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犹若聚拢的烟雾,而在紫轩灵魂的至深之所,却是有着一方雾团,上面印满繁密的符文,看似简单的勾画涂鸦,已然是将这里与其余灵魂完全隔绝,流白将自己的身躯幻化到相应的高度,站在这一符文的冰山一角之前,望着眼前的封印发呆。
许久过后,但见他双手向前轻轻一推。
一丝丝恍若柔枝嫩条的丝线,自手心中蜂拥而出,尽管动作柔和而静美,但遮天蔽日般的密集丝线让人望而生畏,而当其涌动着与那封印相撞时,温顺的能量顿时狂暴!
“轰隆隆…”无穷无尽的线条轰击而下,却皆是落在一点,霸蛮的力量霎时挤压出爆鸣之声。
但这震耳欲聋的轰响,只限于流白和紫轩能够听到,而后者在巨响发出的刹那,便是痛苦地昏厥过去,流白矗立在灵魂里掀起的狂风巨浪之中,盯着那被一刻不停轰击的一点,终于是盼到,那里出现一个渺不可见的豁口,然则流白只来得及瞄见一点记忆片段,强横的力量立时令他昏晕。
晕迷前流白惊恐地呢喃道:“怎么…怎么可能?我刚才看到的是真的吗?”
那副被他瞄见的记忆片段,在昏迷的他脑海中不停回放着…
画面开始。
一片虚无的空间之中,透着股幽冥地府般的森冷,死一般的寂静,而霍然之间,一道婴孩的啼哭响彻这片区域,一个肥嘟嘟的婴孩凭空出现,根本看不出他来自何处,仿佛他原本就在那处虚空,只不过是先前没有看到,婴孩啼哭之际,向着虚空的一个方向飘去。
婴孩身上简单地裹着件白色衣袍,似长辈匆忙之下将他包裹其中,然而天际间恐怖的冥风,却是无法伤及他分毫,每每都是被白袍中逸散的光华,给驱散得一干二净。
婴孩继续飘荡着,不知终点是何方。
陡然…
“退回去!”“退回去!”“退回去!”……
荒无人影的空间传出一道道嘶吼,嘶吼声中,裹挟着难以遮掩的恐惧,好似那徐徐飘去的婴孩,是一个毁天灭地的恶魔,喊叫之声越来越激烈,将那处空间都是震荡得摇晃起来,婴孩去势一顿,自白袍上响起一声叹息,旋即婴孩凭空消失。
这片空间再度恢复寂静,但隐隐的,似有着无数人的狂欢之声沸腾…
画面一转,婴孩又是凭空出现在另一片星空,一如往常地朝着某一方向,缓缓飘荡着。
然而很快,前进的趋势便是停滞下来,任凭婴孩如何凄厉地啼哭,他都是未能再前挪半分,在他身前,像是搁置着一面看不见的玻璃,将其阻挡在那里,态度无比决绝。
最终婴孩的嗓音已然沙哑,泪珠挂满粉嫩的脸颊,但那股无形无影的能量,都是未放他前进。
白袍之中,再度响起一道叹息,但是较诸之前,叹息声中掺杂上些许苦笑,以及冷嘲!
婴孩再度消失于虚空之中。
其后的画面,便是他一次次出现在新的星空,却又是一次次被无形的拒之门外,婴孩的啼哭之声,渐渐地消沉了下去,白袍也不再叹息,似都已麻木,孤独的婴孩在星空中孤独地穿荡,如同一个被弃如敝履的垃圾,无人管,无人问。
孤独的他,只有孤独作伴。
忽然之间,画面中除了婴孩之外,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是一个落拓不羁的中年人,身上随意披着件褴褛衣衫,手中提着一个酒壶,一杯杯畅饮着,那酒壶明明只有巴掌大小,里面却仿若藏有一个酒海,任中年人如何畅饮,都是取之不竭,很快他发现了那名婴孩,目光在婴孩身上逡巡不定。
而在瞥见婴孩所披白袍上,印有的显赫图文时,他泯然摇了摇头。
随即…将目光移开。
然而世事难料…
此次婴孩与往常一样,飘荡许久之后,再次被无形的能量阻挡而下,久已不曾哭泣的婴孩,突然不受控制地啼哭起来,似在哭诉自己所受的委屈,而这道啼哭之音,竟是将中年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中年人紧皱眉头,但也只是远远地望着婴孩,不过在那一道道愈加凄厉的啼哭声中,他终于是朝婴孩走去。
一步,他便已迈至婴孩面前。
“唉,我本来是不想管你的,可你这小娃娃哭得稀里哗啦,倒是把我的心都给勾住了!出来之前,大哥和二哥便叮嘱过我,见到与你家族有关的事,千万不要沾惹,可我实在不忍心你就这么死掉…也罢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中年人皱眉看着怀中婴孩,找到理由安抚自己之后,脸上笑容一展,将酒壶搁至婴孩唇边,笑道:“小娃娃,我这可是好东西,你就拿它当奶喝吧,哈哈…”
随后中年人望着白袍,摇头一叹:“你将这衣服披在他身上,是无人敢欺辱他,可…谁又敢要他?须知世态炎凉,你还以为是自己风光无限之时么,愚蠢,愚蠢啊!”
说话间,他一把将那白袍扯下,将婴孩裹进自己破烂的衣衫里面,突然他猛地抬头。
在他所望的方向,那片虚无的宇宙陡然有亮光闪现,一个个光点跃然临近,开始时还渺若沙粒,眨眼之间,便若悬空的圆月般巨大,其携带的狂暴气息也是席卷而来。
“嗯?看来哪里都有狼心狗肺的家伙,自己不敢收留,还不容许别人带走,就算你们想对那家伙表衷心,也不用这么恬不知耻吧!”中年人见状冷哼出声,随手一挥。
挥手之间,便见一层层流光溢彩的光面喷薄而出,犹若一面面光鲜亮丽的镜子…
“哈哈,你们就在那里面慢慢转吧…”中年人开怀大笑,带着婴孩款步离去,忽而他一低头,望见婴孩正抬头,用明亮澄净的眼眸看着他,似在问我们去哪,中年人怔了片刻,附在婴孩耳边道:“我叫蚩尤,现在…我们回家!”
随即画面结束。
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流白都是未查探到,但仅仅是这些已令他震惊!
良久过后,流白先悠悠醒转。
“画面中的那个婴孩是紫轩吗?我想应该是吧,否则这段记忆又怎么会封存在他灵魂中,可是,又有些不对啊!蚩尤…蚩尤不是地球上东方国度中,一个五千多年前的人物吗?传说他神通广大,可…那些都是虚构的啊!难道,其实都是真的?可也不对啊,如果地球上有蚩尤的存在,地球人怎么如此地弱?看看他刚才一挥手发出的攻击…苍天啊,他竟然能用那种东西进行攻击!后来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流白一阵挠头。
沉默良久之后,他自嘲地叹道:“紫轩…看来我以为的一个很简单的家伙,一点都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