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周围混沌一片,眼前有个白白的身影,像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却莫名的感觉到他没有恶意,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觉得,应该是宠溺的目光。怪人。
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是一间白白的小屋子,空气中弥漫怪怪的味道。她见到了许多人,带着白帽子白大褂的叔叔,同样白衣一身的大姐姐,还有穿着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两个人,却没有在这一群白衣中找到她感觉到的那人,虽然白衣的叔叔姐姐们目光中都有着宠溺和欣喜,但还有轻松和陌生的和善的感觉。哪怕是那两个穿着与众不同的人宠溺的目光比其他人的纯粹许多,却不及一开始感受到的那人溺爱之纯粹。
他到哪儿去了呢?初生的婴儿容易犯困,这个问题没想多久就被她抛下,接着进入梦乡去了。
时光荏苒,四年时间弹指而过,初生的记忆早就被年幼的她丢到不知哪个山旮沓中去了。
她上幼稚园已经一年,不过在这个世界里还是个挂着鼻涕四处跑的黄毛丫头。
黄毛丫头今天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那还是在幼稚园隔壁的小竹林里,一次她追着一只野兔子进竹林后来迷失了路,却遇到一个好看的白衣白发的叔叔送她回家,据说白发叔叔的家就在竹林里,叔叔还让她有空便去找他玩。可以和他一起荡秋千,骑木马。
黄毛丫头很向往,便在一日学校提前放课,悄悄地溜进了竹林玩。
走几步路就遇到了上次她见的白发叔叔,白发叔叔不知是知她今日会来还是每日都在等,见到她居然毫不吃惊。温和的笑了笑,便牵起黄毛丫头的手,东拐西拐地到了一个小竹舍门前。
竹舍不远处便有一秋千,竹子做支架,两条粗粗的绳子,还有一个小花篮子一样的坐垫。摇摇晃晃,乐见悠然。
秋千边上还有匹精致的木马,和一张石桌。
见着秋千和木马,黄毛丫头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炽热起来。只是碍于母亲从小的淳淳教导,女孩子家的要落落大方不能像个疯丫头云云。也就不好意思开口说要去玩。
白衣白发的叔叔不但人好看,连心思也细腻得紧。见到小丫头时不时瞅向秋千的炽热目光,都要把秋千烧起来了,哪里还猜不出小丫头的心思。
摸摸小丫头的头。便把她抱起来,一同坐到秋千上。两腿一蹬,秋千便荡得老高。
小丫头惊呼一声,秋千又荡回地面。迎着阵阵和风,小丫头挣脱出被叔叔环住的双臂奋力地向前舞动。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仅仅是舞着好玩罢了。
晃荡秋千又晃了一会儿,两人都累了。
叔叔便把小丫头抱到木马上,接着,又回到小屋内,拿出两颗木瓜,一大一小,小的已经被切开,果籽被挖掉只剩下果肉,果肉上还插着一把精致漂亮的小勺子。
玩了大半天,小丫头早已饥肠辘辘哪里还管得什么落落大方。风风火火地一把夺过小木瓜就啪嗤啪嗤地吃了起来,连勺子都被丢一边去了。
白衣叔叔在旁边看得哑然失笑,摇摇头,便把勺子捡起,放水中洗洗,又把大木瓜切开两半,仔仔细细地挖去籽,把小丫头不喜欢吃的皮尽可能的去掉。
等叔叔弄好这些功夫小丫头的小木瓜也刚吃完不久。小丫头吃掉木瓜后,发现小肚子还有些饿饿地,但想起刚刚那狼吞虎咽地狼狈样子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再要。
只好瞪大自己的小眼睛,渴望地看着叔叔手上弄好的半个木瓜。
白衣叔叔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一般,便把刚刚准备好的半个木瓜递了过去。还用勺子在木瓜上点了点。小丫头知道这是让她用勺子吃的意思,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用勺子吃起来。
待到吃完了,小丫头发现天色也不早,便起身辞行,“叔叔,叔叔,谢谢你的招待,下次我还会来玩的。”白衣叔叔笑着点了头。
领到竹林出口时,小丫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临走前对白衣叔叔说道,“对了,叔叔,忘了告诉你,我叫白玖玖。很好听的名字吧。”
她分明看见叔叔失神了一瞬间。接着用温和好听的声音说到,“嗯,我叫苏影。”小丫头明显被吓了一跳,“叔叔原来你会说话啊,见你这么久都没有听你说过话,还以为你不会说呢。啊呀,不聊了,很晚了,得赶紧回家找娘亲了不然她会担心的。
苏叔叔,我以后再来找你玩啊。”说完这句,白玖玖便匆匆忙忙地跑回家里去了。
次日,白玖玖丫头放课后又匆匆忙忙的跑进竹林,因为明天是周末,所以可以晚回家一点。
走到竹林,随便选了一条路,果然,白发叔叔一如既往的一身白衣站在那里。
倚着一棵竹子,嘴里拿着一支小竹枝,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
加速,奔跑,扑上去,抱住。再软软糯糯地叫一声,叔叔~。
原本百无聊赖的苏影被抱住后再听见这一声软软糯糯的嗓音顿时什么无聊的怨气都没有了。转过身蹲下身子,摸摸小丫头的头,宠溺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一下。
温和的说,玖玖,今天叔叔教你玩吹乐器好不好。“吹乐器,是什么。”见识不多的小丫头不明白乐器的意思只好勤学好问。“就像这样。”苏影随手摘下一片竹叶,放到嘴边便吹了起来。竹林苍苍,山风莽莽。中天月朗,幽篁独坐,弹琴复长啸,无人相知。
小丫头不知道乐器的意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只是莫名地就感觉得到叔叔他的悲伤。
那不像孤独的哀伤,而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狗发出的哀鸣。小丫头抓紧并扯了扯苏影的袖子。“叔叔别这样,玖玖在这里。”小丫头不知道怎么安慰苏影,只是觉得,她应该说出这句话。被小丫头扯醒,苏影有些失神,深邃的眼睛看着小丫头。眼里藏着是怀念和一抹不可见的痛楚。声音更柔和了几分。
“嗯,玖玖乖,叔叔会注意的。来,和叔叔一起去吹曲子玩好不好?”
“嗯,玖玖和叔叔一起去。”接着便自觉的牵起叔叔的手,让叔叔在前面带路。没走几步,依旧是昨天的小竹舍,依旧是昨天的秋千,木马和石桌。
但是石桌上却摆着一些古古怪怪形状的东西。有如同葫芦一样的却有许多洞孔的。还有一根根竹笛子和不像笛子的乐器。之所以知道竹笛是因为上次去村长爷爷时,爷爷吹过给小丫头看。唯一特别的是所有乐器都有一大一小两类。苏影随手拿起一根小笛子,递给小丫头,“等等我演示给你看,你照着叔叔的样子学就好。有不会的,叔叔会教你的。”“嗯,好。有不会我会问的。”苏影随手拿起一根长笛,放到嘴边,修长的手指搭在笛孔上。极缓极柔地吹起了一首无名的曲子。小丫头仔仔细细地看叔叔每一个动作,默默地记下笛孔顺序。苏影考虑到小丫头初学,便仅仅吹了一小段。
“玖玖,记好了吗,没有的话可以让我再来一遍噢。”对于小丫头,自认识以来苏影便永远是这幅温和的样子,没有过一点点的不耐烦。“不,叔叔,我想我记好了,可以让我试试嘛。”小丫头默默思考了一阵,斟酌着对苏影说。小丫头不想给叔叔留下一个骄傲自大的坏印象。“嗯,可以啊。”得到叔叔的许可,小丫头缓缓地拿起小笛子,照着刚刚叔叔的动作,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吹起来。虽然并不连贯,但苏影能听出小丫头对声音把握的巧妙。一段吹完。“玖玖很不错,很有音乐天分呢,回家多练练一定会有很大的进步。”对小丫头的音乐天分讶异,但却不吝夸奖。
“好了,小丫头,天色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噢,”苏影抬头望了望天,对小丫头提醒道。“再不回可要被娘亲打屁屁了呢。”看得见小丫头身子颤栗了一下,显然是幻想到了被娘亲打屁屁的场景。急忙拉起叔叔的手让叔叔把她带出竹林。走的路上,小丫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扑闪扑闪着眼睛问道。“叔叔,你的手好冰啊,还有,为什么一个人住在竹林里面呢,村长爷爷说独居在竹林里面都是山灵或山妖呢。”
此时已到了竹林出口,苏影闻言,蹲下身子,笑着问小丫头。“那你觉得我是山妖吗,如果我是,你还会陪我一起玩吗。”小丫头歪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会啊,叔叔就算是山妖也一定是好山妖。不会害小玖的。”看到自己的一句戏言被小丫头如此认真地回答,有点好笑,又有些暖心。刮了刮小丫头的小琼鼻。“好了,晚上还不乖乖回家是坏孩子,小心我吃了你哦。”
小丫头一幅被惊吓到的样子。跑出几步,又回头做了个鬼脸。“我才不怕你呢。叔叔再见。”苏影挥了挥手便算是作别。直到小丫头跑出极远,连身影都看不见,苏影的身影才慢慢的隐进背后的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