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以深夜已凉,孤寂之人又何妨。寒风萧萧,凉意甚深,仿佛是在悲叹一对天赐情缘不能终成眷属,可是天又怎会知晓两人并无前世今生的缘分,独在冠华峰顶的宁华章,承受着冰冷和凄凉,此时的他可能尝到了自己当初给予容惜城的不是爱而是百年来的寂寞和难过,没想到容惜城的这份爱竟然如此的悲凉,他庆幸自己拥有长久的生命和足够的时间让他去体会爱与人情,爱是如此的苦,里面充斥着容惜城的这些年来的痛苦与寂寥,但是得到便是幸福。人情却是如此的脆弱,一句话就足矣毁掉两个人之间的所有,宁华章是处在对荣锦绣的执念才会爱上容惜城,而容惜城的爱却是因为他的可怜和寂寞。
恍惚间宁华章才明白,他爱的其实一直都是荣锦绣尽管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自己,但是这份爱却从未改变,对容惜城不过是一份亘古不变的执念而已,就因为他的一念之差,现在仅仅连一份执念都要离他而去,想要求他放过她,尽管不爱也想自私的把她留在身边,也许是错了,但是宁华章想尽力挽回,至少有容惜城他还可以有一点寄托,可却于事无补。
宁华章找遍了青丘浮界,没有一点容惜城的气息,他不甘心,即刻连夜赶回妖域,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回去他找到了容惜城他该怎么做,该怎么说,想了许多,就是没有想到赶到妖域时,容惜城早已没留下只言片语离开,真的走了。只还给他当初给容惜城在妖域过得第一个生辰礼物,就是那件红飘纱绘丝裙,房间里还残留着容惜城离开时的不舍,也许真的想要对此做一个告别,宁华章抱着绘丝裙,呆呆的看着,嘴里还不时的念叨那句容惜城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就是陌路人,总好过我一人的自做多情”,这时的他才能感受到说出这句话的容惜城当时的心要有多么的痛,院子里的杨柳迎着微风沙沙作响,宁华章起身前往院内,才发现这些杨柳都是容惜城一人悉心照料,杨柳之意便是依依不舍,宁华章几时又明白过。
容惜城的不辞而别,在妖域掀起了轩然大波,有的人高兴,有的人无谓,也有人悲伤至极,椋荫知道这件事情之时,先是不相信,不过后来他开始担心,因为容惜城从来没离开过妖域,朋友也只有他一个人,这时容惜城又去了哪里,她又能去哪里,会不会出什么事情,想到后面有点不敢再想,直接去找宁华章,在大殿之上,宁华章稳稳的坐在龙椅上面,椋荫自动请缨去找寻容惜城,可已经提出许久的他跪在殿下,久久不得宁华章回应,椋荫微微的抬起头看向宁华章,他的脸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就连自己的女儿失踪,也没能动容他,当真是自古君王无真情,本想在提及一次,却还没等开口就被宁华章抬手否决了“不必了,她想回来自然会回来,身上的封印也冲破了不少,就算有什么危险,我想也能全身而退”椋荫听到此,还有意在上奏,不过还没等说直接就被宁华章请下殿了,椋荫也就知趣的走了,明知道多说也无益,便在另寻它法吧。
抚花曲缥缈而又空旷的声音像似一阵轻风,柔柔的抚摸着整个妖域上下,宁华章独自一人站在冠华峰顶之上,手握花笛,纤长的手指和薄厚均匀的嘴唇吹奏着如此悲伤既又哀凉的曲调,让听到的人不由得伤心起来,声音中有着淡淡的凄凉又有着幽幽的心痛,天地之间仿佛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使得他快乐,嘴角的一抹微笑,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了起来,他已经快记不得自己的笑容是什么样子了,已经许久没有什么事情东西或者人让他笑得出来,还记得第一次笑出来是荣锦绣决定嫁给他,虽然当时他也仅仅只是一闪即逝的浅笑,不过那并不能呈现出宁华章心中的那份狂喜,再后来就是刚刚见到容惜城的时候,尽管那时的容惜城很小,却也与她刚过世的娘亲长得极像,琥珀一般澄明的眼睛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皮肤小巧却饱满的嘴唇,与她母亲一样纤细的身段,穿上红衣一定更像她的娘亲,宁华章低声悲叹一般与自己说道“能让我笑出来的人一个都不能陪伴却只能想念。”。
苍天似乎也在悲伤,傍晚的雨甚是微凉,让一个息灵深厚的妖皇竟也能感受到冷意,可却也不能消除他心中的苦,在这伤感浸满回忆的地方,有一个人偷偷的躲在后面,听到了这一席话,她好恨,恨自己不能是这个宁华章心心念念之人,更不能是让他笑出来的人,也好恨容惜城这个下贱的东西,凭什么就能得到她用了四百年都换不来的真情,一个外面来的野种根本就不配,如果她知道珍惜也罢,竟然扔下宁华章一人在这伤心难过,她想如果换做是自己,一定不会抛下这么重情义的人,黑秀用着自己的心,痛恨那个抢走自己心爱之人的容惜城,要不是她的出现,就算宁华章不爱自己,也一定会立妖后,那个人也一定会是自己,想到这就越发生气,心想“容惜城,你不知珍惜的人,却是我最重要的人,他今日的伤心欲绝,我定叫你他日尝上一尝。”黑秀紧紧地咬住牙根,原本她昨晚是要去看受伤的椋荫,没想到路过却发现宁华章一人站在容惜城殿内的院子里,还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贱人的衣服,今早又得知容惜城离走消失的消息,就想明白自己昨夜为什么会看到那番情景,原来宁华章不接受自己的真正原因竟是容惜城,怪不得昨夜的宁华章会显得如此憔悴,她担心宁华章会出什么事情,便偷偷地跟着他,进入青丘浮界对她而言也是有些困难,不过她身上有狼族的珍宝骨牙坠,倒是也顺利,进来没多久就被一段抚花曲触动很深,可一看到这里是冠华峰顶一开始的触动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四百年前自己差点被宁华章在这里处死,只因容惜城这个贱人,更是让宁华章讨厌自己,如果不是父王黑阶用自己的性命请求宁华章放过自己,大概自己早就消逝了,后来宁华章的自言自语又被她听到,心中的愤恨又是多了一分。
黑秀看不下去宁华章为这样一个如此不值的人伤心难过,即使在继续听下去也只是徒增心疼而已,所以心里在有不忍也没必要,黑秀便姗姗的走开。
一早刚刚从妖皇那里出来,没得自己想要的答复,再加上为容惜城着急担心,本身就身负重伤的椋荫还未调息好,如此折腾一番,身体也疲乏难受了,便知趣回到了自己的闻柳阁,站在院子里看着与容惜城院内相同的杨柳,心中更多了一些触景生情之意,原本想躺到床上在好好想该如何找寻容惜城这个让人不放心的丫头,可一要转身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你这闻柳阁倒是清净,给你疗伤再好不过了,只不过与那个妖皇大人给容惜城疗养的青丘浮界差了一些,那地方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椋荫听到声音回头看向的时候,正看到黑秀咯咯咯咯的嘲笑着,平时的时候,黑秀就会用一些尖酸刻薄的话来嘲讽椋荫,倒不是椋荫得罪过她什么,而是在妖域只有他与容惜城关系最好,这些椋荫也是习以为常了,也就没应她。
发现椋荫根本不把自己这话当回事,以黑秀原有的性子会想椋荫是怕了她,不过这次她好像并不打算就此闭嘴“好歹你也算是妖皇大人的侄子,他这么待你我都替你感到不值,唉”黑秀还假惺惺的叹了口气,随之就又笑了起来。
“妖皇叔叔待我一直都很好,不劳公主费心了,午饭时间快到了,我想我的厨子并不知道公主会来,所以就不留公主用餐了,请回吧”椋荫也许不想让这个女人之后的话影响自己今天的心情,便下了逐客令。
起初黑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后来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走了,当真是不解恨,容惜城一走了之,这不还有椋荫能让自己泄泄愤嘛“我不可不打算吃你们这里的穷酸饭,你瞅瞅你自己,一脸的寒掺,但也不怪你,你现在顶多就是一个空有虚名的小将军,连点实权都没有,你的妖皇叔叔当真是对你好,咯咯”黑秀说着说自己就咧嘴乐了出来,椋荫在一旁被这一句句的羞辱,压得喘不上气。
“这回你没话说了吧,我看你就知道,妖皇大人恐怕早已把你的那份宠爱给了你那个没有任何血缘的表妹了,你还对她这么好,啧啧,也难怪她会辜负你的这番心意,你当真是傻,这般的蠢任谁应该都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黑秀似有似无的笑声,像是一把无形却又锋利无比的刀,一下又一下的割着椋荫的心,身上的痛怎么比都比不过这心里千刀万剐的痛来的更狠。
“你这话什么意思?”椋荫对这句也难怪她会辜负你的这番心意,反复的问着自己,惜城辜负谁都不会辜负自己的感情,一定。
“哈哈,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也就只有你这么蠢的人才会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真是可笑,那我就来告诉你,也看在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会用最慢最易懂的语气讲给你听。”黑秀话说到这椋荫的心仿佛都已经提到了喉咙,就听到黑秀尖酸的声音道“你一直敬重的妖皇叔叔也就是宁华章这么多年喜欢的人是容惜城。”这句话从黑秀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已经快要了椋荫的命。
“先别着急难过,还有你一直疼爱的小表妹容惜城,也一直倾心的人不是你是你的妖皇叔叔宁华章,咯咯”黑秀真的是用极缓慢的语气对椋荫一字一字咬着说出口。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是父女,我不信,你说的我更不信”椋荫抓着自己头,努力想要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只得蹲下来,他感觉一股腥咸哽在自己的喉咙里,自己强忍着。
“你知道,你的爱为什么如此脆弱吗?因为你怕宁华章,你害怕他,你自己知道就算这些年宁华章对容惜城百般的冷淡,在背后做的事情却也是很多,由此可知这份感情绝不单纯,为什么不敢对容惜城道出,其实这些只因你怕他,你怕他知道了你对容惜城的不轨之心,怕他连让你见到容惜城的机会也不给你,你知这是什么吗,是懦夫是不堪,不敢吐露的真情便是不堪的,你宁愿留着不堪的感情,也不敢忤逆宁华章,你和容惜城一样,都是拥有不堪的感情之人,一个爱上自己叔父心爱的女人,一个爱上自己的义父,你俩当真是般配。”黑秀,终于把椋荫逼到崩溃的边缘,不过还差一点,因为她觉得还不到时候,可是这些话却没有一句说错,不敢说出口的感情怎么能称为爱,说完便长笑的离去。
“不是的,我没有不堪,惜城更没有不堪,我们只是喜欢着自己想喜欢的人,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这没有不堪,没有。”椋荫大声的喊叫出来,想黑秀能够听到这般嘶喊,可黑秀已经走远,即便是听到,也许引来的会是更多恶毒的语言,哽咽在喉咙里面的咸腥也一口喷了出来,趴在地上嘴里不停的流出鲜血,也在不停的重复“惜城没有不堪”,他依然觉得都没有爱错人,只是自己放错了自己在爱的人心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