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感觉到几阵剧烈的颠簸,听到宋书岩问道“是要降落了吗?”
她眼睛一睁,见组员们都趴在舷窗前,她忙扑过去一看,整个人立刻就呆住了。外面早已换了天地,蓝天白云都不知道哪儿去了,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灰色空间,飞扬的沙尘蔽日遮光,正午时分竟像在暗夜一般。
上尉大声道“都坐好,系好安全带,已经到达盐湖上空,能见度很低,和地面的联系也不畅,我们必须马上迫降。”
飞机一次次地俯冲,又一次次地拉起,秦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耳朵边阵阵轰鸣,血液在大脑和脚底间疯狂地窜逃,整个人像被投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不由己地跟着旋转翻腾,感觉要被拉到一个异次元的空间去。
眩晕中,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她,指尖传来暖意,似乎把她带回了人间,然后她听到陆理臣故作轻松的声音“方连长,你以前来过这边吗?介绍一下风景嘛,听说这盐湖景色挺奇特的。”
事实证明,娃娃脸上尉果然是个有文艺气质的人,居然真的就开始组织语言,声情并茂地开讲“各位,可惜是今天这种天气,如果是朗朗晴日,我们从舷窗上看下去,绝对会发出大大的惊叹声。你会看到广袤的大地上,大大小小的盐湖星罗棋布,有的与雪山为邻,把绵延的山峦和皑皑的白雪倒映其中;有的静卧在荒漠中,四周围围绕着银白色的盐带;如戴着玉质的美丽项圈。有的表面已经干凅,结为千姿百态的盐石森林让人疑为仙境。”
机舱内响起一阵阵长长短短的吸气声,这外面一片愁云惨雾,伸手不见五指的,要让大家想象成仙境,要不要这样啊。
“所谓天地壮阔,大美无言,但比自然神力更令人震撼的是人工的巧妙,你们看,哦不,你们想象一下,在这万千盐湖中有一条玉带纵横,如一柄利剑将其劈成两半,玉带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这就是我举世闻名的……啊!注意注意!全体都有,双手交叉放在前排座位上,头部放在手上,在飞机着陆前,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记住,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巨大到吞噬一切的轰鸣,巨大到抖散一切的震动,巨大到撕裂一切的冲击,伴随着一声声超高分贝的尖叫,飞机终于着陆了。
晕得七晕八素的医疗组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飞机,还没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又被周围的景色给震惊了。飞机落在盐湖盖上,这里一片寂静,天空中没有飞鸟、土地上没有绿草、湖水中没有游鱼,只有晶莹如玉的盐花,盐花变化万千、形态各异,如珍珠珊瑚般洒落在盐湖中,营造出如丝如歌的梦幻奇景。但铺天盖地的还有一样东西,是沙。每一寸空气里,每一丝缝隙中、每一个低洼处、沙与盐交织缠绵,给蓝与白的世界蒙上昏黄的面纱,像电影里经过特别处理的胶卷,让人落入一个静滞的时空。
秦玥深吸一口气“这就是盐湖啊?”
方连长点头道“是啊,我们就在盐盖上,条件太恶劣了,还好总算是降下来了,要是你们有个闪失,我真不晓得该怎么交待。”
秦玥抓到重点“我们在盐盖上?什么意思?”
方连长得意地跺跺脚“就是这啊,你以为是土地?这是盐,3、4米厚的盐层,下面是涌动的卤水。”
秦玥呆了“这是盐啊?盐上面还可以降落飞机?还可以站人?”
“这算什么,还可以盖房子、修工厂、建铁路呢。”
“好了小玥。”何依晴打断她的好奇宝宝发问“这要是个普通地方,国家派那么多的科学家来干嘛。”
机械师黄韬一直拿着个造型奇特的望远镜在一片沙蒙蒙中四处张望,突然喊了一声“有车过来啦。”
方连长的手机响了,简单几句通话后他赞道“不错嘛,这边的效率很高。”转身对着宋书岩“宋组长,我就送到这儿了,祝你们顺利。”
宋书岩握紧他的手“马上要返回?注意安全。”
“没问题,起飞难度不大,走咯,诸位再见。”
直升机迅速地拉升,一辆中巴也摇摇晃晃驶到众人跟前,一人从副驾驶位置上伸出头来“大东急救组的?”
得到回应后,他大手一挥“快上来,搞医疗的才到位两队人马,于指挥都急疯了。”
四周的能见度依然很低,但中巴开得很快,像根本不用看路一样。宋书岩做到前排和来接人的李主任一直在低声说话,秦玥一直趴在窗户边,很努力地看外面,陆理臣笑了“别看了,还在盐湖盖上呢。”
“真想不到有这么神奇的地方,好可惜什么都看不清。”
“你旅游来了?端正点态度。”
陆理臣调侃的一句话倒让秦玥收回几分心神,宋书岩也正回过头来面向众人“下车后会有一个短会,向我们介绍一下情况和发放相关资料,不会超过十五分钟,然后应该会立刻投入行动,你们都准备一下。”
车子停在一幢看起来还算雄伟气派的高楼前,大门两旁挂了很多铭牌,但沙雾太重,秦玥一个都没看清楚。短会就在高楼前的草坪上开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自称为负责本次救援行动的于指挥,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感谢他们排除万难,及时赶到,然后用迫不容缓的语速布置道“据我们所知,科考队这次来的任务很重,并不仅仅局限于盐湖,而且他们的项目保密程度都很高,所以和我们地方上的交流也不多。我们只是做了一些后勤服务工作,连车辆和司机都是他们自带的,我们只是提供了几个熟悉地形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当导游。但据我们当导游的人说,科考队的行程都是当天上车才通知,而且经常变换地点,所以并不特别明确他们的去向。”
胡光头大声道“我就说嘛,怎么救人还是后话,关键是能不能找到人。”
于指挥抹抹额上的汗“这位医生同志说得对,关键是找人,据今早上的交流,他们今天应该是分了三个组。”
猴子怪叫道“还分组?意思是说他们不在一块儿。”
陆理臣道“21个人这么多,研究方向也不同,分组很正常啊。”
宋书岩发话了“时间紧迫,先听于指挥介绍,我们的人不要老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