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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众宾客目瞪口呆,台下传出阵阵惊呼。胡剑陵转头看大屏幕,画面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激情地做爱。他慌里慌张地看看颜思曦,看看众宾客,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1.我叫陈婷婷

夜色已经深了。

戴景然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一身的酒气,醉眼惺忪地回了家。这顿酒没白喝,一顿酣饮之后,钱包里多了张银行卡,卡里存了8000万元人民币。

戴景然是举国皆知的“股神”。一年来,凡是他推荐的股票,没有一支不涨的,有的股票今天刚被推荐,明天就会涨停,甚至连续几天涨停。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的散户随时关注着戴景然的只言片语,跟随着戴景然的指挥棒买进卖出。

但是戴景然不满足于“股神”的名号,如何把这一名号转变成银行的存款,才是他最关心的。他一直等待着,他知道,总有一天,大鱼会上钩。

一个月前,上市公司四海煤炭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孟强找到了他。四海煤炭业绩平平,自五年前上市后就一直没什么表现,股价徘徊于八九元附近。戴景然马上意识到,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大鱼。两人一拍即合,谈好了分成计划,戴景然借着四海煤炭职工股上市之机,向全国股民推荐这支股票。

为了诱敌深入,戴景然明确给出目标价位——第一目标位28元,第二目标位40元,而此时的股价仅在10元左右。

戴景然是谁?股神啊!

于是,千千万万的散户纷纷跟进。四海煤炭一度冲到58元。戴景然继续鼓励散户“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直到最后庄家开始出货,股价开始阴跌,他照样让散户不停地加仓,说是庄家在洗盘。可是庄家洗盘的结果是,股价一路阴跌,最后收报只有3元多。

人生得意须尽欢。四海煤炭开了一次庆功会,戴景然理所当然地拿到了他的8000万元人民币。他再也不是股神了。

一个“股神”卖了八千万,值了!

戴景然摸索着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登陆QQ。临睡前上网看看有没有最新消息,有没有人找过自己,这已经是他多年的习惯了。一年前,为了跟散户们交心交朋友,他公布了自己的QQ号码,通过QQ推荐他认可的股票,这其中自然包括四海煤炭。一年来,他已经听了太多的阿谀奉承。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来,骂街操娘的信息多了,人们用尽了各种污言秽语咒骂他。

看着一个个小头像争先恐后地跳动着,戴景然愉快地笑了。

愚蠢的散户啊,除了骂骂街操操娘,还能干什么呢?股市如战场,谁都不能相信!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一个叫“小迷糊”的网友发来的信息倒是吸引了他,这条信息没有像别人那样谩骂,只是有点莫名其妙:

我是一个叫陈婷婷的girl,被绑架,后来死了。请你把这封信立即发给你的6个好友,1天后,你喜欢的人就会喜欢上你。如果不发,你就会在5天内离奇死亡!这条信息始于1877年,从未失误过。

“无聊!1877年,那时候还没电脑呢!”戴景然随手打开“小迷糊”的个人资料:QQ号码842110985,性别女,年龄21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有效信息。他闭目沉思很久,才想起来是前几天刚刚通过的一个好友。

估计也是四海煤炭的受害者吧?用这种无聊的方式发泄愤怒和诅咒,真是可怜可叹的散户啊!

“丁零……丁零……”

一阵急骤的门铃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这么晚了,谁会来呢?”戴景然嘟嘟囔囔着走到门口。

不是家门的铃声,而是一楼大门的对讲系统在响。墙壁上装着一个显示器,按下视频按钮,一楼大门外的情景映入眼帘。

幽暗的路灯,寂静的街道。但是没有人影。

也许是按错了吧?戴景然转身回到书房,可是还没等坐下,对讲系统又响了起来。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他再次走到门口,按下视频按钮。

依然是幽暗的路灯,寂静的街道。依然没有一个人影。

戴景然酒劲上涌,几乎怒火中烧了。他按下了通话按钮,没好气地叫道:“他妈的,谁啊?半夜鬼叫啊?”

没人答应他。

“妈的,神经病!”戴景然咕哝着转过身来。可是刚一转身,对讲系统再次响了起来。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了!戴景然打开房门,乘坐电梯,从18楼来到了一楼大堂。

大堂里的灯关掉了,以前都是通宵亮着的。戴景然也不管那么多,打开大门,走到门外四处张望,依然没有一个人影。

“妈的,见鬼了!”

戴景然摇摇晃晃地回到大堂,手机又响了起来,是短信的提示音。他本来就已酒醉,现在吹了点风,头越发昏昏沉沉的。随手打开彩信,是一条语音信息。

一个低沉的男低音传了出来。

“我给你讲一个关于电梯的故事吧,是我的亲身经历。有一天晚上我回宿舍,在一楼按了电梯,我要上18楼。电梯来了,我走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电梯缓慢地向上攀升,到了四楼的时候,电梯突然打开了。有两个人在外面探头探脑想要进来,可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看又没有进来。电梯门又关上了,这时候,我清楚地听到他们在说:怎么这么多人啊!哈哈哈……后来,后来,后来我就死了。”

大堂里空旷冷清,低沉的男低音伴着咝咝啦啦的声音,在空气中游荡,就像孤魂野鬼在歌唱。

虽然只是一条彩信,虽然只是一个恐怖故事,戴景然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得赶紧回家了,只有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他刚想挪动脚步迈进去,却突然吓得呆若木鸡,站在电梯门口一动不敢动。

电梯里一地灰烬,灰烬里还带着火星。那是一堆没有燃尽的冥币。阴森恐怖,青烟缭绕。

谁会在电梯里烧纸钱?他转头看看四周,大堂里昏暗如旧,没有一个人影。

“我给你讲一个关于电梯的故事吧,是我的亲身经历……”

那个嘶哑的男低音突然又在耳边响起。戴景然连忙掏出手机,手机明明没有播放,可是声音从哪里来的?

一阵风透过大门的缝隙吹了进来,吹得他身上冷飕飕的,酒也醒了几分。

风绕着他的双脚吹进电梯里,吹起了一地的灰烬。灰烬突然开始漫卷,带着火星,猛地旋转起来,向戴景然扑面而来。

戴景然再也不犹豫,一转身,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消防通道。站在消防通道的楼梯上,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透过消防通道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灰烬还在飞舞。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是在做梦吗?管不了那么多了。宁愿走上18楼,也不坐电梯了!

戴景然挪动脚步向上攀登,咚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发出轰轰的声音,渗透出一种恐怖的气氛,钻进耳朵里让他说不出的难受。空旷的楼道里,蕴藏着一股窒息的力量,仿佛空气中伸出了千万只手,紧紧地掐住他的喉咙。

每一层楼的入口处都装了一盏感应电灯,只要有人经过,就会自动点亮。爬到九楼的时候,戴景然已经气喘吁吁了,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继续攀登。

九楼的感应灯自动熄灭了。十楼的感应灯却没有点亮。

整个楼道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黑暗带来不确定的恐惧。这种感觉让戴景然心跳异常。在前方的某个地方,说不定正潜藏着世界上最大的危险。那个在电梯里死去的男人,还有那之前的一群人……此时此刻,戴景然已经把故事当真了。黑暗中,仿佛闪烁着无数双贪婪而邪恶的眼睛。

不知道哪一层楼的消防通道被打开了。

有人了,有人就不怕了。

可是声音却突然消失了,没有门关上的声音,也没有脚步的声音。有的只是一阵风,一阵阴风,从戴景然的每个毛孔钻进去,一直钻到心里面。

“谁啊?”戴景然战战兢兢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楼道里非常安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包括心跳。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摸索着扶手继续攀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突然蹿起一个火苗,戴景然被吓了一跳。楼道里黑咕隆咚的,在火苗的映照下,戴景然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背影,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蹲在地上不知道忙活什么。戴景然小心翼翼地从那人身边通过,却见那人一头长发直垂到地面,乌黑的头发盖住了脸。

地上堆着一堆冥币,那人点燃了冥币……

干燥的冥币见火就着,映得整个楼道如同白昼。戴景然惊骇得无以复加,张大了嘴巴怎么都合不拢。

那人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转过身,乌黑的头发呼啦啦散开,一张苍白的面孔骤然出现在戴景然面前。戴景然吓得赶紧低下头,但是那阴戾的目光已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让他不寒而栗。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滚下,一粒一粒掉到地上,竟然滴滴答答地传出回音,细微的声音也变得如同瓦釜雷鸣了。

戴景然几乎要崩溃了,两条腿像筛糠一样抖。

“你……你……是……是谁?”

白衣人缓缓向戴景然伸出了手,说道:“我叫陈婷婷。”

2.抢新娘

嗵,嗵,嗵……

长洲花园C栋1205室的房门被剧烈地敲击着,门外一个男人粗犷地高声叫道:“快开门,再不开就砸门啦!”

哐,哐,哐……

门被敲得更重了。

每一次敲击,都引得屋内的几个女孩子连声尖叫。

一个女孩子惊慌地问道:“怎么办?开不开?”

另一个女孩子镇定自若地回答:“当然不开了,哪有这么容易?”

门外那个粗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再不开,我们就走啦!”

另一个男人嚷道:“走啦,剑陵!不要了,带你去红灯区。”然后是一阵哄堂大笑。

屋内的女孩子叫道:“你们好恶心啊。”

“快点开门,少啰唆啦!”

“你们要表示一点诚意才行啊!”

“你们把门打开我们才能表示啊。”

“不用打开,你们把红包从门缝里塞进来。”

“好,好,好,塞进去。”

几个男人应和着:“进去了,进去了,看到没有?”

女孩子尚不明白男人们粗俗的玩笑是什么意思,只是检查了一下刚收到的红包,然后继续说道:“不够,不够,再塞……”

于是,男人们继续塞红包,女孩子们继续要价……

一个女孩兴奋得脸腮通红,转身对坐在床上的新娘说道:“哈哈,曦曦,不会心疼你家剑陵吧?”

曦曦全名颜思曦,她穿着一袭雪白的婚纱,打扮得若天女下凡。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屋外叫嚣的是新郎胡剑陵带来的兄弟团,也是抢亲团。看着男人女人们隔着门胡闹,她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了,这时听到伴娘问,便笑着说:“没事没事,你们多榨他点儿。”

伴娘就像得了圣旨一般冲到门前叫道:“新娘说了,得让新郎多放点血。”

屋外还是那个粗豪的声音:“男人放精不放血,要放晚上洞房再放吧。”

伴娘不理会男人的玩笑:“不行,现在就要放。”

“隔着门怎么放啊?”

“新郎呢?怎么没有新郎的声音啊?”

“他去红灯区了。”

“谁说我去红灯区了?我在这儿呢。红灯区是干什么的,我不懂。”

伴娘叫道:“胡哥哥,曦曦想你都快想死了,你怎么还不进来啊。”

男人们又起哄了:“进去了,进去了,马上就进去了。”

新郎胡剑陵兴致盎然地说道:“那就开门吧,我也想死曦曦啦。”

“那你得唱首歌。”

“我不会唱啊,曦曦知道的。”

“不管不管,一定要唱。”

屋外暂时平静了一会儿,曦曦知道,胡剑陵一定是在抓耳挠腮了。

过了半晌,只听胡剑陵说道:“那我唱啦。”

“少废话,快点唱!”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谁都没想到胡剑陵会突然唱起这么一首歌,人们不禁哄堂大笑了。

颜思曦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喜的日子,没耳朵没眼睛的……”

姐妹团终于满意了,把门打开了。胡剑陵在兄弟团的裹挟下,洪水般涌进房间,他手持一大把鲜红的玫瑰花,单膝跪地献给新娘,突然之间,他有点恍惚,有点犹豫。这一幕太熟悉了,就在四年前,同样的场合,带着同样的兄弟团,进行了一番同样的“拉锯战”之后,他拿着同样的一束玫瑰花,以同样的姿势单膝跪地,递给了另外一个新娘,那天他说:“亲爱的,我爱你,一生一世!”

可是誓言中的一生一世在颜思曦出现之后,变成了短暂的三年。

真有一生一世的爱情吗?他跟曦曦的爱情会不会一样在无聊琐碎的婚姻生活中化成一杯淡而无味的白开水?

他犹豫了。

如果一生一世不能保证,又何苦在这儿自欺欺人?

伴娘吵道:“快点说话啊!忘词了?”

一个兄弟叫道:“你不说,换我!我来说!”

正是方才门口那个粗豪的男人的声音,颜思曦抬眼看了看他,眼睛微微湿润了。

胡剑陵的心里翻江倒海,不,不会的!我爱曦曦,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知道,我的一生要交给她了。我将全身心地爱她,无论贫穷与富有,健康与疾病,我都要和她患难与共,风雨同舟。想到此,他大声叫道:“亲爱的,我爱你,一生一世,你都是我的最爱。”

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颜思曦接过了胡剑陵的玫瑰花,眼眶里滚动着晶莹的泪花。当初,虽然知道胡剑陵已经结婚了,但是她依然不管不顾,放弃了淑女的矜持,大胆疯狂地对胡剑陵展开了追求。她知道胡剑陵是喜欢自己的,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呢?胡剑陵起初一直挣扎,他想尽力维持着已经没有爱的婚姻,但是最终败在了颜思曦持续糖衣炮弹、软言蜜语的攻击下。每每想及此事,颜思曦便很得意,毕竟让胡剑陵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她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之后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让胡剑陵跟前妻离婚。又交往了几个月,他们终于步入婚姻的殿堂。

胡剑陵对颜思曦早已是俯首帖耳说一不二,大半年来,曦曦的影子融进了他灵魂的最深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用在他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就在前两天,他突然联系不上曦曦了,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一直关机,他心慌意乱忐忑不安,生怕曦曦突然反悔不肯下嫁,直到曦曦打开了电话,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献花之后,他又掏出一枚钻戒,笨手笨脚地戴到了新娘手指上。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可是当胡剑陵准备牵着新娘走的时候,新的麻烦又出现了。

新娘的一只鞋不见了!

姐妹们哈哈大笑着,伴娘说道:“哈哈,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把我们曦曦接走吗?把鞋找出来吧!”

胡剑陵没想到姐妹团还留了这么一手,满脸无辜地看了看曦曦,然后招呼道:“兄弟们,帮我找找吧。”

衣柜,抽屉,床底,被子下面,甚至每个女孩子的包,大伙都翻遍了,可是那只鞋就是找不到。

“怎么样?找不到吧?”伴娘笑道,“发红包,我拿给你。”

还好红包准备得比较充分,刚才在门口时没全部发完,胡剑陵刚准备掏红包,却听一个兄弟说道:“慢着,我知道在哪儿。”

又是那个粗豪的声音,又是那个准备替胡剑陵向新娘表白的兄弟。

颜思曦看了看他笑了,眼睛又酸了。

胡剑陵一听,顿时哈哈大笑:“哎呀,把你给忘了。”说罢很得意地看了看众姐妹,“知道他是谁吗?何少川!公安局刑侦科的!”

在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杀人现场,刑侦警察都能寻找出蛛丝马迹,何况一只女鞋?

何少川站在屋子中央,巡视了每一个角落,然后呵呵一笑,拿起了伴娘的包。

伴娘笑道:“还以为你多了不起呢,刚才我的包早被他们翻过了。”

何少川却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巾来,笑道:“哈哈,你要用这么多纸巾吗?”

“怎么了?不可以啊?”

“剑陵,鞋在纸巾盒子里。”

胡剑陵拿起床边的纸巾盒,抽出表面的纸巾,果然翻出了颜思曦的鞋。

伴娘娇嗔着捶打着何少川:“你好讨厌啊!赔我们红包!”

何少川看了看新娘,哈哈大笑:“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啊!”

胡剑陵掏出红包:“来来来,虽然我们自己找到了鞋,但是红包还是要照发的。”

众姐妹们开心地涌到胡剑陵跟前。

丁零零……

一阵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是何少川的电话。

“啊?可是,可是,我今天不是请假了吗?……能不能换别人啊?今天我朋友结婚,正帮着抢新娘呢……其他人呢?……不会吧?……那好吧。”

挂断电话,何少川一脸无奈地说道:“剑陵,不好意思,突然有急事,我得走了。”

“什么事啊?”

“这个场合,不好说这些事。”

胡剑陵心领神会:“好吧,晚上来吃饭啊!”

“一定来,一定来!”何少川看了看众人,看了看新娘,急匆匆地离开了。

3.鞋底的秘密

何少川破过很多案子,但是从没见过这样一具令人恐惧的尸体。

尸体完好无损,甚至连点皮外伤都没有。但是它面目却极为狰狞,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而无神,仿佛被掏空了灵魂;面部肌肉纠结在一起,嘴巴大张着,似乎要大声呼喊,但是它永远都不会喊出什么来了。四肢扭曲着,几乎缩成了一团,就像要躲避什么巨大的恐怖似的。尸体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就像凝固成了一个雕塑,每一条纹路里都藏满了恐惧和慌乱。

同事蒋子良和几个警察正在忙忙碌碌地检查着现场。

何少川看了看尸体问道:“他是谁?”

“戴景然。”

“戴景然?股神?”

“是。”

何少川默然不语,心中微微有点满足的感觉,因为他现在也成了四海煤炭的“股东”了。人生四大背,他占了一背,这都拜戴景然所赐。

法医权聪蹲在尸体旁边仔细检查,尸体表面已经开始腐烂,虽然戴着厚厚的口罩,还是能闻到阵阵的臭味。就是这种异乎寻常的臭味,惹起了邻居的疑心报了案。权聪对这种味道早已经习惯了,他从尸体的头发开始检查,头颅,五官,脖颈,胸腹部,一直到四肢,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蒋子良走过来说:“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家里的财物也没少。”

权聪站起来说:“初步检查是心源性猝死,死亡时间大概有两天了。”

心源性猝死是指由于各种心脏原因引起的自然死亡,发病突然,一旦发生,存活机会甚低。各种心脏病均可导致猝死,直接过程是急骤发生的心律失常室速和室颤,此时心脏停止收缩,失去排血功能,医学上称之为心脏骤停。

听着权聪的初步检查,何少川不禁火气直冒,他恨恨地看了看尸体,不明白郑局长干吗这么小题大做。一个人心脏病突发猝死了,也要我亲自跑来看,难道就因为他是人人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的“股神”?想着半路离开胡剑陵的婚礼,他恨不得操起电话把郑局长骂一顿。

“既然是猝死,就没我什么事了,我还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呢。”何少川说罢刚要离开,却听蒋子良说道:“少川,戴景然死前收到过一条死亡短信,你要不要看看?”

“死亡短信?”何少川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电脑在书房,QQ上几十个小头像在闪烁着,但是聊天窗口只开了一个。

显示的好友昵称是“小迷糊”,QQ号是842110985。头像是灰的,说明他不在线。

两天前,死者收到了“小迷糊”的最后一条信息:

我是一个叫陈婷婷的girl,被绑架,后来死了。请你把这封信立即发给你的6个好友,1天后,你喜欢的人就会喜欢上你。如果不发,你就会在5天内离奇死亡!这条信息始于1877年,从未失误过。

蒋子良说道:“戴景然的死会不会与这条信息有关呢?”

何少川扑哧一声笑了,这么一条垃圾信息,会与戴景然的死有什么关系呢?可是死者脸上诡异的神情蓦然浮现在脑海里,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似乎要诉说着什么,有恐惧惊慌,似乎又有种不可思议,甚至是恍然大悟。那双眼睛里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何少川双击每一个闪烁的头像,每一个好友都发来了诅咒的信息,这些话也都是何少川想说的。他恨恨地想道:“活该,赚那么多钱,也没地儿花了吧?”

只有一个好友没有骂他,昵称是“小布丁”。

你干吗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小布丁”是一个彩色的狗熊的图像,他在线上。何少川马上跟他聊了起来。

——你好,你是哪位?

——你怎么了?脑子进水了?

——对不起,我不是戴景然。

——那你是谁?你怎么用他的QQ号码?

——我是警察。你是戴景然什么人?

——警察?怎么了?

——戴景然去世了。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心脏病猝死。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有心脏病了?怎么学会捉弄人了?

“小布丁”死活不肯相信,何少川只好发送了视频聊天的请求。一会儿的工夫,“小布丁”出现在屏幕上,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们是谁?你们怎么在我家里?”

“我已经跟你说了,我是警察,我叫何少川,旁边是我同事蒋子良。”

“景然出什么事了?”

何少川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小布丁”号啕大哭起来,等她哭声稍低了,何少川问道:“你是戴景然女朋友还是老婆?”

“我们去年刚结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猝死呢?”

“你在哪里?我想你得尽早回来处理后事了。”

“我在美国,我们刚刚办了移民,我一个星期前才到的,说好他随后就来,谁知道,谁知道……”

妈的,骗了我们的血汗钱,竟然移民了!何少川心里骂道。

“不,不……他不是猝死的,他一定是被人杀的,一定是那些,那些散户……”网络的另一端,戴景然的老婆已经濒临崩溃了。

何少川懒得搭理这个女人了,他30多万的血汗钱就是被这个女人的老公骗走的。现在骗子死了,这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蒋子良留下来安慰了女人一番,何少川则懒洋洋地离开了书房。

戴景然的尸体还躺在客厅里,双脚冲着书房的方向。何少川无意间瞥见了那双脚,不禁疑窦顿生,蹲到尸体旁边,脱下了死者的一只皮鞋,翻来覆去地看着。

权聪看着何少川的举动觉得莫名其妙,那双皮鞋他已经检查过了,什么都没发现,难道何少川又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何少川也什么都没找到,鞋底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正因为如此,他更觉得狐疑了。戴景然穿着皮鞋死在地上,那么鞋底总会留下一点灰尘的,但是现在却一尘不染。

权聪说:“那双鞋我已经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你就别费心思了。”

“指纹呢?”

“指纹也查过了,也没有。”

“请你说清楚点儿,没有指纹是什么意思。难道连死者的指纹也没有吗?”

权聪一愣,是啊,皮鞋上一个指纹都没有。这太不合常理了,起码戴景然自己的指纹会留在上面的啊!

“这具尸体被人动过手脚!戴景然到底是不是猝死,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呢!”何少川离开尸体再次回到书房,指示蒋子良,“把每一个谩骂戴景然的QQ好友都记录下来,查一下IP地址,包括那个什么‘小迷糊’的。”

4.婚礼上的惊天巨变

从欢快热闹的抢新娘现场,一下来到冷冰冰的死亡现场,何少川及时变换角色调整心情。而现在,他又要来到更加热闹的婚礼现场了,他尽力把那具面目狰狞的尸体忘到脑后,挂上开心的笑容,让愉快的心情充斥心间。他可不能把死亡的气息带到兄弟的结婚典礼上。

胡剑陵是城管局的一个科长,几年前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两人聊得投机,渐成莫逆之交。当何少川走进西湖酒家的时候,站在门口迎宾的胡剑陵特别开心,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忙完了?”

“是,是。”

何少川交上了份子钱,然后看着新娘颜思曦,说道:“嫂子……嫂子真是美若天人啊!”

颜思曦不好意思地笑了,一抹红晕泛到脸上,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哪里哪里。”

何少川指着颜思曦的眼睛、鼻子、嘴巴,又指向了胸部,说道:“这里,这里,这里……都很美。”

众人都笑了。

待何少川走进餐厅,胡剑陵回头对新娘说道:“别理他,他就那人,整天嘴上不留德,什么话都说。”

颜思曦微微点点头说:“是啊,他真有意思。”

天色暗了下来,宾客也到齐了,婚礼终于开始了。

瓦格纳庄严肃穆的《婚礼进行曲》缓慢、优雅地在空中流淌。

司仪站在台上热情洋溢地说道:“在这个充满浓情蜜意的晚上,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欢聚在西湖酒家,共同为一对珠联璧合的新人送上祝福。首先,我们有请新郎新娘出场……”

红地毯就在脚下,幸福就在眼前。

新郎新娘个头差不多,两人手挽着手并肩缓缓往前走,身旁的花童向他们抛撒着玫瑰花瓣。他转头看看新娘,颜思曦的脸蛋微微红着,眼睛里充满了幸福的泪光。在胡剑陵眼里,颜思曦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比金喜善美丽,比蒋勤勤风韵,比张曼玉妩媚,比叶玉卿性感,比刘亦菲可爱……总之世间所有女人跟颜思曦一比,全是一堆粪土。颜思曦身上蕴涵着动人心魄的美,在她周围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磁场,让胡剑陵为之魂牵梦绕不能自拔。

何少川坐在席位上,听着音乐,看着新人入场,心里竟然微微有点酸,竟然想起了那首著名的改编过的《婚礼进行曲》:傻B了吧,结婚了吧,从此没有自由了吧……

他差点忍不住苦笑出来,就在这时候新郎新娘经过他的身边,他赶紧挥手致意。

新郎新娘走到台上,看着台下的宾客微笑。

本来应该有双方父母致辞的,但颜思曦是孤儿,而胡剑陵的父母因为儿子是二婚,也不愿意再致什么辞,所以这个环节就取消了。司仪声情并茂地接着说:“王子牵住了公主的手,走到我们面前,一个童话故事就这样开始了。是缘分使两位新人相遇、相知、相恋,从今天以后,他们将相依相守,永不分离。在这花香四溢,春色满园的婚礼殿堂,我们在座的所有宾客要共同见证这对新人许下他们爱的誓言。我要先问新郎一个问题。胡剑陵先生,你愿意接受颜思曦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从今以后,无论环境变化、疾病健康、贫穷富贵,你都愿意爱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直至终生吗?”

胡剑陵接过话筒朗声说道:“我愿意。”

司仪又问新娘,颜思曦坚决地说道:“我愿意。”

台下宾客报以热烈的掌声,何少川斟满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司仪继续说道:“心与心的交换,爱与爱的交融,凝聚成今天这样一个美好的誓言。现在,我们大家肯定都很关心新郎新娘的恋爱史,对不对啊?”

台下宾客一片叫好声。

胡剑陵接过话筒说道:“曦曦是杂志社的编辑,有一天,曦曦找到我们要做一个城管专题,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何少川听着胡剑陵兴高采烈地介绍自己的恋爱史,心中不免泛起一阵嘲笑,“那时候,你还爱着你前妻吧?”

只听胡剑陵又说道:“我们刻了一张碟,按照时间顺序收录了我和曦曦拍的照片和视频,可以给大家欣赏一下。”

司仪说道:“这个肯定很有意思。我得给大家透露一个小秘密,新郎新娘为了这张DVD,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制作了。好,有请工作人员给我们播放爱情光盘。”

偌大的厅堂鸦雀无声,大家都在默默等待着。

宾客当中,还有人正以复杂的眼光看着胡剑陵,看着颜思曦。

颜思曦太美丽了。

胡剑陵凭什么……

硕大的屏幕挂在大堂的正前方。两个一米高的大音箱摆放在舞台两旁。

开仓……

入仓……

开始读碟……

新郎新娘并肩站在舞台一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胡剑陵转头看看美丽的新娘,恨不得立即拥她入怀,狠狠地亲她一下。

众宾客静静等待着,后面的宾客站了起来,看着蓝色的大屏幕。

开始播放了。

“啊,啊,啊……哦,哦……快点,快点……啊,你好猛啊……”

两个大音箱突然传出女人激昂、淫荡的叫床声。众宾客目瞪口呆,台下传出阵阵惊呼。胡剑陵转头看大屏幕,画面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激情地做爱。他慌里慌张地看看颜思曦,看看众宾客,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少川最初差点没笑出来,这个马大哈,怎么把黄片当成什么爱情光盘拿来了?“这小子,要治他个传播淫秽物品罪!”

可是到后来,何少川笑不出来了,众宾客也都笑不出来了。

男人的屁股在屏幕上一前一后地运动着,女人装腔作势地嗷嗷叫着。

男人说道:“起来,换个姿势。”

那个声音好熟悉,熟悉得让人觉得恐怖。

不行,不能再放了!

这个胡剑陵还发什么愣啊?何少川挤向前去,要停掉DVD。

可是来不及了,屏幕上,那个男人转过身来,正是胡剑陵!

画面定格了,似乎要让大伙看得更清楚。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当然也有人在窃笑。

屋角一个男人,坐在位子上,看着大屏幕,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何少川认识他,那是胡剑陵的同事,叫熊冠洋。

画面定格几秒钟之后又继续播放。

何少川大喊道:“服务生!关掉!”

服务生从来也没遭遇过这种场面,跟众宾客一样,都惊讶得愣住了,或者说,是被激情的演出吸引住了,被何少川一声断喝,他才恍然大悟,赶紧关掉了机器。

大堂里一片难堪的静默。

最后,一人说道:“谁这么无聊啊。”

“是啊,真缺德。”

……

众人连声骂着,以此缓解尴尬的气氛,也给新郎新娘留点面子。何少川忧心忡忡地看着一对新人,不知道这事该如何收场。胡剑陵似乎还没从巨变中缓过神来,依然惊愕地看着前方,继而又转身看着颜思曦,嗫嗫嚅嚅地说了声:“曦曦,我……”而颜思曦已经泪流满面,极力忍耐着没有哭出声来。她肯定没有想到,她深爱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吧?何少川此时恨不得冲上前去给两人解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们。只见颜思曦抡起巴掌狠狠地掴向了胡剑陵的脸颊。

胡剑陵不避不闪,默默地承受着,他希望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痛苦和无助。

但是颜思曦没有继续打他,而是扯下钻石戒指,扔在地上,然后一把将盘起的头发扯散,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西湖酒家。

胡剑陵急匆匆地追了出去。他知道颜思曦是不会回来的,但他必须追出去,他要借机逃离众人眼神的包围。

那些眼神,太有杀伤力了!

何少川又看了看熊冠洋,他脸上挂着鄙夷的笑容,现在开始吃喝起来了!他不是胡剑陵的同学吗?怎么这么一副德行?人啊,有时候真的分不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5.色情光盘

胡剑陵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大门上贴着两个大大的红囍字,胡剑陵漠然地看了一眼推门而入。

房间里布置得喜气洋洋,每个门上都贴着红囍字,天花板上挂着彩色的气球。

但是欢乐已经不属于他,幸福已经不属于他。

曦曦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我怎么这么愚蠢这么倒霉?为了一个器官片刻的欢愉,竟然葬送了一生的幸福!

桌子上有一瓶中午没喝完的红酒,他拿起酒瓶子咕咚咚地灌了进去。

完了,全完了。不但失去了曦曦,还留下了那么大一个笑柄。

同事们将怎么看我?

亲人们将怎么看我?

刚才胡剑陵的母亲是哭着回去的,父亲则一声不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知道,父母对他彻底失望了。

他需要安静,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忍受痛苦。

有的伤口,只能靠自己去舔舐。

他不需要朋友们假惺惺的关心,他知道,那些安慰他的人,转个身回到家,就会把他当成笑话讲给其他人听。不出几天,他的倒霉事将路人皆知了。

门铃响了,他坐在沙发上喝着闷酒,懒得去开门,懒得去跟朋友们寒暄,懒得听大伙儿假装义愤填膺的咒骂声。

来人很执著,门铃持续不断地响着。

胡剑陵已经心灰意冷了,照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就把我当成一个死人吧,快把我忘记了吧!

门外那人开始喊话了:“胡剑陵,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

那是何少川的声音。

胡剑陵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没有挪动屁股。

“你快开门,我们需要解决问题,这是最重要的!”

胡剑陵不得已,只好开门将何少川迎进来。

何少川刚进门便一拳打过来:“瞧你这操性!至于吗?”

胡剑陵心头一热,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用想那么多了。大丈夫敢作敢为,怕什么?你看人家程高希和章白芝,有那么多裸照被众人传阅,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不照样唱歌的唱歌,拍戏的拍戏?”

“话是这么说,可就是丢人啊!”

“要说丢人,他们不比你丢人?整个华人世界都闹得沸沸扬扬,你呢?也就这些人知道。”

“可是他们会出去说啊!”

“说去呗,有什么好怕的?最多是说说,其他人又看不到那张光碟。”

胡剑陵默然不语了。

“嘿,不过你小子也太那个什么了吧?”何少川故意要使气氛轻松起来,“简直跟程高希一样嘛,还喜欢玩自拍。”

“什么自拍?我还没那么变态,搞个鸡有什么好拍的?”

何少川顿时收敛起嬉皮笑脸的神色,他本来一直以为是胡剑陵拿错光碟了,所以才会闹出那么大个笑话。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在搞胡剑陵,会是谁呢?他马上想起了熊冠洋,那个幸灾乐祸的人。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啊,我能得罪什么人?”

“前几天你跟我说过,你们有个处长被双规了,位子空着,你是不是想争那个位子?”

“当然想了。”

“你有把握吗?”

“差不多吧,有竞争力的人也就两个人。”

“谁?”

“我和熊冠洋。”

“就是你那同学?”

“是,中学同学。”

“你们俩关系怎么样?有没有矛盾?”

“你怀疑他吗?”

“你先说。”

“我俩关系本来挺好的,老同学嘛,工作时总是互相照应着。后来,为了处长这个位子,我们都在暗中较劲,虽然见面还是客客气气,可是总觉得有点隔阂了。”

“他会不会为了那个位子要整垮你呢?”

胡剑陵沉思良久说道:“应该不会吧?换作我,我都不好意思去干这种事。”

“人心隔肚皮啊!”

“他……他也喜欢曦曦。”

“哦?你怎么知道?”

“我跟曦曦交往的时候还没离婚。他经常跟我开玩笑,说我已经结婚了,应该把曦曦让给他。”

有了这两件事情,就可以解释熊冠洋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了。

何少川又问道:“你们那张准备播放的爱情光盘是谁做的?”

“一家婚庆公司。”

“做好后,你们看过吧?”

“看过,挺好的,谁知道竟然调包了。”

“谁把那张光盘交给司仪的?”

“我,当时曦曦把光盘给我之后,我马上给了司仪,然后他又交给了放DVD的服务员。”

“你看着他交给服务员的?”

“是。”

“那问题应该出在服务员身上了。”

想到自己受的屈辱和转瞬间消逝的幸福,胡剑陵怒火中烧,腾地站了起来:“妈的,我找他去!”

何少川赶紧拦住了他:“你看看都几点了,人家早下班了。明天找他也不迟,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想七想八的。女人嘛,满大街都是,跑了一个颜思曦,还有千千万万个后来人嘛。”

何少川的嘴又开始臭起来了,胡剑陵不满地看了看他:“不,曦曦是最美的,我爱她,没有她,我活不下去的。”

“好好好,真是服了你了。你还爱她的话,明天就去找她认错,给她跪下求她原谅。你知道女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吗?最不能容忍的是感情出轨。肉体出轨,她们是不在乎的。”

“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

“两害相权取其轻嘛,她们只能不在乎。”

胡剑陵觉得这个警察的话简直就是谬论,正想反驳他,何少川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我先接个电话,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胡剑陵苦笑了一下,这个何少川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好为人师,总觉得自己掌握了世间的全部真理。他跟人辩论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发表完自己的意见之后,也不容别人反驳,只抛下一句:“你好好琢磨琢磨。”仿佛他说的全是至理名言,只是别人还不明白。

只听何少川惊呼一声:“什么?……好,我马上过去。”

撂下电话,何少川说道:“有急事,我得走了。”临行,还不忘再语重心长一番,“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什么沟沟坎坎都能过得去,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也没等胡剑陵答应,他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望着何少川离去的背影,胡剑陵不禁羡慕起来。这个人虽然整天东奔西走,但是活得比他惬意多了。

6.会说话的尸体

解剖室的灯光清冷刺目。

权聪把戴景然的尸体放在手术台上端详一番,心里默念着:“戴景然啊戴景然,为了找出你到底是猝死还是他杀,我需要解剖你啦,这可是为你好啊,你变成厉鬼也不要来找我啊。”

权聪这么神神叨叨的,倒不是因为怕鬼神,而是因为大学时第一次上解剖课时老师就说过,尊重人体尸体是解剖学最基本的伦理原则。他这样默祷了之后,便旋开了MP3的按钮,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在耳边响起,权聪和着节奏把尸体的衣服全部脱掉。尸体正在腐烂,不少部位出现了尸斑。他割开每一块尸斑所在的部位,检查是否有皮下出血,因为皮下出血的淤青很容易跟尸斑混淆。

正面没有问题,他把尸体翻转过来,屁股上明显有两块淤青,解剖之后发现那里是一片皮下出血点。回忆着尸体当时的姿势,他想可能是戴景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摔伤的吧?但是这种推论留给何少川去做吧,他要做的只是忠实地记录。

尸体表面检查完了,除了那块皮下出血处,他什么都没发现。

可是死者的皮鞋有问题,有人动过手脚,这就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心源性猝死?

权聪拿着手术刀,缓缓地从尸体胸部拉开一个口子,取出心脏仔细端详,心脏几乎收缩到一起了,这也符合心源性猝死的症状。

肯定还有别的什么,我一定把什么东西给漏掉了。

尸体的嘴巴大张着,空洞洞的,仿佛准备着要吞噬什么。可是嘴巴早已检查过了,喉咙里什么都没有。舌苔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戴着手套摸了一下,是一些涩涩的颗粒,取出一点颗粒,放进分析仪里检测,一会儿结果出来了,是盐!

脑际灵光一闪,权聪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将尸体放到扫描电子显微镜下进行能谱分析,这种仪器可以检测体内遗留化学物质的沉着。

结果很快出来了。

尸体体内的钠含量严重超标!

舌苔泛出的是盐花!

他也不管几点了,立即拨通了何少川的电话,他知道何少川跟他一样,是个工作狂,一接通电话,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戴景然的尸体说话了!”

何少川放下电话,火速赶来。

解剖室里一片昏暗,月光照射进来,只能看到屋子正中央一张盖着白色床单的手术台。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权聪?”

何少川的声音在孤寂的解剖室里回荡。

权聪不在。

这厮把我叫来,自己却跑了。

何少川正要打开电灯的开关,却见白色的手术台竟然吱吱呀呀地向他移动过来。

四个轮子划过水泥地板,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此情此景,任谁都会汗毛直竖失魂落魄。

但是何少川却无奈地笑了:“省省吧你,老来这一套。”

说着走到手术台前,掀开了白色的床单,尸体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何少川正疑惑地看着,蓦然间,尸体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何少川大惊失色,赶紧后退几步,惊恐地看着那具尸体。

权聪的确不在手术室。他本来以为权聪躲在后面推着手术台往前走,可是他刚才看过了,手术台后根本没有人。

手术台还在朝他移动。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QQ诅咒。我也看到那条信息了,我也没传给其他好友,难道陈婷婷要来夺命了?

手术台继续移动。

何少川冷汗直流,他猛地掏出手枪,对准了尸体,只要手术台再往前移动,他就要开枪了。

尸体似乎明白何少川的想法,待在原地不动了。

权聪刚才说:“尸体说话了。”这本来只是一个比喻,说的是通过尸体解剖可以寻找出蛛丝马迹甚至有力的证据,难道这次不仅仅是个比喻,竟然是真的?世界上真有鬼神?他妈的,见鬼了,这怎么可能?

尸体突然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笑声那么阴骘,那么得意!

何少川收起枪,恨恨地骂道:“妈的,你也不怕我一枪毙了你。”

尸体翻身下床,走到何少川跟前:“哈哈,我知道你不会。哈哈,我总算骗了你一回。”

原来是权聪躺在手术台上假扮尸体。他打开灯,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怕了吧?”

何少川看着这个惯于搞恶作剧的同事,无可奈何地说道:“怕了,我怕了你,行了吧?”

“哈哈哈,把何大警官给吓着了,明天一定得到处宣扬一下。”

“省省吧你,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提起工作,权聪换了一副面孔,说道:“人体是含盐的,浓度在0.9%左右,但是戴景然的超过了8%。在他的脖子上发现了一个针眼,针眼附近盐的浓度特别高。他是被人注射了浓盐水,浓度应该在10%以上。”

“注射浓盐水?你是说戴景然死于浓盐水?”

“不,他是心源性猝死,浓盐水只是诱因。”

权聪解释说,高盐摄入能引起水钠潴留,导致血容量增加,同时细胞内外钠离子水平的增加导致细胞水肿,血管平滑肌细胞肿胀,血管腔狭窄,外周血管阻力增大,引起血压升高。同时,血管对儿茶酚胺类缩血管物质敏感性增强,交感神经末梢释放去甲肾上腺素增加,另外还能增加血管壁上的血管紧张素受体密度,导致血管过度收缩,外周血管阻力增加,血压升高……

何少川赶紧打断了权聪的话头:“行了行了,你就直接跟我说,浓盐水跟心脏病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正跟你说吗?血管迅速收缩,血压迅速升高,心脏不堪重负,于是他死了。”

“如果此时受到惊吓,是不是更容易猝死?”何少川想到了戴景然那惊恐的表情。

“那当然了。”

何少川点点头,说道:“好了,那我走了,你好好陪着你的尸体吧,小心他起来咬你。”

“哈哈,尸体都爱我,不舍得咬我。”

何少川说声再见,打开门准备走出去,却突然喝道:“你是干吗的?”

权聪疑惑着,这么晚了谁会跑到这里来啊?

“哦,权聪在里面呢,”何少川说着话将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回头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说罢扬长而去了。

权聪木木地站在手术室里,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何少川刚才跟谁说话呢?

一阵冷风从门外吹来,权聪浑身瑟瑟地抖。

他转头看看手术台上的尸体,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个冷冰冰的解剖室竟然如此的可怖。

啪……

电灯熄灭了。

一阵阵风从门外吹进来。

何少川在跟谁说话?他看到什么了?不干净的东西?

丁零零……

急骤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得权聪一个冷噤。

是何少川打来的。

话筒里传来何少川的哈哈大笑:“哈哈哈,跟你朋友聊得怎么样啊?很投机吧?”

妈的,报复来得太快了。

“我们正喝酒呢,要不要一起来啊?”

“不了,你们慢慢喝,我还是把电闸给你们打开吧,省得喝到鼻孔里,哈哈哈……”

7.血溅公交车

庞大海驾驶着大巴车沿着城市的主干道行驶。天气很热,车上没有空调,一车的乘客骂骂咧咧的。但是公司就配了这么一辆车,庞大海也没办法,更何况他自己也早已汗流浃背了。

步行街站到了。这里是商业旺区,每次进站都有大批的人上上下下,驶出车站的时候,车厢更加挤挤攘攘的了。透过后视镜,庞大海看了看拥挤的车厢,四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长相英俊、举止潇洒的乘客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开公交车多年,几乎跟便衣警察一样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凭直觉推断,那四个人模狗样的年轻人是扒手。他顺手拿起扩音器,大声广播着:“车厢拥挤,请大家保管好自己的财物。”

四个扒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到了下一个车站,十几个乘客下车了,车厢稍显宽松。

庞大海透过后视镜看到一个乘客在椅子上睡着了,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着一条牛仔裤,踏一双运动鞋,腰间挂着一部手机,毫无遮拦地诱惑着四个扒手。他戴一副墨镜,头靠在椅背上,嘴角泛着一丝微笑,似乎正做着黄粱美梦。庞大海真拿这种人没办法,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果然四个扒手慢慢地挪到了那个乘客身边,其中一个把钱包往地上一丢,然后弯腰去捡。

庞大海知道下一步他就会顺手牵羊,把乘客手机偷走。

对方四个人……

庞大海盘算着双方的力量对比,但是形势已经不容他继续考虑了,扒手马上就要得手了!庞大海果断地拿起扩音器,大声说道:“睡觉的,别睡了!起来啦,到站啦!”

熟睡的乘客惊醒了,他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周围的四个人,又看看窗外,似乎在辨认是否坐过了站。

四个扒手被庞大海的举动激怒了,他们走到驾驶座旁,其中一个抡起胳膊,一巴掌掴在了庞大海脸上。

庞大海吃这一惊,双手一晃,大巴车猛然抖了一下,其中一个扒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及时扶住了座椅。

“妈的,你故意整老子是吧?停车!”

庞大海吃那一巴掌,脸上火烧火燎的,他恨恨地看了一眼打他的扒手,结果又迎来了一巴掌。这车是不能开了,否则非出事故不可!他打开应急灯,慢慢地踩动刹车,大巴车缓缓地停在马路中央。

这是城市的主干道上的一座立交桥。

大巴车两旁,汽车鸣着笛呼呼地疾驰而过。

车刚一停稳,先前打人的扒手又抡过一记老拳。

车厢里的乘客一阵惊呼。

眼看拳头就要打在腮帮子上了,庞大海轻轻一偏脑袋,扒手的拳头打空了,由于惯性的作用,身体跟着往前冲去。说时迟那时快,庞大海一把揪住了扒手的手腕,猛地站了起来,然后用力一掼,将扒手向外推去。那扒手也不是省油的灯,右拳落空之时,左手顺势抓住了庞大海的衣领,于是两个人一起往挡风玻璃上撞去,好在玻璃结实,把两个人弹了回来,一起滚落在地。

当二人搏斗之时,几个乘客站了起来,嚷嚷着:“不许打人!还有没有王法?”

两个扒手掏出匕首在面前晃了晃威胁着:“活腻歪了是不是?”

明晃晃的匕首吓住了打抱不平的乘客,几个人咽了口唾沫,又坐了回去。他们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打个电话报警了。可是一个乘客刚刚掏出手机,一个扒手就挥舞着匕首冲上前去:“不想活了?小心砍死你!把手机拿来!”

不但警没报成,手机还被抢走了!乘客敢怒不敢言。

车厢前面,庞大海抢先站了起来,使劲地踢了扒手一脚。

就在这时,另一个扒手也掏出了匕首,向庞大海猛刺过来。庞大海早已料到四个扒手是协同作战,两个威胁住众乘客,两个来对付他。当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便迅速推断着,另外一个扒手会在什么时候攻击他。

匕首朝他的背部戳过来,庞大海一扭身,本来可以轻易躲过去的,可就在这时候,一个莽撞的小汽车司机没看到大巴车的应急灯,直对着大巴车撞了过来。大巴车身晃了一晃,庞大海没站稳,匕首插进了右背,顿时鲜血直冒。

倒在地上的扒手这时候也站了起来,指着庞大海的鼻子骂道:“小子,你有种啊!”说罢抡起胳膊啪啪地掴着庞大海耳光,然后踢起一脚,将庞大海踹倒在地。

庞大海刚要挣扎着站起来,另外三个扒手又赶过来,轮番踢他的小腹和胸部。他痛苦地躺倒在地上呻吟,无望地看着车上的乘客。

方才那个睡觉的乘客这时候摘了墨镜,缓缓地站了起来。

一个扒手用匕首指着他:“你给我坐下!”

乘客却嬉皮笑脸地说:“坐了这么久,累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妈的,你给老子坐下!”

“你让谁坐下?谁是你老子?”

“你!”

“不敢不敢,我还没结婚呢。”

乘客们被逗笑了,但是又不敢大笑,一个个抿着嘴,看着扒手出丑。

扒手气得肺都炸了,说了一声“找死”,匕首当胸刺来。

乘客却不躲不避,伸出右手迎着匕首握去。眼看匕首就要穿掌而过,几个胆小的乘客吓得闭上了眼睛,等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经抓住了扒手的手腕,匕首离胸口只有一寸远。那人手一翻转,将扒手的胳膊扭了过来。扒手吃疼手一松,匕首脱落。乘客左手一捞,当空抓住了匕首刀柄,然后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后,顺着扒手的右手手腕轻轻一划,顿时鲜血直冒。扒手的手筋被挑断了!他疼得哇哇直叫,伸出左手捂住了伤口。乘客乘胜追击,一把抓住了扒手的左手,用力一握一拧,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左手粉碎性骨折。

一切都在几秒钟内发生。三个扒手见同伴负伤,一齐冲上前来,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乘客不慌不忙地拎着刚才夺来的匕首似乎是随意地一扔,正中一个扒手的手腕,然后近身上前,抓住刀柄,又是轻轻一划。扒手还没来得及痛苦地大叫一声,乘客已经兔起鹘落,手中的匕首轻轻地扫过了扒手的另一只手腕。

两只手的手筋都被挑断了。

车内众乘客齐声叫好。每个人都知道,即便把这几个蟊贼抓进派出所,也最多关几天就放出来了,真不如挑断他们的手筋,以后再也不能行窃了。

剩下的两个扒手已经慌了,他们握着匕首开始发抖了。

乘客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来啊,来啊,别客气。”

一个扒手再次挑战,匕首扑着乘客面门而来。

乘客这次没有伸手抓匕首,而是凌空一脚,踹在扒手小腹上,扒手顿时痛苦地哎哟一声蹲在了地上。乘客一脚踩住了扒手的背,扒手整个人贴在了地上,接着他伸出另一只脚,踩住了扒手的左手,无比怜惜地说:“好好一双手,干点正事多好?”话音未落,脚上用力,使劲碾压,扒手疼得嗷嗷直叫。待乘客移开脚,扒手的左手已经变成了一堆肉泥。

“大哥,饶命啊!”

“哈哈哈,我没想要你命啊!”

说罢,乘客如法炮制将扒手的另一只手也踩成了肉泥。

车上众乘客看得是惊心动魄,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剩下一个扒手了,那人早已吓破了胆,他从业这么多年,进过号子五六次了,但是从没遇到过这么狠的角色。

他还是持着匕首,慌里慌张地看了看那位神秘的乘客,颤抖着问道:“你……你……你是谁?”

“我?”乘客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姓散,名户。”

“散……户……?”

“嗯,是啊,散户,来啊!”

扒手看看嗷嗷叫唤着的三个同伴,不敢应战,赶紧转过身,冲到车驾驶座旁,打开车门就要冲出去。

躺倒在地的庞大海这时候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抓住了扒手的裤腿,说道:“哪里走!”

扒手回头一看,更加慌乱了,用力踢开了庞大海的手,没命地冲出车门。

一辆货柜车呼啸着冲了过来,扒手当场被碾成了肉泥。

乘客轻轻出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然后从一个扒手身上掏出一部手机,还给了那位先前准备报警的乘客,说道:“表演到此结束,让大家受惊了,现在请大家下车,我要带庞师傅去医院了。”

乘客们顿时一哄而散,每个人临下车时都投来或崇拜、或惊讶、或不可思议的眼神。庞大海更觉得不可思议,他扶着栏杆,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姓庞?”

“我不是说了吗?我姓散名户。”

庞大海冷笑一声:“哼哼,百家姓里根本就没这一姓。”

“也许千家姓万家姓里会有吧?据说散姓是女娲汤娥的后裔哦。”

“哼,我还姓庄呢。”

“是啊,有姓庄的,自然有姓散的。哎,我说,咱们就不要讨论这个姓氏的问题了吧,现在得赶紧送你去医院啊。”

庞大海巡视一遍车厢,失望地叫道:“那三个贼跑了。”

“哎,跑就跑了吧!难道要我给他们出医药费啊?”

“可……可是……他们是贼啊!”

乘客扶着庞大海走下车:“老兄,你别那么死心眼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把他关到号子里,是谁出钱给他们吃吃喝喝啊?”

“谁啊?”

“你啊!”

“我?”

“你是不是纳税人?”

“当然是啦,印花税都要交两次呢!”

“这就是喽。”

……

匕首插得并不深,而且又不在要害,庞大海包扎了一下就离开了医院。那个神秘的乘客一直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名实姓。庞大海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嬉皮笑脸地说:“医药费我出了,你不用还。”

“靠,别以为你给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要不是你故意放跑那三个贼,我还可以评一个见义勇为好市民,政府有奖金的。”

那人扑哧一声笑了:“哎哟,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庞大海臊得脸都红了,若不是他,自己早被打个半死了。

“你把那三人伤得那么重,就不怕被定一个故意伤人罪?”

那人一脸无辜地说道:“故意伤人?我伤谁了?谁看见了?我只知道有四个扒手行窃未果开始抢劫。最后两个见义勇为好市民联手勇斗歹徒,三人负伤逃窜,一人逃窜时被车撞死。哈哈哈,写这种案情报告,我很拿手的。”

“你是警察?”

“不会吧?你现在才看出来?”

“你……怎么称呼?”

“小姓何,何少川。”

“难怪身手那么好。你找我有什么事?”

“过奖。我来例行公事。”

何少川等于没回答,庞大海不满地看着他。

“哎哟,我们的见义勇为好市民生气了。实话说吧,你是不是买过四海煤炭的股票?”

庞大海一愣,自己的确买过,而且被套了。几年前,他只身到这座城市打工,每个月的工资不到两千块,对股市,他一向是躲得远远的,他总觉得炒股就是赌博,而赌博就有可能输。他宁愿每个月赚那点辛苦钱,也不愿整天提心吊胆地幻想着一夜暴富。可是两个多月前,他身边的朋友纷纷下海,买了那支臭名昭著的“四海煤炭”,据说这是股神推荐的股票。在几个同事的撺掇下,他终于忍不住了,凑齐五万块钱义无反顾地杀了进去,到现在市值只剩下了不到五千块。几年的辛苦钱,就这样付诸东流了。

“买过,问这个干吗?”庞大海疑惑地看着何少川。

“你知道‘股神’这个人吧?”

“妈的,就是听了他的鸟语才买的四海煤炭。”

“他死了,被人杀了。”

庞大海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这几天每每提起股神戴景然,他都咬牙启齿,恨不得撕下他一块肉来。如今戴景然竟然被杀了,这个消息多么振奋人心啊!他不禁叹道:“恶有恶报啊!”

确定了戴景然死于非命之后,警方迅速部署,搜索所有重要的网站和论坛,凡是诅咒过戴景然、扬言要杀了他的帖子,都跟踪到IP地址,然后排除市外作案的可能性,筛选出两百多个人,之后警察们分片包干分头调查。何少川觉得这种方法是缘木求鱼,但是郑局长这么要求,而且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他办法可寻,他也只好照办了。他分配到的任务有十个人,庞大海是最后一个。其他九个人都能提出不在场的有力证据,但是庞大海却摇摇头:“那天晚上,我回家就睡了,没有人可以证明。”

“邻居总能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家的吧?”

“妈的,你以为我们坐办公室啊?能按时上下班?那天我下班都晚上十点多了,回家时,邻居们都睡了。对了,我走到楼道的时候把一个花盆踢碎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

何少川看着庞大海脸红脖子粗十二分不耐烦的样子,不禁笑了:“哈哈哈,爽快,我就喜欢你这种人。”

正说着,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胡剑陵打过来的。

电话那头,胡剑陵气喘吁吁地叫道:“少川,你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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