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恐惧就象是毒蛇紧紧缠绕、遏制了我的喉咙,连呼吸都分外困难。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条件反射地竖了起来,四肢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第一次,我这么真真切切地感到死亡离我是如此的接近。
这种恐惧是我从未曾体验过的感受,就连当年非典我因感冒被误认为是疑似患者,我都没这么害怕过。整个人就象被钉在了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恐惧才渐渐缓和,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这么倒霉的,曾力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用还在颤抖的手在百度上敲下了“艾滋病”这三个字。
艾滋病病毒HIV是一种能攻击人体内脏系统的病毒。它把人体免疫系统中最重要的T4淋巴组织作为攻击目标,大量破坏T4淋巴组织,产生高致命性的内衰竭。这种病毒在地域内终生传染,破坏人的免疫平衡,使人体成为抵抗各种疾病的载体。
HIV本身并不会引发任何疾病,而是当免疫系统被HIV破坏后,人体由于抵抗能力过低,丧失复制免疫细胞的机会,从而感染其他的疾病导致各种复合感染而死亡。艾滋病病毒在人体内的潜伏期平均为12年至13年,在发展成艾滋病病人以前,病人外表看上去正常,他们可以没有任何症状地生活和工作很多年。
艾滋病被称为“史后世纪的瘟疫”,也被称为“超级癌症”和“世纪杀手”。
原来它的潜伏期可以这么久,可以没有任何症状。那我现在还是有可能被感染。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脏又剧烈地抽搐起来。
晚上回到家,我把自己反锁在了卧室里,任曾力喊破了天,我也没有给他开门。
第二天,我没有去单位,而是直接去了市疾控中心。体检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单位组织的,各个窗口都排了长队,一直等到上午十一点,我才轮上。抽完血,我正拿着棉花棒,按着刚才针扎过的地方,坐在走廊的长凳上休息,居然又好巧不巧地碰到了张富龙。
他一看到我,就兴奋地朝我打招呼。
“你来这干嘛?”我问他。
“还能干嘛,我打算开个饭店,今天去工商办营业执照,结果人家还要健康证,所以我来这做个体检。你了?也是来体检的吗?”
“啊?……啊!”
“难道你们单位也要求办健康证吗?”
“啊。”
“不是这健康证只是餐饮和食品行业要求吗?怎么卖房子的也要?”
“这是今年政府刚刚颁布的新规定。”我扯谎道,心里不由地有些心虚,心道,农民兄弟俺绝不是误导你,俺也绝无恶意。
“快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张富龙看了看腕上的表,爽快地对我说,看得出他的那款手表,价值不菲,我曾经在商场看到过。
“不用了,我今天没什么胃口。”我客气地回绝。
“走吧。你说咱们两个天天碰见,多有缘份。再没胃口也得吃饭,这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说着也不管不顾地拉起我的胳膊就走。
拗不过他的死缠硬拖,只好跟着他来到了疾控中心门外一家新疆人开的清真饭馆。
这个饭馆不大,也就稀稀疏疏地摆了十张桌子。但是生意却极好,这恐怕与那些头上包着美丽纱巾的新疆姑娘有关。那几个新疆少女个个肌肤如雪,唇红齿白,那深凹进去的蓝色眼眸,让人看一眼就想沉沦其中,就连那头上的各色纱巾也美得分外绚烂,不可方物。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张桌子上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说是请我吃饭,可张富龙并未征求我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地点了菜。总共七道,每一道都与羊肉有关,我想这大概与他天生的性格有关,仿佛他生来便是要做别人的主宰,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这点与曾力不谋而合。但巧的是这七道菜都甚合我的口胃,看来我们的喜好有些惊人的相似。我想我和他的相识、巧遇,是不是一切都是冥冥中天意的安排。
“吃吧,别客气。”说着给我的手碟里夹了一筷子菜,动作虽温柔,语气却生硬象是在对我下命令。
想想化验结果,还得等待一周,结果是好是坏,不可预知。以前自己都不舍得花钱善待自己的胃,而今却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次享受这种美食的机会。活得真不是一般的冤,我夹了满满一筷子,送到自己的嘴里。
“你老公对你不好吧?”对于他的提问,我觉得有些莫明其妙。
“啊?为什么这么问?”我抬头看着他,赶紧将嚼在嘴里的菜咽下去。
“如果他对你好,就不可能这么冷的天,让你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去上班。”
“也许吧。”我心里嘀咕,与感情相比,我现在更觉生命的可贵。我现在只希望老天不要让我染上这种既要命,又让别人象躲避瘟神一样的艾滋。可嘴上却道,“其实我老公也心疼我,一直都不想让我出来工作,只是我看他一个人挣钱养家太辛苦,所以才出来工作的。”
“是吗?”他看着我若有所思,似乎对我方才所说,有些怀疑。
“这么说你一定是个爱妻模范啦。”
“还爱妻模范,我倒是想爱,可没人让我爱。”
听完他的话,我有些吃惊,仔细瞅瞅,他虽然体积大了一些,可是长得圆脸大眼,尤其是那两排又长又翘的睫毛,象小扇子似的,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眼睛如此迷人的男人。
“你多大了,咋还没结婚,看你也长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又财大气粗。那大把的好姑娘还不是任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我今年二十九,不是没结过,而是离了两次了。”
“噢——我明白了,是你太花心,所以你的两个老婆都受不了,不跟你了。”
只见张富龙长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一盒芙蓉王,抽出一只,点燃,猛吸了几口。透过缭绕包围在他四周的烟雾中,我看到了一张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写满了忧伤和疲惫,这和昨天那个在我办公室里意气风发、自吹自擂的家伙完全判若两人,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昨天见到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