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早,她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看见他,她有点儿木然。他立即发现了她的异状。只是她掩饰的很快也很好。他便也不动声色,只是说一起出去吃饭吧。自从到了巴黎,他们两个还没有一起吃过晚饭。
再不像样的蜜月旅行,也要有顿像样的烛光晚餐吧。
他坐在客厅里,点了支雪茄,等她。觉得时间过的很慢,他起身踱着步子。他不习惯等人。
是在无意之中,看到了一个小纸袋,他看了一眼,是香水。很常见的。他没去动。只是想了想。巴巴的,上了一趟街,就买了这点儿东西,北京又不是买不到……那是情侣香,他倒是后来才知道的。也不晓得是怎么上了心的。知道她每年,都会买一对。她从不用,也买。封存。
那,就一定是特别的,对她来说。
他没问过。知道就算是问也问不出什么。可也忘不了,是有这样东西存在。总有些这样的东西存在,在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隔着密密的纱一样,一层一层的,扯不开,剪不断,摸不清,看不透。他发狠,砸过东西。砸的是她给他准备的香水瓶,一个一个砸出去,水晶瓶碎在大理石地面上,几种浓烈的香气在空气中混合,毒药一般。她也不生气,照样买一组回来补上,内里依旧是给他配的独特的味道。
也是独特的。
至少,对她来说,他也是独特的……那么,他似乎是不该那么介意的吧?
那是后话了。
那天她是换了一件玫红色提花织锦缎的短旗袍。他认得这件旗袍,他母亲给自端备下衣服,送来的时候,正巧他有事情过去找母亲商量,就见母亲在翻检查看,也让他过一下目。多数是很好的。只是当他一眼看见这件,就说,这俗不可耐的颜色……他母亲嫌他说话讨厌,瞪他,只说,阿端穿上,不知道有多好看呢。好看?他开玩笑说,这是古董货,穿着若不好看,可是要贬值的——她穿衣服总是素素的,这样俗艳,他以为她是断不肯穿的。他猜错了。她真乖,离了家里人的眼,还是要穿的这么喜兴。
不过他必须承认,他母亲,眼光真好。
玫红色,多冶艳的色泽,少一分娴雅压阵,就浮了;旗袍,多挑剔人的衣服,少一分的凹凸有致,便缺了韵味——她穿起来,就美的很。不止是这件,那些旗袍裙褂,没有一件被她穿“贬值”了的。
他细看了一眼旗袍侧面,满意——开叉并不高。
她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倒还算从容。
慢慢的走,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他似乎也从来没有留意过,她其实身量并不算太高。跟他站在一处,她显得小巧。
他们没去太远,入住的Hotel-Lancaster就有很好的户外餐厅。他让陈北提前订了位子。走进去的时候,他特地慢了脚步,伸出手臂,让她挽着。
她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虚虚一搭,很轻,几乎是没有什么重量。她这样挽住他,也挽了多次,但很奇怪,这一次,他偏偏觉得,有点儿沉,而且,有点儿热度。
他们安安静静的吃饭。她很集中精神的对付她盘子里的菜。好似她出来这里的任务,就是为了把这道大餐吃好……他啜着杯中酒,看她。
他特地选了WachauIcewine,只觉得这炎炎夏日里,潺潺流水边,很适合来一点冰的恰到好处的冰酒,让甜甜的味道抚慰一下味蕾——再配上香草冰激凌,一点点,呷一口酒,习习的清凉,层层的优雅,配合着悠扬的小提琴曲……这是一件很美的事情。一天的辛苦,一扫而光。
但她手边的酒杯,她始终没有碰;而香草冰激凌,也没有动。尽管不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冰激凌,可她爱吃冰激凌的,她也没吃。
他看出来她是有心事。不知道这是她太不善于掩饰她的情绪,还是他太敏感。其实表面上,她也没什么特别不对劲儿的,甚至嘴角都还挂着微笑似的,整个人柔的像夏夜的一缕微风,餐厅里好多的目光都是被这缕风吹动了的。
他的心也在浮动。
用完餐,时间还早,他提议去走走。她没反对,依旧保持在他身后约一步远的距离。
Hotel-Lancaster是古堡改建的,有很大的园林,夜晚,他们走在宁静的灌木丛间,像走在迷宫里似的。他倒是喜欢这样走走。远处有喷泉,虽然看不到,但水流撞击的声音清脆,令人愉悦;也有小提琴曲声,听在耳中,也是令人愉悦的——他回了下头,问她:“这是什么曲子?”
她低着头走在他身后,他脚步一顿,她没料到,只差一点儿便撞到他身上。他伸手扶了她一下,扶在她的手臂上;她下意识的避了一下,他的手便悬了空。
“《四季》。”她小声说。
他点点头,看着她。
“《秋》?”他哪儿是辨不出这是什么曲子呢,他只是,想打破这点儿沉默。
“《夏》。”她回答。
他手落下来,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她的手指有点儿僵硬,原本柔柔软软的手,指节却僵硬的像是铜铁铸的,不会打弯儿。他没管,只是握着,依旧慢慢的走着,由着她仍在自己身后……不过不是一步远,而是半步。
他们顺着小径走了回去。他的手臂,有点儿发酸。她几次想要挣开,趁着转弯,趁着上楼,甚至是趁着他拿房卡开门的时候,但都被他扣住手指,没有成功。
房间那胡桃木的厚重大门,在他们身后慢慢的合拢。
就在那电子门锁“咔哒”一下合上的时候,他松了手。她几乎是立刻的,双手握在了一起,右手,像是要保护左手一般,紧紧的握住了。他看到,突然的回身,正正的对住了她。她抬眼看他。
若是她看的仔细,她一定看的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也没有给她太多的准备时间,就将她搂在了怀里——很久了,她也准备了很久了,他却知道,她恐怕是永远也准备不好——果然她的身体在微颤,渐渐的颤的厉害;他亲下去,她躲避;他的手扶在了她脑后……这是他的。
在触到她花瓣一样的嘴唇的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凭空被一股旋风席卷,一瞬间的,内里空无一物,只剩下空荡荡的感觉,和想要再度充实的渴望。于是他的亲吻,渐渐的由轻触、浅尝,到深入……他霸道的不准她回避,就算是她慌乱,就算是她抗拒……这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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