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值大唐王朝,皇帝李隆基日理万机,励精图治,其下四海安平多年,然,安乐久了,自然有毒素慢慢侵蚀,危机四伏。
冬至,地处南方的梓州仍旧一片绿色,只是深的难看,显出一派衰颓之像。
城南一户大户的书房,好几排书架上堆满了书籍,一名男子盘腿坐于木地板上翻看着,嘴角的一抹笑,暗淡了灿烂阳光,长相华美的他,即便是粗布麻衣在身,也夺人眼球。
“嘿!”一只手猛的拍了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
他瘪了瘪嘴,不满道,“刘富,你玩够没?”
同室之友刘富一把夺过那本书,叫道,“哎呀,刘三四,你一个奴隶看那么多书干什么?也亏得咱家郎君好心,准你识字看书。”
刘三四又抢了回来,白了刘富一眼,“愚夫不知上进!”
刘富嘻哈一笑,不以为意,“也是,你长的这么好,连我这个男人瞧见了都心里痒痒,更别说那些女子了,你想想你每次出门街口那个小娘子,看的眼都直了!今后,说不定有个寡妇,就赎了你的身!养着你侍寝呢哈!”
刘三四想起那个满脸雀斑的小娘子,打了个寒碜,把书搁在一旁,佯怒,“胡言乱语!我哪容你在外胡编乱造!”
“你难道爱上自己了?”刘富哈哈大笑。
“滚去干活吧!”刘三四一脚踹了过去。
“不就守上半夜的么?”刘富装作不满的样子,“清闲了不起啊!”话罢,转身就去忙自己的了。
刘三四将书往阳光底下一展,懒洋洋在地上躺下,瞧着细小的灰尘在暖洋洋的阳光里纠缠,直觉岁月静好,这样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午饭过后,刘三四收拾好碗筷便去找刘富聊聊天,岂料一出厨房门,就被这家女主人苏氏的婢女拦住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刘三四,看得刘三四冷汗直冒,“刘三四,夫人叫你去她房间,有事吩咐。”
夫人?按刘家规矩,男奴是不得轻易进内宅的,夫人找他又有何事?不过,今日此家主人刘少佑出门去了,自然是夫人做主,那应该也没什么……刘三四觉得今天有些忙……
在这冬日,舒服不过泡个热水澡,女主人苏氏正从浴桶中起身,水珠滚过白腻皮肤披了一件纱衣上身。
浴桶在苏氏房间的屏风后,而屏风前,刘三四站在此处忐忑不安。
“三四,你从小便在这刘家当做奴隶,在刘家呆了多少年了?”苏氏故作温柔的声音令刘三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刘三四很想说,虽然自己爱好女色,虽然苏氏风韵犹存,但不代表自己会对一个丈夫还没死而且徐娘半老的出手啊!刘三四第一次为自己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感到悲伤。他定了定神,说道,“三四六岁受主人恩惠,如今已经二十年了。”
“这都二十六了,想必也是寂寞了吧?”苏氏从屏风后面出了来,身穿齐胸襦裙,曼妙身姿勾人,“也怪做主人的考虑不周。”话罢,便是要扑上去。
刘三四淡定一转身,躲了过去,虽然眼睛还是禁不住在某处流连了一下,“夫人,小子对主人忠心耿耿。”
“我也是你主人,你该好好听话。”苏氏颇不耐烦,虽然她自己没刘三四长得好,但还是对自己有信心,“三四啊,你可想试试这人间极乐?此生若不一试,怎可算是来世上走过一着?”
刘三四嘴角抽搐,心里却有了动摇。苏氏笑了笑,俗不可耐,一般男人却也抵挡不住。苏氏就势软倒在刘三四的怀里,柔柔呼唤,“三四……”
“砰!”
一声巨响,刘家主人刘少佑简直是横空出世,暴怒言曰,“好啊!苏氏!想我刘少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背着我偷人!你,你!你们这对奸夫****!你气煞我也!”
刘三四很想说他欲哭无泪啊!他冤枉啊!他还什么都没干呢!就算要捉奸,能等他做完吗?
“郎,郎君。”刘三四结结巴巴的说,“你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干!”刘三四扭头看苏氏,想赶紧把事推到苏氏身上,却见苏氏一脸羞忿欲死……这倡妇刚才咋不羞一下啊?刘三四真想就这么晕过去算了……“是这倡妇勾引我啊!”
“你当我刘少佑瞎了!”刘少佑根本不信。
完了!刘三四想,这回刘少佑不打死他是绝不罢休的了……打死个奴隶算什么啊……
刘三四就这么想着的空档,刘少佑就唤了几个护院过来,把刘三四一绑,叫道,“给我拉下去打死!”
怎么……就成这样了?他懵了,就觉得熟悉的人都陌生了,眼前的一切好像变得光怪陆离起来,眼前的人都变成了呲牙咧嘴的恶鬼,世界也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一切都是模糊的,一切都是诡异的。
似乎是老天怜悯,一名女子分开众人走了来,她头戴大户人家千金出门遮蔽面容身形的幂篱,长纱下,婀娜身姿在若隐若现,“慢。”
这声音清清冷冷,惊醒了他,一切又回归了原样,只见那女子蹲下身来仔细瞧了瞧他的脸,然后说,“此人留着有用。”
刘三四琥珀般瞳孔因阳光的强烈,透过薄纱却也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只觉得应该是个美人。
刘少佑顿时冷静下来,疑惑的望向那女子,“有用?”
女子站起身来,斜了刘少佑一眼,似乎是在表示对他质疑的不满。
这位救命菩萨是谁啊……刘三四想着,眼睛追那女子身影,半分都不肯放过。
“若你还想家宅安宁,便不要在这时候多害一条人命。”女子好像是很诚恳的在建议。
刘三四有点晕,听不懂!
“哼!我刘少佑向来做事无愧于天地,你也瞧见了!我可待他不薄,是这狗奴不仁不义在先!”刘少佑愤怒拂袖。
“他还轮不到你做主!”女子莫名其妙的反驳。
刘少佑一怔,眼底露出惧意,“小娘子怎么看?”
女子平淡不惊,“把这人卖给我吧。”
“小娘子莫非被这奸夫的容貌勾引了?”刘少佑怒道,“也是,这张脸连我看了都心里痒痒,恨不得……”他顿了顿,“少佑失言,惹恼了小娘子处,娘子莫怪……”
自己的容貌还真是受爱戴啊……刘三四眼角抽抽。
“没什么,我很理解。”女子看着向刘三四,“此人对我有大用处,还请郎君割爱。”
割什么爱?话能说清楚吗?刘少佑被那女子的噎住了,为了不继续丢人,只得道,“小娘子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少佑就拿刘三四换娘子那为家宅驱鬼可好?”
女子沉默了……刘三四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宅子什么时候闹鬼了?
“此事容后再议,你也懂吧?”女子道。这话明显只是说给刘少佑听的。
只见刘少佑满脸愁容,思考良久之后摆了摆手,“罢了,放三四去吧!”他又对其他下人道,“将那贱人关进柴房!”最后对那女子客气,“娘子,请随我去取卖身契。”
刘三四愕然抬头,那女子到了他面前,俯身拉着他的衣袖道,“你先到西厢房等着我。”
“哦,哦……”刘三四呆呆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