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定了。不久以后,举行了订婚仪式。婚礼定在5月。她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做五月的新娘。可是因为SARS的大爆发,差点儿就结不成婚了。整座城都笼罩在一团浓重的阴影里。而她被隔离在学校。那些日子,她除了睡就是吃。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一部手机。伯母想让她回家,可是她拒绝了。
那样挺好。
她甚至自私的想过,其实不如就这样,和这座城市一同沉寂下去。
那天下午,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夕阳穿过窗子,铺在地板上。四周静寂的像是一座坟墓。这栋宿舍楼本来就位置偏僻,一出事,很多人都跑掉了。留下来的人很少很少。就像是躲在洞里的老鼠。靠着储备粮食生存的老鼠。多多少少都有些神经质,焦虑不安的。
她叹了口气。接着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她以为走到了自己的门口,忽然消失了。她的心脏忽然“砰砰”的剧烈的跳起来。
她从床上跳下来,抓起外衣套上,又轻又快的跑到宿舍门口,耳朵靠近门板,凝神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可是心跳越来越急。她按住胸口,平息了一下呼吸,突然打开房门。
外面果然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佟铁河。
一点儿也不好玩的、板着脸的、似乎对这扇忽然打开的门和衣衫不甚整齐的她都感到很不满意的佟铁河。
她愣住……
很久很久以后,她回想起来,问过自己,在那一刻,是否失望。答案是不。她并不曾真的期待门开了后,有什么样的奇迹。对她来说,奇迹只有一个,却早已知道,在她的生命中,那是永远的过去了。可是,失望却没有。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佟铁河,让她感到了自己还在人间。
“你……怎么来了?”她甚至忘了问好,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手足无措。
“我来带你回家。”他淡淡的说。然后,他站在走廊上,等着她在门内换衣服。
她急急忙忙的换上仔裤衬衫,根本来不及收拾一下自己这间小小的宿舍——到处都堆积着书籍,衣服,饼干、薯片和杯面摞在桌子上,还有散乱的丢在这里那里的碟片。唯一让她觉得还不错的是,虽然乱,但是并不至于脏。他是很爱整洁的人,她是知道的。但他进来,还是微微的皱了皱眉。
好像对她拒绝回家早有预料,他并没有坚持,只是说:“家里人都很担心你。”他坐下来。坐在她的椅子上,这一坐,顿时显出那个椅子的局促。就像她。配合着他,总有些局促。
“我没关系的。”她小声说。
他打量着室内,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那么……”
“好。”她立即站直了。
他看着她,“我还没说是什么。”
她的脸忽然热起来——她以为他要走了。
“我出去一下。”他站起来。
他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天气热,他穿的仍是整齐,就有些受不了了这温度。随后他便出门了。半个小时以后,他回来。带着他的助理陈北。陈北抱了两箱饮料,他则提了两大袋东西。陈北满头是汗,跟她打过招呼,放下饮料便出去了。
略站了站,也都是无话可说。
要走的时候,他拿起外套,看着她的眼睛,说:“婚礼……延期到7月里,你知道了?”
她点头。非常时期,尽量避免聚众。
“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她站在门口,默默的点头。
“真的不回家?”
她又点头。
“OK,那我走了。”
他转过身去,她才开口。
“谢谢。”
他摆了摆手。
“进去吧。”
她摇摇头,让他先走。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那一端。她才回了宿舍。望着大堆的东西,忽然觉得心里很安宁。他甚至,连“那个”也替她买了。佟铁河细心起来,也能很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