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怪诞之音,带着无比瘆人的感觉,在这地下阁楼响起,紫轩顿感不寒而栗。
等到试图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无法动弹,而一个个模糊又清晰的画面,在他身周轮番上演,紫轩恍若置身于梦中,只能被动地欣赏着那些场景。
最开始的情节,发生在一棵羽炎树下,在翻飞的仿佛赤红色羽毛的落叶中,四个孩子盘膝而坐。
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其中靠着树干的男孩明显年长,此刻遍体鳞伤,龇牙咧嘴地忍受着…
“天夜哥,今天李二少那家伙太狠了,竟让他家的狗,把您咬成这样,真是妈的没良心!好歹我们还救过他一命,那小畜生不仅不知道知恩图报,却还耍我们!”左侧的男孩骂骂咧咧道,右侧的男孩也是愤慨:“就是,李二少真不是东西,等天夜哥好了,天夜哥、铁石和我狗蛋,咱仨偷偷地狠狠地揍他一顿!”
铁石自然是他对面的男孩。
“哥哥,你还疼不疼了…呜呜呜!”女孩一直在低声抽噎。
“欺负我们的,不止李二少,还有许多许多的人!铁石,你的腿好像被打断过七次!狗蛋,你身上的疤痕,妈的,我看了都害怕!”霍然那叫天夜的男孩站了起来,仰头望天道:“你知道为什么,别人敢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们吗?”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无人回答。
“因为我们是肮脏的乞丐!因为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因为我们的报复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弱!”天夜双手攥紧,咬牙切齿地道:“若我是强者,李二少岂敢欺负我?就算他咆哮着让那条狗咬我,那条狗敢吗?恐怕,它会掉头去咬李二少!”
“所谓的正义啊,所谓的公平啊,不过是强者为了安定社会秩序,给予弱者的一张空头支票!正义从未在我们挨打的时候出现,公平也从未让我们这些弃儿,拥有与其他孩童一起上学修炼的权利!哈哈哈…像我们这种垃圾,谁会理睬?人们只会崇拜强者,至于弱者…哈哈哈,铁石、狗蛋,你还记得那些人朝我们吐的口水吗?”指甲深陷入肉中,天夜手心攥出一滴滴鲜血。
“那就是拥有正义感的人,在这公平的社会,所给予弱者的礼物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要变强,既然这社会只崇拜强者,那我们便成为他们崇拜的对象!看看吧,今日那些羞辱低看我们的人,在我们变强之后,便会露出那阿谀奉承的嘴脸,而且他们的转变是那么地自然,丝毫感觉不到羞耻!”天夜信誓旦旦,笃定地道:“我们要变强,不折手段地变强!”
“哥哥,为变强不折手段,对吗?”女孩眨着水汪汪的明眸,天真无邪地问道。
“这个世界,没有人去关心你怎么变强!”天夜拉住女孩的手,暖声道:“况且哥哥之所以要变强,也是为了天希妹妹你,再也不用受欺负啊,而且等你长大了,哥哥还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还记得你那次盯着看的千彩凤衣么,等你出嫁时,你便穿着它!”
画面一转,也不知悠悠过去多少年,四人已是长大成人。
三名男子皆着锦衣华服,女子亦是身披貂裘华裳,过往的路人见到他们,也都是点头哈腰。
四人款步走进一座酒楼,酣畅淋漓地喝酒谩骂,无论他们多么争吵,四周都无人敢吱声,因为他们四人已实现当初的诺言,成为了强者!再无人敢嘲笑他们,再无人敢捉弄他们,有的只是低到尘埃里的尊敬,这样的日子,应该又持续了许久。
忽然涌现一副极浪漫的画面。
漫天的花瓣飞舞,四匹天马拉着一辆镶金嵌玉的华丽车驾,缓缓地降落到红毯弥漫的地面,众星捧月一般,穿着千彩凤衣的天希在簇拥下,犹如天仙神女飘然出现,天夜将妹妹天希送入车前,附在她耳畔说:“你到那里,一定要开心啊!”
天夜未注意到,转过身的天希泪流面满,也不知在悲伤什么…
余下的画面,只剩下天夜、铁石和狗蛋,当然后两者的名字已改,他们三人继续过着潇洒的生活,然而紫轩可以明显看出来,后两者的神情渐渐变了,显得心事重重,他们经常饮酒到天亮,满脸的孤独!
最后的画面,极为地波澜壮阔。
但见视野之中,全都是被妖兽充满,铺天盖地数不胜数,森冷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泽,它们在紫轩身周窜动着,将画面中的一个个人类咬死,鲜红的血迸溅出刺眼的血花,阴冷的氛围蔓延,而最奇怪的是,除了人类在嘶声惨叫外,那些屠戮人类的妖兽,眼角…似有着泪水滴落!
那数之不尽的妖兽,好像都是在低声呢喃着,祈祷着上苍,最终汇聚成一句话。
而那句话,便是紫轩所听到的。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恢复自由的紫轩,立时逃一般退出阁楼。
“那是这头巨猿的一些记忆,死去的它,依然对那些记忆念念不忘,逐渐成为执念,而在巨猿死后,它体内储存的能量与执念相互融合,在你进入的一瞬,执念侵入你的脑海形成画面,便是你所看到的。”流白解释道。
“可是…”紫轩抓着头发,声音颤抖着道:“那最后的一副画面,我可是颇为熟悉,那就是五十年前,银雪城遭遇的海兽之灾啊!刚才一看,当年攻击银雪城的,显然并非只有海兽,还有地面上的妖兽,但…那些真的都是妖兽吗?”
紫轩审视着眼前的阁楼,那充满人类气息的摆设,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根据画面的视觉角度,方才的记忆应该是属于那铁石,莫非…铁石便是那巨猿?!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年的妖兽之灾,其中那无穷无尽的妖兽,究竟是人,还是妖?而狗蛋和天夜后来又怎么样了?”紫轩一阵挠头,苦楚地道:“看来这银雪城,也是暗潮涌动啊!”
沉默良久,流白忽然道:“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食肉虫,可是会把能量罩吞噬掉的啊…”
“啊…那要怎么办?直接用千杀绝轰杀?”回过神来的紫轩凌然一惊。
此处空间虽然广阔,但相对地上还是狭小,若是食肉虫一拥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唉,千杀绝那么宝贵的东西,用掉一次怪可惜的。”流白咕哝道。
“不用怎么办?等死?”紫轩嗤之以鼻,陡然眼珠一转道:“你是不是又想到了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