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离开了萧家集,起初还满怀愁绪,郁郁不乐,但走出二十多里,心情慢慢缓和了许多。放眼旷野,满目翠绿,一碧千里;大路边不时闪出几颗参天的大树,三五成群的鸟儿在枝桠上欢快地蹦跳着,叽叽喳喳地啁啾声让宁谧的天地溢满了轻松和喜悦。这无形中感染了萧遥,让他忘却了心中的烦恼和忧闷,脚步变得悠闲而欢快。
萧遥从未去过青龙城,并不熟悉道路,一路上不断打听,走到了第八天接近晌午才看到远处赫然耸立着高大的城池。萧遥猜定那必是青龙城无疑。
一路上无忧无虑,心无挂碍,但到了青龙城城下,不由得叹息道:“尽管江源江师兄有言在先,叫我来青龙城找四师叔做主,但即便是四师叔也绝不能力保自己返回师门,自己这一来,岂不是给四师叔找了麻烦?”想到此处,不由得心生退意。
本想转身离去,但眼前雄伟的青龙城却引起了萧遥的兴趣,也是少年心性,贪玩好乐,虽然他已打定主意不会去求见四师叔,但对于青龙城里面的繁华还是希望观瞻的。
于是,萧遥迈开大步进了城。
城中大街宽阔,干净整洁,地面的青条石平整无缝,大街两旁的商铺繁多,鳞次栉比,放眼望去,比比皆是,清一色的两层木质楼宇整齐划一。萧遥从未见过如此繁华富庶之地,登时心生向往,流连忘返。
沿着大街一路前行,东瞅西瞧,即便是从身边走过的行人,萧遥也要充满兴趣地看上一眼,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围着一群人,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看,萧遥紧走两步,来到近前。
萧遥本好热闹,忙从人群中挤到了前面。在众人围裹之下,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头坐在地上,看他脸上皱纹堆垒,双目滞涩无光,形容枯槁,了无生气。忽听对面一个胖子呵斥道:“你个臭叫花子,想到我们天香楼骗吃骗喝不成?看你那穷酸样儿,一定是饿得晕了头吧?这天香楼岂是你能进去的?”说着一脚踹向老头,萧遥见那老头与自己爷爷年龄相仿,一样的苍老,但这老头更是可怜,想必是孤苦无依,流浪街头,不由得心生怜意,见对面那胖子突然伸脚朝老头踹去,萧遥未及多想,飞纵过去,同时伸腿一弹,将胖子的脚踢开,但萧遥不愿伤人,只使了一成力,饶是如此,胖子“啊呀”一声,跌倒在地,双手紧揉自己的脚踝。胖子身后原来也站定两人,忙齐声呼喊道:“王掌柜您没事儿吧?”
萧遥走到老头身边,俯身扶起老头,口中说道:“老人家不必担心,有我在,他们欺负不了你。”
老头瞅了萧遥一眼,咧嘴笑道:“小朋友,多谢多谢!”
那被称为王掌柜的此时也站了起来,朝着萧遥上下打量了几眼,尤其朝萧遥身上的一身青衣注视了片刻,眼珠转了几转,语气一改刚才的霸道,软了几分,问道:“小兄弟可是玉虚门的弟子?”
萧遥一惊,见对方朝自己的衣服打量了几番,心中猜测,必是这身衣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转念又想到:“这身青衣虽然是玉虚门的服饰,但与别的青色衣服无甚分别,眼前的胖子能猜出我是玉虚门的弟子,若不是玉虚门人便是与本门关系密切的人。自己虽然已经不是玉虚门下,但眼前之人却也伤害不得,幸亏自己刚才未曾用力。”想到此处,朝那胖子微微鞠躬,不去回答对方的提问,转而反问道:“不知这位老人家如何得罪了阁下?”
那胖子见来的这位少年气质不凡,刚才出手替老头解围显然对自己手下留情,听他不回答自己的话,想必是玉虚门门规森严,自己那么问却有几分莽撞了,心中更是认定少年便是玉虚门不假,听少年发问,忙客气地说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是这天香楼的掌柜。”说着往身后一指。
萧遥这时才注意,那掌柜身后分明就是一处大酒楼,牌匾高悬,上面三个烫金的大字“天香楼”,笔力虬劲,而又灵动如飞,想是出自名家之手,再看,三层木质楼宇,红漆碧瓦,雕梁画栋,只从外面看去便满眼浸透高雅大气。萧遥一路沿着大街走来,确也看过许多酒楼饭铺,但没有一家如眼前的“天香楼”气派,心中也不由得暗赞。
听那掌柜继续说道:“小兄弟想必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我这‘天香楼’乃是青龙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不是什么小酒馆可比,消费颇不便宜,绝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起的。”说到此处满脸的傲慢。
萧遥虽然承认那掌柜所说句句在理,但却气愤他一脸的鄙夷神态。
“但这个老叫花却晕了头,不知天高地厚,硬生生地往我们酒楼里闯,开口就要好酒好菜,店中小二上前驱赶,老家伙还耍横,绕着大厅来回转悠,可把我们的酒客气恼得不行,后来我和小二一起把他赶了出来,他还坐在我们门口不走,你给评评理吧!”说着竟然气愤异常。
萧遥听掌柜如是说,不由得暗暗发笑,同时也觉得老头做得略有些过分,但心中更多的还是怜悯这位老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却听老头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人分明是强词夺理,老头子上你们‘天香楼’吃酒,你们为什么把我赶来赶去的,分明是狗眼看人低,以为老头子没钱付账。”
“不错,”掌柜接口说道,“这‘天香楼’岂是你个老叫花吃得起的么?你有钱么?”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这里都呵呵笑了起来,有的还跟着附和道:“也是啊,一个老叫花哪有那么多钱?”
“哈哈!”老叫花爽声大笑,随即说道,“老叫花虽然没有钱,难道老叫花的朋友没有钱么?”
众人一愣,掌柜的忙问道:“你朋友是谁?”
老叫花出人意料地往萧遥身上一指,得意地说道:“喏,就是这位,他是我的朋友,有他替我付账,还怕我少了你们的酒钱么?”
掌柜半信半疑,往萧遥脸上看去,见萧遥只是微笑不语,登时愣在那里,讪讪地只是赔笑。
萧遥心中好笑,也不愿反驳,暗忖道:这位老人家一定是穷苦一生,漂泊无依,虽然有些嘴馋,却也不失童真,既然他老人家想大吃一顿,自己无非就是花些银子,也无所谓,索性自己临行前,爷爷又给自己拿了五十两银子作为川资路费。想罢,便看了看那老头,此时老头也正看着萧遥,眼神中似乎在仔细观察萧遥下一步的举动。
萧遥也不犹豫,向老头说了句:“老人家,您说的不假,今天有我会钞,您大可放心。”随后道了声请字。
老头点了点头,哈哈大笑,又朝那掌柜坏笑了几下,径直走进了“天香楼”。
萧遥紧随其后也进了“天香楼”,进得里面,心中不禁一惊。放眼皆是富贵之气,无论是桌椅还是酒桌上的器具显然都是价值不菲,角落里摆放着一些市面少见的盆景,想必是从天南海北购置而来。
一楼大厅座无虚席,座上宾客无不锦装华服,见萧遥陪着老叫花进了大厅,无不侧目凝视,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指指点点,一个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见一楼没有位置,萧遥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那老头已大摇大摆走上了楼梯,分明原本就未想在一楼就餐。萧遥倒觉得眼前老者端的有趣,赶忙跟了上去,一个伙计也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