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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真假

嘉言早上醒来,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尖叫声差点没把军帐掀了,姐妹俩大眼瞪小眼,半晌,嘉言冒出一句:“那不是梦吗?”

嘉敏:……

“昨晚的跳丸……”嘉言舔了舔唇,“早知道不是梦,就不吃那么快了。”

嘉敏:……

待听嘉敏说了来意,嘉言道:“我总觉得阿姐在说谎。”

嘉敏:……

“阿姐当真不是来看姐夫的么?”

嘉敏镇定地道:“我来探望澹台将军。”

嘉言:……

说笑归说笑,嘉言也不是不知道她阿姐对她嫂子,比她要熟悉百倍。只疑惑怎么到这会儿才想起过来。

嘉敏道:“原也没有想到——”司州城墙有数丈之高,嘉敏自忖目力不会强过嘉言,嘉言辨不出真假,她也辨不出来,便只能骗自己说,兴许是假的呢?心里始终不安,直到李十一郎料理李十二娘的后事。

“……李郎君给贵妃写祭文,”嘉敏说道,“说天子重聘,我忽然想起来,阿兄当初给嫂子的定礼。”——实则能得天子下聘的,唯有皇后一人而已。不过从来祭文多溢美之词,因并不深究。

昭诩给谢云然的文定玉佩,是嘉敏生母温氏留给一双儿女,玉质平常,雕工亦不出色,但因为是生母遗物,昭诩和嘉敏兄妹一直贴身佩戴。

“……哥哥那块与我这块原是一对,如果城墙之上当真是嫂子的话,叫他们将玉佩送出来。”

嘉言道:“嫂子就算不是在南阳王手里,也是在洛阳,伪帝要拿到玉佩再送过来,至多不过三天两夜。”

嘉敏笑道:“要三天两夜方才拿得出来,那城墙上头的人,自然是假的了。”以谢云然与昭诩的恩爱,并没有不在身边一说。

嘉言沉吟不语。她知道其中的区别,虽然谢云然不在元明炬手里也在元明修手里,但是如果她在洛阳,谢氏族人或能护她平安,至少是没有性命之忧,如果她在司州,那就是元明修要鱼死网破了。

“那万一、万一嫂子起了别的心思?”如今洛阳的消息,说什么的都有,元钊还只说她回了娘家,更有谣言,说她已经改嫁。嘉敏姐妹是全然不信的,但是到这当口,又起了恐惧的心思,万一呢。

万一谢云然果然被逼改了嫁,见到文定之物一时想不开——

“阿言你傻了,这是我的,又不是哥哥的。”嘉敏道,“我想用丝麻将玉佩裹好了,请军中神箭手射上城墙,玉上帛书,就说玉原成双,请世子妃奉还。如果当真是谢姐姐,自然知道是我来了。”

何况谢云然当知道她对于昭诩何其重要,如何轻言生死。

嘉言挑一挑眉:“阿姐不会又想我假扮阿兄吧。”

嘉敏颔首道:“正有此意。”天子亲征才有意义,她一个公主,哪怕是长公主,****也很难达到鼓舞士气的目的。她这次过来随行的婢子、侍从都是知情人,连着天子衮服、华盖也一并都带了过来。

嘉言:……

她还能说什么呢。

“阿姐,”嘉言忽说道,“阿兄打仗,当真比我强很多么?”

“什么?”嘉敏诧异,“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嘉言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我就是想知道。”

嘉敏想了一会儿,坦率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阿兄上战场,不过前儿广阿、韩陵之战,他们都说阿言勇武非常,便阿兄也不过如此。”

嘉言道:“可是我还是须得假扮阿兄。”

嘉敏揉了揉她的头,忽跳起来道:“我来给你束发、画脸罢。”

嘉言便知道这个问题,她阿姐也无从解答,亦不忍拂她的心意,因起身,乌容服侍穿上衮服,散披着头发到镜前。嘉敏持笔,将她的眉描摹得粗些,再粗些,猛地听嘉言问道:“如果是假的,又会如何?”

嘉敏笔下一滞,她知道嘉言问的是城墙上那人。她摇头道:“南阳王怎么处理我不知道,但总不至于回洛阳讨要。”这种事,考验的是临机决断。嘉敏只见过南阳王一次,还隔着车,自然无从判断他的反应。南阳王从前和昭诩一起整顿羽林卫,昭诩说他秉性温和,待人诚恳。谁想到有今日。

“如果……当真是嫂子和玉郎,那怎么办?”嘉言又问。

嘉敏没有作声。嘉言在镜子里看见她阴沉沉的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希望她不要开口。她不想听到她的答案。

从前不是这样的,她想,从前……她们手上都没有沾过血,没有杀过人。

嘉敏转到她身后,慢慢梳她的发。嘉言的头发乌黑浓密,密不透风,密得像青纱帐,光可鉴人。终于都梳上去了,戴上冠,插上冠笄。

“好了。”她说。

嘉言起身,嘉敏忽又说道:“我会说服大将军。”

“什么?”

“我会说服他退兵。”无论如何,她想,如果父亲在天有灵,会原谅她的这个决定吧,虽然很蠢。退兵也救不了他们,而且还很有可能永远失去报仇的机会。失去找到昭诩的机会,失去重回洛阳的机会。

亦对不起为此流血流汗,甚至丢命的将士。

嘉言低低应了一声,她知道这不容易。她阿姐总能说服大将军。而因此带来的损失,无论是对她,对她阿姐,还是对周城,对跟从周城的人和家族,都无可估量。

“天子”亲临,士气果然稍振。

这天打得元明炬缩头不敢出。周城找了军中神射手,将玉佩射上城墙,钉牢在箭垛上,底下飘着鲜艳的丝帛。

有守兵拔了箭,取走了玉。

到下午,太阳快要下去了。腊月里太阳小,可以看得出滚圆,像伏在瓷盘里的鸡子。瓷盘惨白。元明炬推了人出来,他和谢云然的服饰很好认,即便隔了几丈高的城墙,嘉敏也一眼认得出来。

就像往常一样,放箭的慢了,不断有云梯上的将士惨叫着跌下来。

元明炬把谢云然推上前,命她开口说话。

女子嗓音极细,声传不远,便由她说了,边上守兵一句一句把话往下喊出去:“妾与君成亲两载有余,洛阳惊变,两地不相见者两载,上侍姑翁,下抚小儿;中闻君为至尊,妾心亦喜,不想有今日索玉。独不念昔日结发欤?”

女子声泪俱下。

嘉言转头看嘉敏,嘉敏仰面遥望,目不转睛。隔太远,看不清楚脸,声音也不真切。但是身段举止做派,确实是极像。如果不是谢云然本人,哪里来这么像的?嘉敏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任何一个决断都可能出错。

任何一个猜测都可能出错。

如果错了——

那女子抱住怀中襁褓,面色转为决绝:“……愿至尊享千万岁,天下康宁,死无恨也。”

猛地纵身一跳。

底下观望的人就只看见长长的裙裾如一朵云霞,然后“砰”的一声,人已落地。

元明炬远远看着华盖,冷冷道:“世子无非怕被谢氏连累,坐不稳天子之位,如今可算是如愿以偿。”边上百千将士亦齐声道:“世子无非怕被谢氏连累,坐不稳天子之位,如今可算是如愿以偿。”

话入众人耳中,底下哗然。逼死发妻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不过一桩意外,往大里说,是天性凉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待自己的发妻都能如此狠心绝意,他日当如何待这些为他卖命的将士?

原本因天子亲临而振奋的军心,再一次浮动起来。

虽然被队长勒令不许妄动,但是将士们无不伸长脖子往前头看。连将官都只故作镇定,心里痒痒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然后如潮水一般分开——黄盖伞出现在人群里。

是天子来了。

黄盖伞往前移去,不断有人劝阻:“陛下不可!”

“陛下危险!”

“陛下!”

有人跪了下来,有人苦苦哀求,有人拦阻,黄盖一直固执地往前走,直到周城纵马过来,怒道:“陛下这不是置自己于险地,而是要置这千万将士于必死之地——陛下疼惜世子妃,容末将疼惜麾下将士!”

黄盖继续往前走。

周城下马按剑,喝道:“陛下要过去,请从微臣尸体上踏过去。”

黄盖伞终于停住,“天子”看着他,不发一言。

场面僵持。

忽地段韶上马,向前奔去。反应快的将士已经举起了弓箭,在箭雨的掩护下,不过一刻钟,尸体已经被抢了回来,呈送到“天子”面前。

嘉言看向嘉敏,嘉敏脸色惨白。她原想定然是假的,元明修纵然没有底线,总不是傻,但是人送到眼前来,展眼一看,竟像了个七八成。原本死者容色就不如生者,何况她不见谢云然,也有近两年了。

登时就有些站不稳。

周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三娘、三娘?”

嘉敏定了定神,没有说话,嘉言也是脸色惨白,竟然是真的,竟然——

空气冷得像冰,周城心里也不好过,从前在瑶光寺,他也远远见过谢云然一两次,是个气度极清雅的女子,但是眼下是战场,亦容不得这些伤春悲秋,因当机立断道:“……扶陛下与公主回去。”

“等等!”忽有人出声。嘉敏转头看去,是许佳人。

“有话回去再说。”周城匆匆上马,催促余人拥着嘉敏姐妹往回走。谢云然母子的死诚然可惜可痛,然而逝者已逝。未尝没有好处,至少攻城不必再束手束脚。谢云然是昭诩的妻子,就是他们的主母,南阳王话里话外暗示谢云然是因为昭诩索玉,以死明志,但是这件事大可以说成昭诩解婚约,是为了免去她为人挟持的苦,然而南阳王竟狠心将她推下城墙,以至于惨死。

逼死主母,亦足以激起将士血气。

周城一面想,一面说道:“三娘难道听不出来吗,那篇话从头至尾都是南阳王逼她说的,也是南阳王逼得她——”

“公主!”许佳人不依不饶叫道,“公主,世子妃怎么会上妆?”

——她从前不过乡野女子,劣质的胭脂水粉也只能在市集上过过眼瘾,后来跟了公主。原想公主该妆扮得千娇百媚,就算轮不到自己,那些爱物儿,能摸摸看看也是好的。谁想嘉敏守孝,这一年多下来,愣是毛都没摸到。

她是女子,自然会留意这些,又不同于嘉敏姐妹关心则乱。

“什么?”

周城还没有反应过来,随侍在侧的李瑾脱口道:“不错,南平王新丧,世子妃理当服丧。”

嘉敏亦眼睛一亮:“有水吗?”

周城道:“快、快打水来!”

嘉敏回头看一眼,不少将士还在往这边看,好奇者有之,怜悯者有之,更多犹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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