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没觉得外界比这个金丝笼好多少,人性冷漠,每一个人都把身份地位看得那么重。
不语足够低调,虽然不知道至今未曾露面的他究竟是何身份,但出去走了这一圈回来却是发现这里豪华奢侈得有点太夸张,自己却可以安之若素直到今天。
即使失忆如果不是一直拥有的东西也不该如此安静地接受,她还是了解自己的心的,
那么,自己究竟是谁?没有比这一刻更加好奇自己的身份。
夜明珠整整齐齐摆满了一排,照着巨大的镶花铜镜前的人儿红润白净的面色略显疲惫,墨色的长发如瀑,随意泄开。
镜中的人经一番梳妆分明有着绝美清丽的容颜,迷茫的眼眸里倒映着美好初成的身段,一副未经岁月洗礼的模样,处处彰显着女子高贵冷傲的姿态,浅笑时脸颊两侧不明显小梨窝却又偏偏透露出一些俏皮与狡黠。
轻抬眉眼的表情,竟让她想起今天在街市上偶遇的那个身份高贵的男子,还有他眼角的嘲弄,如果自己没有看错,他是认识或者熟悉兰月的。
当他看过来时,兰月身子不经意的一颤,并没有躲过她的眼睛。
那么,他是不是也认识她呢?他会不会知道自己是谁呢?还有,兰月,这个呆在自己身边最长,自己对她并无任何排斥感的机灵丫头,又是谁呢?
闲散惯了,已经不习惯去深思这么多费心劳神的事情,不语觉得头昏沉沉的,正好兰月进来服侍她就寝,于是很自然地任她摆弄。
可想到自己对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如此习以为常,心里莫名的不爽,皱了皱眉好看的眉,闭上眼,不打算继续去想。
嘉烨宫
同样是摆满了一排整整齐齐的夜明珠,衬着案桌后面的人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张绝美的脸,修长的眉眼,年轻而张扬,专注批阅奏折的神态,尽显龙凤富贵之姿。
脩崖走了进来,低声道:“皇上,邪王爷已经在回朝的路上了。”
“嗯?他早该回来了。”他抬眼,声线低沉而冷冽,微微上扬的音调流露出心底的喜悦,“现在到哪了?”
“刚刚过缅城,我派过去的人禀报说,邪小王爷在路上遇见不语姑娘了。”脩崖边说边观察皇上的脸色,尤其说到不语姑娘时,看到皇上眉毛稍稍上挑,看来,这不语姑娘必定来头不小。
虽然皇上从未明确说一年前安置在江城外宅那座几年前就开始精心规划修建的月华殿里的姑娘是谁,但就看皇上在最紧张最忙碌的时候都会派人去监督她的一举一动,虽然说是监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如说是关心则乱。
据打探的人透露,那位神秘的不语姑娘十分安静,不喜热闹嘈杂,但却掩不住那举手投足间的贵气,这真让人好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儿,竟让皇上如此牵肠挂肚。
据他所知,皇上可是一直有一位心尖尖上的人儿,曾是汉江王时封美人无数,但却只有那个女子虽没有任何名分却走进了他的心,如今已经周妥地安置在身侧,便是如今的最受宠爱的苏妃娘娘,那可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人儿。
话说自己算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了,还有夙竹,皇上身边的女人按理说他们应该是都清楚的,就连当年苏妃娘娘差点遇害的那些周折他们也是全程参与的,皇上亦并无半点要瞒他们的意思。
“他们可有交谈?”
“噢,交谈倒没有,只是有点小摩擦,不过不碍事,不语姑娘不与人争的性格,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看皇上再无表情,脩崖试探着问,“不过,看上去不语姑娘跟邪王爷好像并不认识?”
说罢,一抬头就见烨梓祁抬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立马自觉地告罪退下,用宽袖擦了擦额间刚刚那一秒沁出的冷汗。
哎,伴君如伴虎,千万不要自以为是的去试探,皇上的事哪里是他们这些人管得了的。
正要抬脚踏出正门,皇上戏谑的声音传来,“脩崖,记得吩咐御膳房,好好准备迎邪小王爷的回朝宴。再把夙竹叫来。”连忙回头应了,赶紧逃离现场,最受不了这样的皇上。
“皇上,您找夙竹。”一道温和好听的男声不卑不亢地传来。
与脩崖那一身玄衣佩剑就像随时要迎接战斗的穿戴很不一样,夙竹常穿一袭白衣,翩然而立,全然一副闲情雅致的贵族公子哥的模样。
是以皇上身边这两只左膀右臂分工也很明确,一爱武一喜文,一动一静。
虽然如此说,但你若说夙竹手无缚鸡之力,脩崖一定会急得跳起来跟你抬杠,你们千万不要被他文文弱弱的外表骗了,那弱身手甚是了得,曾有一次多亏了他救了自己跟皇上,在那之前根本没想到夙竹不离手的那把玉骨扇竟可以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跟夙竹本人一样善于伪装,而且这还不是他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他出神入化的医术,不怕吹破肚皮,这世上怕是只有他不想医的病,没有他医不好的病人。
可谓相爱相杀,这世上最爱夙竹的人怕就是脩崖了,最讨厌最反感夙竹的人怕也是脩崖,最传奇的是据说二人师承同门,只是一个是掌门大弟子,一个是长老的徒弟。
都是难得的奇才,至于这么厉害最后为何都跟着烨梓祁混饭吃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烨梓祁本身也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
“你可知道邪王爷回来了。”不是疑问,陈述句。有时候跟夙竹更像是知己,不需要拐弯抹角。
“嗯,微臣听说了,还听说他见到她了。”
说罢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她完全不记得他了,而他又怎么会相信她还活着。皇上,邪小王爷也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烨梓祁怎么会听不出夙竹的话外音,要慎重斟酌这场兄弟情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揉了揉眉心,年轻的脸再也掩饰不住的疲惫,她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就好了,邪,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看皇上紧皱的眉头,以及连夜批改奏折困倦的神态,夙竹有些不忍,有些事情哪里是想得开说得清的。
何况,他隐隐觉得在这件事上皇上是有难言之隐的,除了他自己想通,谁也帮不上,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给他创造解决问题的条件。
“或许,是时候接她回来了。”
烨梓祁靠在椅背,望向室外已经黑透了的天空,许久都没有见过星辰,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而他,或许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并没有比梓邪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