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个大老板?”
“是啊,很有钱的大老板。”
“哦,跟你是同学?”
“嗯。”
“那挺厉害的,年纪轻轻的。”
“……嗯。”
在外面逛到傍晚,又在外面吃了饭,一家人才提着今天的战利品,往家赶回去。路上又下起了小雨,靳则思提着购物袋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脚踝那里被磕到了,她疼得咬紧牙关,不声不响地回到屋里放好了东西,进了房间才脱了皮鞋查看伤势。
皮破了,有血渍粘在了浅色的袜子上。
她翻出了创可贴,小心地贴在自己的伤口上,裤脚刚放下来,就听到有人敲门。
陆叔叔走进来,问她腿有没有伤到。
靳则思有些不好意思,她以为刚刚没有人看到的。
“没事,擦破了点皮,已经处理好了。”
“嗯,没事就好。”陆州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大女孩,名义上,她是他的女儿。
他说:“则思,这里就是你的家,一定不要感到拘束。”
靳则思愣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好,却原来只是自己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陆州为人和善心细,其实跟何维先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靳则思有时候很努力地想把他跟父亲在自己的心里重叠在一起,但是想得简单,要真正做到又是何其艰难。
她已经过了很多年没有父亲的生活,现在,父亲这个角色,于她而言,有或没有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所求的不多,只要妈妈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就好了。
至于她,真的没什么了。
她冲陆州笑笑,拢着头发,点点头。
“嗯。”
“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说。”
“嗯,知道了。”
待陆州出去,没一会儿母亲进来了,将今天给她买的棉衣拿给她,说:“穿上看看。”
靳则思看着那大红色的短款棉衣,又看着母亲眼里期待的神色,笑了一下,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换上那颜色她并不是那么喜欢的棉衣。
“很不错。”靳悦由衷地叹道,“年轻就是好,穿什么都好看。”
“妈你也很年轻。”靳则思恭维道。
“呵呵,嘴那么甜。”
靳则思只是笑。
安静了两分钟,靳则思拨弄着棉衣的拉链头,轻声说:“我觉得陆叔叔有点像爸爸。”
靳悦也是一愣。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沉默了很久,眼里含着一种类似无奈又像愧疚的神色。
对于这个女儿,她亏欠的太多了。靳则思不说,只是因为她太懂事,懂事得令人心疼。
但也就是因为她懂事,这些年她才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回头想想,在她追求幸福的过程中,竟是这个女儿付出的最多,失去的也最多。
当年她还有点不赞同靳则思出国,现在想想,这也许就是靳则思懂事的成全她的代价吧。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摸着靳则思的头。上一次这么摸她,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一转眼,女儿已经长那么大了。
“你陆叔叔很希望能听到你叫他一声爸爸。”
“妈,我……见过爸爸了。”
“你说什么?”靳悦吃惊。这件事靳则思从来就没有跟她提起过。何维先,不是去了美国吗,两个人怎么会遇见?
靳则思看着她,神情自然。
“有一次出差遇见他,一起吃了顿饭。”
“他……说什么了?”靳悦问。
靳则思摇摇头:“当时赶时间,没聊很久,我有个妹妹,今年十一岁了,叫轻霏。”
靳悦低着头,重复了一次那个名字:“轻霏……”
“妈——”靳则思刚想问,为什么当年父亲当年根本就没有想过争取她的抚养权,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僵在那里,一时不知是接还是不接。
官晋澜。
想起那天他离去的场景,心就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那天她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官晋澜就这么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靳则思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什么东西都是带有重影的,看不真切。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响动,她僵硬着回过头,只见官晋澜有些不稳的脚步,正往外走去。
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睛疼得厉害。