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初坐在属于自己的小椅子上,看着身边的人忙来忙去。
周围的房间都也略作了打扫,门外的空地更是摆上了几张大桌子,被绑在地上的巨兽已经流干了血,没有一丝动静,想必等会吃起来会更好,毕竟是刚猎杀的,肉质新鲜。
苏太婆不知从什么地方过来,伸手去捏李冬初脸上的肉:
“小家伙,过了今天,可就三岁了。”
李冬初看着这位接生自己的老太婆,心中已然是波澜不惊。没办法,这三年来,他弱小的身躯承受了太多族人的亲吻与拥抱。
关键是他都记得。
是的,自他出生那刻起,他便拥有了记忆。
这三年来,他从最初的无知与慌张已经变成了渐渐接受和融入。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他修道三百年从未经历过的世界。
他明白了这一点,在出生五天之后低声呢喃了一句:“命运真是奇妙。”
父母和族人的爱让还不会行走的李冬初大感窘迫。身体是婴儿的身体,但脑子里住的可是那个世界修炼三百年的最有天赋的老家伙。
在李冬初出生七天后,他躺在襁褓中,突然想起了前世的最后那一片黑暗。
“命运真是奇妙,但这命运是谁给的?”
“真是天道无常,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李冬初不禁打了个冷颤,掌控和操纵命运,何其雄壮也!这一刻他全然忘记了如果命运可以操控,他正是**纵的那个。
躺在身边的李冬初的母亲,周渔感到孩子有异动,赶紧将他抱在怀中,小声问道:
“小家伙,怎么了,是不是想尿尿啊?”
然后便用手了摸了摸。
尚是婴儿肌肤的李冬初感受到放在那里的手,满脸通红,闭上了双眼。
李冬初很早就学会了说话与走路,在这之后他便开始悄悄的修炼自己前世的功法,这里的灵气出乎意料的好,修炼效果也日进千里。李冬初不止一次的感慨天地的不公,他以为这个世界的灵气都是这样的浓郁。若是前世也可这样,何至于修道三百年,何至于后来寸步不进?
山中不知岁月。
如此平淡的过了三年,今日是李冬初三周岁生辰。在这三年间,灵谷只有一个男孩诞生。此子正是东升家的南华。李冬初知道在东升得到这个孩子后的喜悦,也知道父亲李世阳在那夜深入大山,屠下斑斓猛兽一头作为贺礼,这头斑斓猛兽也足以抵得上东升在自己初生之夜拼死送来的那头金睛兽了。
李世阳从屋外走进来,看到李冬初正坐在小椅子上,愣愣的看着忙碌的众人,不自觉的就笑了出来。
“冬初,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啊。”
李世阳张手欲抱儿子,却见李冬初站起来快速的向门外跑去。
虽说李世阳知道自家儿子走路学的早,但每次见到他跑的这么快,作为一个父亲,总是在心中念叨着可千万别摔倒了啊,真是个调皮的家伙。
“啊~放我过啊郭老头!”
听声音,正是刚刚跑出去的李冬初,想必恰好遇到了过来拜访的郭老夫子。
门外的郭老夫子抱起来还在挣扎的李冬初,笑哈哈的看着他:
“哈哈,小家伙看你还往哪里跑?!欺负我老家伙跑不过你是不是?”
李冬初并不烦郭老夫子,郭老夫子在李冬初“小”的时候经常对着他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或许是在他看来,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听不懂,又或是李冬初清澈认真的眼神让郭老夫子找到了更好的宣泄对象,这世界的杂七杂八都对他说了。
李冬初刚开始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毕竟这是他了解这世界的最初的开始,而他也确实佩服这老家伙的学识的广博。但任何事情多了总是会烦的不是?李冬初听了两年,到了第三年的时候再也不想听了,所以每次见着他都要躲掉。
这次没办法,被老家伙逮了个正着,他也最终在这老家伙的攻势下败下阵来,老老实实的被他抱着。等到他安静下来的时候,郭老夫子却出乎意料的放下了他:“呵呵,走吧,去玩吧。”
李世阳走过来,看着郭老夫子望向冬初的眼神中满是慈祥,说:“这些日子冬初总是躲着夫子您,真是不像话,改天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下,谁不知道能听夫子一句话,抵得上治学三年啊。”
郭老夫子转头乐呵呵的道:“哪里的话,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前也觉得有个小孩整日的吵吵闹闹,太过嘈杂,人心难静。心难静,何以成事?可是这后来啊,准确说是自从来到这里,却愈发觉得有个孩子的吵闹也是挺好的,你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活力是谁都无法替代的。只是啊,孩子也少。我这把老骨头却是有越来越硬朗的迹象。”
李世阳搬了一张凳子过来,说道:“夫子才是哪里的话,身子骨硬朗,才是我们的福分。这些小家伙现在还体会不到你的重要性,但是他们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吗?不能。我不愿意,他们也不愿意。等到将来走出去,他们见识了大千世界,才明白这里的美好。”
郭老夫子接口道:“族长也有打算?倒是正和我意。不过此事宜晚不宜早。而今才过去百余年,血还未干,疯狗还在。我们现在当暂避锋芒,韬光养晦。”
李世阳说到此事,也不见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说道:“血还未干,不会白流。疯狗还在,那就打死。”
“冬初还小,东升家的小鬼南华更是小屁孩。即使我们现在每个人都比以前强大十倍,但数量的差距,仍然是我所担心的。而近来……”郭老夫子突然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李世阳当即说道:“夫子但说无妨。”
“我总是莫名的心悸。用小窥天术也无法得到更多讯息。迷迷茫茫看不透。”郭夫子住了口。
李世阳轻轻眯起眼睛,夫子的小窥天术竟然也无法看出端倪,若不是事情本身的蹊跷,便是有人刻意动了手脚。能有本事动得手脚瞒得过郭夫子,这天下能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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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王朝西南的千里大山之外,有一批人马静悄悄的行走,路上有当地人看了莫不心惊。这批人马俱是银披挂身,队列散而不乱,人马俱无声,当地人与这山里的野兽打交道多,对着批人身上的凛冽气焰更是有种野兽般的敏感。
领头的一骑调转马头,驱马走到中间一骑身边,低头抱拳,低声说着:
“主上,继续往前便深入千里大山。是否稍作休整?”
被称作主上的男人,将手中的缰绳一顿,说道:
“休整。”
“是。”男子领命而去。
主上抬起头看着进在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山,无声的笑了起来。
“李振南,逃了百年,你倒是选了一个好地方。”
“李振南,你可不要死啊,千万不要老死啊。”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到你了。”
“我将亲自,赐予你,死亡。”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