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海砾用无知的语气跟李行说过白泠对他有意思,现在想想很可笑。邢盈盈不停在向他挥手,他压根不知道,陷入那场“阴谋”中无法自拔,他感觉自己解脱了,不再欠白泠什么,却伤得李行好深,他甚至不敢再用毛驴这个名讳来称呼这个男生,甚至是一个男人,忍辱负重,视亲情为上。
邢盈盈还是注重在海砾心中的位置,隐瞒一些事情,因为海砾看到的那双眼睛里,总是媚讪的笑容,像极了一个小姐,他总在怀疑这是一种怎样耻辱的错觉,他在这个女生面前,究竟是不是值得一提,是不是只是一个工具。
邢盈盈告诉他一件事,李行在南山捕捉蝴蝶时,被养殖员用棍子打断了腿,养殖员被果然报复,尸体在赵信酒吧,果然就是赵信酒吧的主人。
那并不是一具尸体,是一个待审讯的犯人,没有了当时抄起棍子对着果然膝盖关节沉重有力敲击时残忍而犯贱的表情,只剩一副懦弱、****的模样。
果然的赵信酒吧于一夜间被夷为平地,开挖掘机的师傅一幅心疼的样子,眼神却越来越狠毒,铲子快速有力的把整个房子拆除的七零八落。前者是有些惜金,后者是浓烈的嫉妒心。
果然因为囚禁阻碍他人人身自由而被拘留。
第二次对着监狱那层隔绝人世的玻璃,果然表情很轻松,海砾有些哑口无言,天底下还有那么搞笑的事情。
“神秘人,你好。”
果然哈哈两声,这两声笑容突然把两个人拉的很远很远,一个在正义,一个在非正义,非正义就一定是邪恶吗。
“海砾,我不知道什么让我们突然改变了。”果然突然换了表情,泪水落下的很快,又很少,一滴,两滴。只有两滴。
海砾第一次看见果然流眼泪,瘦弱的他,沉默的他,想抽烟的他。
离开之前看着果然那只半瘸的腿,那不就是现在的青春吗,海砾绝望地想。
海砾朝着赵信的方向走去,那些熟悉的背影还在那片空地做着各种姿势,只是逐渐随着黑夜被吞噬。
邢盈盈那晚跟他说去看月亮,可是这样的黑夜,月亮也浑浊而残缺。
“你喜欢过我吗?”
海砾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问。是酝酿过多的情话,还是沉默地看着她,还是拉着手带她去一个浪漫的地方。海砾愕然,邢盈盈从背后猛然拿出一束花,是紫色的。海砾不自觉地嗅着味道,却忘了任何想法。
大概邢盈盈每次行为的目的都可以这样达到,消除海砾的任何想法,而随着她的想法走,她总是那么游刃有余地使用自己的心机,从多如牛毛的前任中学到的一点一滴的经验,最终让她百毒不侵。
“海砾,我想重修果然的那座酒吧,就叫Angel行吗?”她从未想过赵信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这句话只是她自愿的想法,却再次把海砾带进回忆,那是都市里唯一不浮躁的斑点色彩,那是他某种意义上的起点,那是果然的一切。每次邢盈盈的问句里总有些毋庸置疑的强势。但这次却撼动不了海砾,他静止所有表情,动作。在他心里,赵信,永远是赵信。Angel,将来还是赵信。
果然被释放的那一夜,是Angel竣工的日子,果然跪在那五色斑斓的牌匾下,泪如泉涌,却悄无声息。黑色的夜把所有信仰赵信的青春斑驳的影子吞噬,只有邢盈盈媚讪的笑容停留在那里,模糊不堪。
“当初我把对于赵信的心血都投入其中,赵信是我除了海砾你以外最佩服的人物,他身上流着我信仰的血液,我狂热的热衷于他,并在画纸上描绘了我心目中的赵信,我把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在那里,如今,灰飞烟灭,我要记住,无论如何,那里只有赵信,赵信迟早会回来。”
果然说这些话的时候很醉,他当着邢盈盈的面说着这些有气无力的话,却很坚定,后脑勺已经灰白的头发让果然的痛苦不再抽象,感染了所有对于赵信留恋的人,仰天长啸。
田然,海砾说出了这个名字,脑海里出现了古代结为兄弟的场景。今日,我白海砾,和“赵信”田然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
果然看着海砾,海砾看着果然,那一刻这世界突然没有了任何人。
再一次让果然失去了赵信,却平添了更多的动力,他凭一己之力也可震山河的雄心壮志让海砾有理由相信,他和果然也许不久,就能看见赵信重新被定义。
海砾再次去了那个不敢直视的痛苦深渊,隔着那层玻璃,却不能做些什么,父亲那种怜悯的眼神没有什么改变,海砾和父亲很像,就像一面能看透未来的镜子,海砾知道他得了一种怪病,让人痛不欲生。邢盈盈在门外看着两代人的悲楚别离,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是有些感慨,又不太习惯感慨,第一次看到这种亲情悲伤,对于只信仰爱情的她来说,不是一个星球的对话,她比海砾更单调,却更快乐。
有些再一次是种重生,有些再一次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