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具仰着头,借着招牌上昏黄的灯光,看见面前的“周氏修理铺”,久久的盯着这几个看起来别扭异常的字,看的周末有些发毛,周末有些愠恼的问道:“看什么?没见过?家族企业。”
这的确算得上是家族企业了,是周末他爷留给他的。
王具思考的不是这个,他问道:“这几个字……”话没有说完,仿佛他在斟酌用词。
“丑吧,我家长工写的,不让他写,偏要,年纪大了,拦不住。”周末拦在那个可能出现的形容词前面,给出一个结论,从各种用词之歹毒,可以听出,他是在说严峻。
这牌匾可被街坊们嫌弃了很久呢,曾经还作为一项固定话题。
诸如“今天天气不错啊。这周家的牌匾怎么还是这么丑啊。”这样。
王具斜了周末一眼,在周末肩膀上,他不好发挥自己灵活的面部表情优势。这几个字已经敛了一种意,这种意已经凝在策、掠、啄、勒,的笔画之间,是为书法。
曾经王具多次看见这种意,但这不能说明这意很烂大街,只能显示王具的身份。何况这字用的是曾经华国的语言,这虽和周末他们当地的方言有些相似,却在细节处有绝大的不同。
而这些,土包子周末是不知道的。
于是,他自以为很配合的,在门口逗留片刻后,扛着王具,走进了店铺。
两人俱是鬼鬼祟祟的钻进店铺,尤以周末为最。他扛着个男子,自己还佝这身子,尽量收敛脚步声,一步一停的走向破门,严峻耳朵向来好。
此时周末想道:不管严峻在不在,先把肩膀上的这个家伙安排下去才是正理。总这么扛着也不是个事儿。
打开破门,一阵吱呀声传来,没有人突然从黑暗中冒出,出现在周末身后,给他个爆栗,也没有从哪个角落里传来带酒气的问话,严峻不在。
周末不知该释然还是什么。
开灯,他把王具放在实验台前,他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对他警告道:”除了实在好奇的要死,什么东西也别乱动。我家长工比较变态,这儿的很多东西,我也不敢试。“可能是因为没有出现的那个带着酒气的声音,周末有些无措,语气有些硬。
王具乖乖点头。
周末转身就向外走。却听得身后追问来一句:”我要是想尿尿怎么办?“
周末转身,看见王具表情尴尬,突然有些触动,语气软下来,说道:”你是想在我肩膀上解决,还是我给你拿个坛子进来?“说完,笑的狡黠无比。
王具默然,半晌后说道:”那你还是给我个坛子吧。“
周末不等他回答,已经走出去了,门被轻掩上,声音从门后传来,变得厚重:”好啦,我还是给你少水分的事物。别把我实验室……“
王具脸红了一大片,空瞪着破门的方向。想反嘴,那家伙已经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他瘪了瘪嘴,不再说话。
周末走出破门就上楼了,虽然要为王具准备食物,可他还是想先确认下严峻到底在不在家。
一般来说严峻要是有意识,都会在楼上他自己卧室。但周末打开那扇小门,卧室凌乱,而且空无一人,房间里的智能助手保留着最后的运作纪录。周末走近前,按下几个按钮,显示最后使用纪录是49个小时34分钟前。
也就是说,从哪个严峻有些反常的夜晚开始,他就没有回到卧室过,再算上今晚,他已经两天三夜没有回家了。
这对严峻来说很少见,非常少见!
严峻业余的时候是开黑车的,或者说周末也不知道,做修理铺小长工和开黑车,到底哪个是他的主业。
星际间运输很常见,动辄十天半个月,乃至远一些的活儿,半年的航运期也是有的。但严峻从来不接大活儿。他走的都是些一两天就可以跑个来回的路线,靠着他还算不错的驾驶技艺,好吧,相当不错的技艺。和一些小机灵,还能赚的不错。也许是老主顾比较多,来过修理铺的,用过他的黑车的,都不少。卖他个面子,在阿兹区,也算是片区儿一霸,周末因而沾了不少光。
屋内所有的灯都被他点亮,屋子灯火通明。但在如此明亮无死角的灯光下,仔细翻找,甚至是床底下都没有放过,周末还是没有找到严峻丧失意识的身体,也没有找到什么有只言片语的字条。虽然后者很不是严峻风格,但他还是认真找了。
一点儿点慌乱在他心里发酵,然后不断扩大,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屋子里乱转,动作也越来越大。终于,碰掉了一个酒壶,”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仿佛一个警告,或一声责骂。
这是严峻的酒壶,青色的敞口壶,样子圆润,有几分朴拙,严峻爱它甚笃。
破门后面传来王具的问话:”怎么了?“
如果是严峻,他会说:拆房子?或者吐出个字:赔,语气平淡,暗含百种威胁,淫威外溢。周末想道。
“没什么,摔了个壶。”周末回答道。
房间内没有再发声,周末从柜子里掏出个纸盒,将地上的瓷块儿一片一片的捡起来,放进盒子里。地上剩下一些青色的碎末儿,周末用手指捻起来,也放进去。他找了块儿布把盒子盖起来,还是塞到柜子里。
王具看着眼前的种种复杂仪器,其中还有许多他也不认识的。都很随意的放着,或是在地上,一个摞着一个,或是几个仪器挤在在箱子里,露出些边角。实验室边缘有几层架子,那上面倒是整洁许多,只摆着几件仪器,但是王具认出来了其中一个,样子十分熟悉,与他导师教过的,一种新式武器有几分相似。
倒不是说这样他就能把那个仪器复制一遍,那不是他的天赋。而且那只是他导师的一个研究课题,他作为观摩。
那次他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而且他的导师告诉他,还没有完成,仪器一部分不可解,因而威力不受控制,启动也耗费能量巨大。
但老人家信誓旦旦的保证,全世界目前也只有那样一个半成品,在某些方面,它是最先进的。虽然那是一年前的事儿。
现在王具看见了这样一个仪器,和许多他闻所未闻的仪器摆在一起。看着这围绕了墙面的三个架子,看着架子上的其他一些仪器,王具几乎是自然地想到,它们是一样的,一样的珍贵稀少,一样的在这间破门外,受到人类最顶尖的研究者追捧。但仪器上蒙着一层细尘,甚至结了一层绵密的蛛网。
王具感到很不能理解,他陷入了某种魔障似的不能置信中。
他忽视了那个银色的小锅,若是他知道小锅的作用,恐怕会陷入更深的魔障。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脆响,王具惊醒,他问了声:“怎么了?”声音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