子。

叶槿这一刻是明显感觉到他的怒火了,他一定是误会了。

顾俊之把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小瓶立刻就碎了,碎片之间,一条小白蛇像是受了惊吓,扭扭曲曲,动个不停。

“真的是你!”顾俊之看到颜溪脖子上的咬痕,就觉得很蹊跷,那像是被蛇咬的,可是她房间里怎么会有蛇呢,顾俊之立刻就想到了叶槿和她的小瓶子,她常常偷偷出去喂瓶子里的东西。但这只是怀疑,顾俊之不愿意相信叶槿当真如此狠心,可是现在证据确凿,他倒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顾大哥,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好吗?”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果真这般心狠手辣!”顾俊之话语间透露着悲伤与失望。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叶槿凄凉开口,“她本就是要死之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顾俊之全然不听叶槿的解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求你救她。”

“你就认定是我害了她?”叶槿仰头直视顾俊之,她心怀坦荡,问心无愧。

顾俊之扭过头去,默不作声。

“好,我知道了。”叶槿蹲下身,拾起小白蛇,用手帕包起来,放回腰间。“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分开,若是再见,你想替你心上人报仇,要杀要剐,全凭本事!”

叶槿毅然决然地离开,顾俊之脚步动了一下,似乎有意挽留,却终究没有行动。

叶槿走后,顾俊之在院子里站了一晚。天亮后不一会,宋朗托店小二转交给顾俊之一封信,他说这是昨日他们走后,颜溪撑着最后一口气留下的。顾俊之打开信,字迹歪歪扭扭,可见写下这封信对当时的颜溪来说,有多么困难。里面只有一句话:颜溪自知回天乏术,特央求叶姑娘赐一解脱,望君切莫误会。

这是颜溪最后能为顾俊之做的一件事,虽然她和叶槿相识不过片刻,但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叶槿和顾俊之肯定是一对有缘人,从今往后,虽然她不在了,但还有一位姑娘陪着顾俊之,她也就安心了……

顾俊之追悔莫及,现在出去,茫茫人海,去哪才能找到叶槿?要是当时肯听她解释就好了……

顾俊之独自一人来到之前和颜溪经常去的一个小亭子,亭台楼阁应犹在,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颜溪问顾俊之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俊之,你心中可还有我?

这个问题,让他沉默了,颜溪永远是他心中抹不掉的一段过去,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顾俊之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了叶槿的面容,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可是越是这样,他越是接受不了叶槿可能是杀害颜溪的人,于是他失去了理智……

亭子旁边有一颗银杏树,顾俊之拿出两个半块的玉佩,颜溪把另外半块也还给了他,顾俊之把玉佩拼成完整的,用绳子缠在一起,然后将玉佩挂在了银杏树上,玉佩在树上随风摇摆,前尘往事,皆随风而逝……

顾俊之走后,宋朗按照颜溪的遗愿,将她葬在了郊外一个小亭子旁的银杏树下。兜兜转转,机缘巧合,他转身离开,追寻他的未来,她化作白骨,静静守护他们的过去,曲终人散,了无牵挂与怨念,只怪错了红线,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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