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得了忠献王的信函,太子得知麒麟王部在和莜镇的行踪,透了消息给匈奴奇力单于。匈奴人自然不敢深入青陇山,却按照太子所言,把守住青陇山往和莜镇的必经之路。在镇北五里处的密林设伏成功,麒麟王部几十个护卫全部身死!而按照太子吩咐将头戴面具之人活捉!
遭了埋伏,珍儿便知道自己大意了,由于她的疏忽连累了石榴和一干好兄弟。在最初箭矢射来时,珍儿就想放弃反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但她的那些护卫们如何肯让他们的王被捉去。誓死也要保护麒麟王!于是珍儿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好兄弟一个个倒下。珍儿看出来了,这些人不射她,想必是要活捉!紧急关头,她骑了马迎上去,嘴里喊着:“石榴,向云山关去!”并不为别的,那里离和莜镇最近,又有守关官军,或许石榴能侥幸逃过一劫!
石榴聪明,这伙人是冲着谁来,她清清楚楚!若没有援手,珍珠断不得脱。于是石榴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但仍中了一箭。珍儿此时已经被匈奴人包围,被扯下马来,她的面具也掉落在地。那些匈奴士兵对她仇恨之极,上来先是一阵拳打脚踢,珍儿护住了要害,却没有反抗。此时反抗已没有任何意义。
而后一个将领模样的匈奴人将她抓上马背,带着她向西北飞奔。珍儿明白这个方向的去处必是乌尔城,若到了那里,恐怕她想逃脱的机会微乎其微。只是,现在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几个时辰之后,珍儿被带到了一处军营,那个匈奴将领扛起她直接把她带到了中军帐中。她手脚被缚,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只觉浑身都疼。而那匈奴人还不忘在她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之后有人将珍儿拽起来,只听一人说道:“呦,脸怎么这么黑啊!”
汉人?是汉人!珍儿顿时惊醒,有汉人勾结了匈奴人来害她!
“周大人不知,这人想必是带着面具!”
“怎么,玄铁面具之下还另有面具?麒麟王那么见不得人吗?”说着帐中众人哄笑。而珍儿脸上生生地疼,有人狠狠地扯去了她的黑色面具。而紧接着,哄笑变成了惊呼,面具之下是一张倾城倾国的容颜!
有人喝问:“你是什么人?”
珍儿立起身来缓了缓神,小心地看向四周。上面坐的有两个匈奴贵族打扮,并不稀奇。但还有一人,确是汉人装束,黑袍宽带、青绶美玉,富贵逼人!此人是谁?
而那人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身上游移,身后站立的一人冷笑道:“问你话呢,老实回答,我家主人或许饶你不死!”
珍儿心头一震,记忆电光闪现,这人她见过!珍儿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小女子名珍儿。”珍儿小心应答,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珍儿?”太子玩味地说着,似笑不笑,“你为何与山贼一路?”
“回、回太子殿下,他们不是山贼,他们是麒麟王的扈从。”
夏岫闻言声色具厉:“你怎知我身份?!”
“珍儿在上京时曾见过左大人,左大人是太子府护卫统领,刚刚称您主人。珍儿又见您一身贵气,因此猜测您必是太子殿下。”
太子身后的左安大惊道:“你这女子在上京见过我,何时之事,我怎不记得?”
“左大人难道忘了十年前上京城醉仙楼上,铁鹰带我与左大人有一面之缘。”
左安使劲回想,似是想起了一个小小女娃清秀的面容:“是你!”
“正是珍儿!”
“我记得你是铁鹰的亲戚,那么你怎么会在此地?”
珍儿并不知道该怎样脱身,但她知道若这些人知道她就是麒麟王的话,她是断断活不成的。她的话里有真有假,真假难辨,倒有七分可信:“那年珍儿被霁王收在府中为奴,在王府中长大。此次霁王来北地,也带上了珍儿。”
太子闻言道:“那你又为何与麒麟王的扈从在一起?”
“这个么,霁王多年前就曾挂帅出征北地,因此对麒麟王早有耳闻。这次前来,一直暗中查访青陇山中的奥秘,被霁王发现,青陇山中东岭族人在和莜镇做奴隶买卖。为了探听麒麟王虚实,因此上霁王将珍儿扮成奴隶模样,着人带到和莜镇上,果然被麒麟王的人买了去。”
太子听了哈哈笑道:“周名,想不到我那宝贝弟弟也用起了美人计!珍儿,这么说,你已进了青陇山,已经到了麒麟王的身边。那么你是否已经得了麒麟王的信任?”太子明是问话,其实他已经断定,此番麒麟王与夏珏交好,这个珍儿功不可没!只是夏珏万万没有料到的事,珍儿落在了他的手上。
“回殿下,珍儿确实到了青陇山中。”
“哦,我来问你,麒麟王是何许人?怎样相貌?你可认得进山的路?”
太子目光炯炯盯着眼前的女子,却见女子似乎露出惧怕之色,只听她答道:“殿下,不是珍儿有意隐瞒,只是那麒麟王行踪隐秘、从不告人。且他出行从来都带着面具,即使是身边之人也见不到他真容。因此珍儿实在说不清他的形貌如何。且珍儿到山中时日方短,还未来得及打听到麒麟王的虚实。至于山中道路,曲折难辨,我们出出进进都有专人带路,因此珍儿并不识得。”
太子冷笑一声,目光骤冷:“说来说去,原来你什么都不知。如此蠢笨的女人,夏珏要你做甚?你以为你这番言语本太子会信吗?”
只见女子大惊失色,连连说着:“殿下明鉴,珍儿怎敢欺瞒殿下!”
夏岫点点头,他只是吓吓这个女子,想那麒麟王如此了得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一个女子探明了底细呢。他颜色稍霁:“珍儿,本太子给你一条活路,只是还要看你自己想不想活了。”
女子猛地抬头:“珍儿想活!”
“想活?”夏岫呵呵笑着,双眸玩味地看着珍儿“珍儿,你可愿跟随本太子?”
珍儿听了小心的答道:“殿下乃是当朝储君,他日便是九五之尊。珍儿能跟随太子,是珍儿前世修来的福祉。”
夏岫大笑:“够聪明!只是如何让本太子信你呢?”
珍儿暗暗咬牙,面上却更加恭顺:“殿下吩咐,珍儿无不从命!”
“好,很好!左安,把他带到本太子的帐中去。我和右贤王还有事商量。”
珍儿明白太子的意思,此时她心中恨意升起,此人明明是元昊朝的太子,却与侵扰边疆的匈奴勾结、意欲加害帮助天朝抗击胡虏的麒麟王部!此人当死、罪无可恕!这些人都当死,死有余辜!
于是珍儿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口中叫道:“殿下,珍儿还有话说,麒麟王这几日就要出山了。”
“哦?”此言一出,夏岫一愣,一旁早有人将珍儿的话用匈奴语告知了右贤王。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珍儿身上。
“你详细说来!”
女子张开小口正要细细道来,却一个不稳狠狠摔倒在地,嘴中嘤咛出声,而手脚被缚挣扎不起。
太子沉声道:“给她解开。”左安走上前去扶起了女子,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珍儿蹙起眉头,轻轻揉着手腕上的青紫瘀痕,并偷眼看着帐中的众人。帐中的人并不多,匈奴一方除了前方坐着的两人,便只有刚刚扛她进来的那个将领。而太子身边一个是左安,一个叫周名,还有一个刚刚口出匈奴之语想必是太子带来的翻译。珍儿暗暗冷笑,太子勾结匈奴必不敢明目张胆,此来必是机密,所以帐中之人必是他的亲信!而他的护卫随从必在外面守护!那又如何?先杀了你这勾结胡虏的奸贼再说!
珍儿眉目含笑、轻盈起身,向着夏岫拜了下去,口中称着:“多谢太子殿下……”然而话音未了,珍儿便已一跃而起,寒光闪现,直刺夏岫的咽喉。身形诡异、快如闪电、出人意料、出奇制胜。动作快到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夏岫竟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唯眼中现着惊愕,似是至死也不相信眼前的女子竟敢杀他!
帐中的众人终于明白过来,想要上前拿人,却忽觉异香浓郁扑鼻而来。左安道声不好,想要闭气却已经晚了,只觉头重脚轻、手脚已无法动弹!而珍儿拔出夏岫的佩剑,高高举起横空划过,但见寒光刺目、血腥飞溅,右贤王等人头颅落地!珍儿一个一个收拾,一个也不放过!她刚刚的话中提到了夏珏,她可绝不能连累了他啊。
匈奴人、左安、周名都已身首异处,最后是那个翻译随从!珍儿举剑上前,毫不犹豫。而那人也明白难有生路,却仍艰难出声:“瑞、瑞王、瑛!”
珍儿的剑峰已刺到了他的咽喉,却猛然停下,疑惑地看着此人,此人又挣扎出声道:“瑞王!”
“你是瑞王夏瑛的人?”珍儿厉声低喝,仍有些不信。
那人声音嘶哑,努力出声:“是!”
珍儿将一颗丸药塞入此人嘴里,却弃了箭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冷声道:“我不信你,你若不老实……”
“珍儿姑娘,我叫李捷,的确是瑞王府的人,五年前在上京瑞王府中也曾见过珍儿,珍儿和小五在静湖边切磋剑术,珍儿姑娘武艺高超赢了小五,小五还不服气。只是我身份特殊,出入瑞王府都十分小心,没有上前来,所以珍儿姑娘不识得我!”
珍儿一愣,这个李捷说得入情入理,不由得人不信。可是,她的话也入情入理呀,把这些人全骗了。她可不想受骗啊,否则若是害了夏珏,她心怎能安?
李捷见珍儿迟疑,知她不信,又道:“珍儿姑娘,我身份特殊身上带不得信物。但珍儿姑娘当年离开霁王府时,曾偷了小六的腰牌。珍儿姑娘需知道,这种事不是外人能知道的!”
珍儿猛然立起身来,她已经信了:“我要走了,我会不会连累你?”
李捷先是一愣,随后断然摇头:“不会!我先送你到太子帐中,然后我回来放火!火光起时,你尽管逃走,不必管我。我有办法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