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我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自行车啪地摔落在草地上，那声音里仿佛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悲伤。
“为什么？”
“不喜欢为什么要答应？”
“……那我生日那次……还有这一个月……我们又算什么？”
“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朋友而已。”
林烨却倔犟地仍旧看着她：“我不信！”
苏皖侧过脸去，好一会儿才说：“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你，但随着相处，我发现我们并不适合。”
“哪些方面……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
“你改不了。”
少年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真的可以！只要你告诉我！”
“……你不够成熟，你不够勇敢，你不够风趣，你不够浪漫……而且你成绩太差，以后我们注定会分开……”
苏皖每说一点，林烨的目光就黯淡一分，可最后他还是抬起头来，神情依然坚定，更多的却仿佛是哀求：“你说的这些我能改的……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都能改的，我会努力变好的，相信我……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你改不了的。”苏皖摇摇头。“就算你真能改掉这些也没用，还有很多其他的……就像我喜欢芒果，橘子怎么改也成为不了它，这是注定的，你明白了吗？而且，我已经找到那个芒果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林烨终于彻底被击垮了，头昏目眩中他喃喃问：“谁啊？”
“高三的一个学长，你有的缺点他都没有，你有的优点他都比你更好……这么说你懂了吗？”
林烨盯着脚下暗绿色的草地没有回答，只是握紧拳头，语气里突然有一种彻骨的冷：“他是谁？哪个班的？”
“外校的……而且他比你高大，你打不过他。”
林烨就不说话了。
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没猜到开头，也没猜中结尾。
整件事仿佛就是个意外，除了中间那似真似假的过程，以及过程所带来的最真切刻骨的甜。
可事情过去了，有多甜，最后就有多苦涩。
眼角余光里蓦地有个夹着烟的人走过，应该是个男生，林烨木偶般僵硬地上前几步。
“哥们……能不能借支烟？”
声音有些哆嗦，活像电影里的人毒瘾发作。
“……谢谢，再借个火……谢谢你！”
那个“应该是个男生”的人仿佛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林烨以及林烨身后的苏皖，没说什么，走了。
“……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苏皖轻声说。
林烨低头吐了口烟：“不用了，我朋友太多，顾不过来。”
“好的，那我先走了。”
转身之际，话语再次传来，声音轻柔而飘忽，一如告别时的往昔：“你和我说过要戒的……”
林烨狠狠把烟摔在地上：“我本来就没怎么抽……一个月之前我就再没碰过了！”
那道身影顿了顿，终究还是渐渐消散在了有些深重的苍茫夜色里。
木然良久，林烨终于忍不住抱着头蹲了下来。
他想起那支烟，茫然搜寻中他看到了，它还在顽强地延续燃烧。
可炫亮的火光明明就近在眼前，他伸出的手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个人走到了身旁。
感觉自己的肩突然被摇晃，林烨惘然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长相酷似文杰的人，他的嘴巴还不停地开合着，好像是在说些什么。可林烨什么也听不见，仿佛身处另一个空间里，也或许，根本就没有在听。
直到那个人将一个黑乎乎的瓶子递在他面前，问：“喝吗？”
林烨拎起那瓶啤酒就狠狠砸在旁边的足球门栏上，一声闷响，爆裂的酒花打湿了半张狰狞的脸。
“喝他妈了个**蛋！老子才不想和你一样，喝得烂醉抱着电线杆子叫老婆！”
文杰看到他这个样子反而笑了起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比我可有出息多了！”
那晚他们说好不喝酒的，可后来不知怎么就喝了起来。
原本说好只喝一瓶的，最后却弄得不省人事了。
那是林烨十七年来第一次喝到醉，醉到吐。
不过第二天在网吧醒来时整体感觉还是蛮好的，除了口有点渴头有点痛胸有点发闷呼吸间有点发臭……
就是不知道，那晚的自己有没有抱着文杰的大腿喊某个人的名字。
……
月假上来林烨就把文杰的那辆自行车骑回了家。
老妈对此意见颇大，不过只持续了一天。
因为比起一辆破车，她更关心儿子的精神状态。毕竟任哪个家长发现平时活泼可爱的孩子突然变得寡言少语死气沉沉都会忍不住极尽焦虑。
在老妈的再三逼问甚至以找老班当面咨询为要挟之下，林烨终于道出了实情：月考成绩太差以至于再一次遭到了优秀生的残酷歧视和无情嘲讽，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来扭转这一切……
老妈听了没说什么，只是当晚她和老爸打电话时透出房门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不过林烨在学习上真的比以前努力了，倒不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而是某个人离开后他就发现自己的世界简单了很多，家、教室、食堂，千篇一律的三点一线式生活再加上他不怎么爱说话了的缘故，学习自然就成为了首选。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次月假，这一切才发生了些许改变。
那天午后林烨骑着车在出校门往右的某个区域里徘徊闲逛着——这种事不仅仅只放假才有，就连上学间的某个午饭后、晚饭后、甚至夜晚下课后都时会发生，他告诉自己我只是来看看风景散散心而已——然后那个身影就再不知多少次地出现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回她身边多了个人。
林烨跳下来推着车远远地跟着，深埋的脸时而抬起来望上一眼，直至不知何时开始那两只手已然牵扯在了一起，他这才仿佛终于看到了电影的美满结局般快意地点点下巴，然后掉转车头。
踩下踏板的那一刻，林烨想安静的世界里这时候要能响起那首《一路向北》该多好，虽然歌词有些不太对头，但其中点睛的几句带起的大致意境还是差不多能符合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和拓海比起来哪个要更帅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